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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老峰位于大月岭之东南,前后两面均极峻峭,第三峰尤为峻险,因地险路远,游人住第三峰者较少,重九之会,就在这第三峰上。
从九月初一开始,通往第三峰的一条狭仄路口,已经竖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重九武林大会会场,游人止步。”
光凭这一行字,游客好奇,自然更不肯“止步”了,但这一行字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那就显得严重了:“误入者如有死伤,概不负责。”
“死伤”二字,却含有极大的威力,就算游客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因此这几天,大家都相戒不敢再上第三峰去了。
凌干青一干人,就扮成了游山的相公,到庐山游山来的。聂小香也改扮成男装,凸起的肚子,用布扎紧了,穿上宽敞的长衫,倒也看不出来,他们赶到庐山脚下,已经初三的上午。
海会寺是有名的古刹,他们找到海会寺,左侧果然有一条小径,曲折而行,走了里许光景,穿过一片松林,果然有一座庙宇,黄墙掩映,矗立在松林之间,松风徐来,泉声潺缓,清静已极。走到近前,庙门上一块横匾,写着“雷公庙”三字。凌干青不觉有些趔趄。
心想:“这雷公庙不知是不是看山庙?”毕秋云跨上一步,说道:“大哥,是不是觉得这庙的名称不对么?这并不重要,有许多寺院,匾额上的名称,和一般人口头上叫的都不一样,我们上去问问就是了。”管秋霜道:“海会寺左侧,只有这个庙宇,我想不会错了。”
正说之间,只见两扇庙门开处,走出一个年轻青衣和尚,朝凌干青合十一礼,陪笑道:“六位施主是看山来的了,快请里面奉茶。”说完,连连合掌肃客。凌干青听那和尚说自己六人是“看山”来的,心中不觉一动,正待问话。
那青衣和尚不待凌干青开口,立即低声道:“施主们不用多问,快些进去了。”凌干青、毕秋云等人看他神色紧张,心中虽觉奇怪,但却没有再问,依言走入。青衣和尚迅快关上山门,才领着凌干青等人来至左首偏院,一间客室中休息。
田玉燕忍不住问道:“大师父,你们宝刹是不是叫看山庙呢?”青衣和尚合十笑道:“是的,敝庙还处偏地,庙无恒产,平日香火不多,因在敝寺后进,添建了一排客房,专供游客歇足之用,游客是看山来的,就把敝庙叫做看山庙”
刚说到这里,只听外面响起擂门之声,那青衣和尚慌忙合十道:“施主们请稍坐,贫僧去去就来。”说完,匆匆转身就走,往外行去。
山门开处,来的是两个眉眼盈盈,长发披肩,身穿紫红夹袄,长裙曳地的姑娘家。这两人敢情是一对姐妹花,眉目酷似,年龄也差不多,看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来?青衣和尚当门而立,连忙合掌道:“二位姑娘是进香来的么?”
左边一个娇声道:“不进香就不能来了么?”右边一个道:“你这和尚怎么啦?挡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青衣和尚依然当门而立,合掌道:“二位姑娘原谅,小庙除了雷公诞,并不开放进香。”
“快让开。”左边姑娘冷冷的道:“我是游山来的,进去随喜总可以吧?”青衣和尚陪笑道:“姑娘原谅,小庙平日谢绝随喜。”左首姑娘哼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叫看山庙么?
我们师父说这里清静,要住到你们这里来,我们是来看房间的,你快领我们进去看看。”青衣和尚为难的道:“二位姑娘原谅,尊师想必也是女菩萨了,小庙住的都是男客,向来不接待女宾。”
右首姑娘哼道:“我师父说要住到这里来,你和尚噜嗦个什么,还不让开?”左手抬处,从她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一只羊脂白玉般的纤纤手掌,轻轻一翻,柔软无比的朝青衣和尚肩头拂来。
这一拂,手势美妙无比,好像是和青衣和尚打情骂俏,但内行人地可以看得出来,她在这一拂之中,竟然包含了拂派截经、错骨分筋手法,出手阴毒已极。
青衣和尚看得脸色—变,急急往后斜退出去。要知右首姑娘这一拂之势,看去又柔又软,实则出手之快,变招之速,何殊电光石火,武林中只怕很少有能够躲闪得开。
但青衣和尚居然不露形迹,一下斜退出去,这不是说,她出手虽快,青衣和尚躲闪得更快么?右首姑娘不由得一怔,接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转,口中发出格格娇笑道:“瞧不出你和尚居然真人不露相,还是个会家子呢。”
青衣和尚退后数尺,她却像行云流水般随着跟进,一面说道:“喂,你是不是少林弟子?”右手不知何时,纤纤玉指软软的朝青衣和尚肩头拂来。她一闪而至,就到了青衣和尚面前,这下出手自然更快了。
青衣和尚如遇蛇蝎,脚下往后退下一步,合十道:“姑娘休得说笑了,贫僧那会是少林弟子?”
试想他若非武功极高,如何能闪避得开右首姑娘这一拍之势?因为这一拍至少比方才那一拂还快得多,岂是后退一步就能闪得开的?右首姑娘出手两招,都落了空。
而且发觉青衣和尚这当胸合十之际,就有一股暗劲从掌心涌出,虽无伤人之意,却有阻拦之势,心下更是怒恼。
这一恼,她娇面上无端飞起一片红晕,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青衣和尚,媚情如丝,笑吟吟的道:“你倒说说看,你不是少林弟子,那是什么人的门下呢?”
她岂会被他逼出来的一股内劲唬住?依然朝青衣和尚面前逼了过去,双手隐藏在衣袖之中,显然将有厉害杀着,青衣和尚双掌合十当胸,神色肃穆的道:“姑娘请止步,贫僧已经连让了姑娘两记高招,该当适可而止才好。”
“唷。”右首姑娘格的笑道:“你这话倒像是我逼你了?逼你还俗呢?还是逼你娶我?你你说呀。”她声音娇中带甜,甜中带嗔,嗔中又带些见颤,令人听得好不回肠荡气,蚀骨销魂。
但在说声中,双手突然像水蛇般从她衣袖中飞出,涂着凤仙花汁的尖尖十指,闪电般戳到,十道尖风带着一缕沁人的甜香,直射过来。他们在对天井中一退一逼,尤其右首姑娘又娇又笑的话声,坐在左首偏院里的凌干青等人自然都听到了。
青衣和尚正在和一个女子较手,毕秋云等几个姑娘家岂肯不看?就一齐站起身,立到偏院通往大殿的门口,争看热闹。青衣和尚眼看右首姑娘骤下杀手,不由双目乍睁,沉声道:“姑娘这是逼贫僧出手了。”
合掌当胸的双手,突然一分,向外拍出。他这双掌乍分,就有一股无形的内家劲气,随掌涌出,朝前推出。
那右首姑娘但觉自己发出的十道指风,全被震了回来,胸口一窒,一个娇躯被震得往后连退了三四步之多,才算站住,但脚下堪堪站住,突觉喉头一甜,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左首那个姑娘本来跟进山门,只是袖手旁观。
此时看到右首姑娘被青衣和尚掌风撞得吐出血来,不觉冷笑一声道:“好,你这小贼秃胆敢出手伤人,那是不要命了。”缓步走上,一面叫道:“妹子,你下来,让我来教训教训他。”
她们一式长裙曳地,看去俏生生长裙生波,莲步姗姗,实则如同行云流水,步法极快,话还未落,人已抢到右首姑娘的身前,目视青衣和尚,正待出手。
那青衣和尚双掌推出,把右首姑娘震退之后,突觉鼻中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头脑一昏,心知不妙,一个人身子打转“砰”然一声,跌倒下去。
左首姑娘回过头来格的笑道:“原来妹子已经下手了。”这下看得毕秋云等几位姑娘心下大吃一惊。田玉燕低声道:“二哥,我们要不要出手呢?”
二哥,自然是沈若华了,她话声方出,只听耳边响起极细的一个苍老声音说道:“此事和诸位小施主无关,你们不可在此露了形迹。”这句话,是有人以“传音入密”说的。但“传音入密”
是练音如丝,以内功送出,出彼之口,入我之耳,只能和一个说话,如今这苍老声音以“传音入密”说话,居然一次说话,凌干青等六人耳边,全听到了。
右首姑娘站在原地,运了一回气,才算把逆血压了下去,一面切齿道:“姐姐,这贼秃由我来处置,我要剁他一双手来。”目光一注,不由得呆住了。口中“咦”
了一声道:“姐姐,这贼秃呢?”凌干青等人给姑娘一嚷,注目看去,刚才明明扑倒在地上的青衣和尚,这眨眼之间,竟似借地遁走了,果然没了影子。就在此时,只听一个矫滴滴的声音冷冷说道:“老和尚好快的身法。”
庙门前,来了两顶翠绿的软轿,轿子一直抬进小天井中央,才停下来。第一顷软轿后面跟着的一个青衣少女,等轿一停,立即赶上前来,伸手打起了轿帘,挽扶着白发如银,脸若桃花,身穿锦缎宽大夹袄,百褶曳地湘裙的美妇人下轿。
这妇人生得眉如画,看去不过三十来岁,应该是个少妇,但从她一头披肩银发来说,应该已有七老八十岁了,凌干青急忙暗暗扯了毕秋云一下衣衫,几个人悄悄退下,小沙弥俏声道:“施主们快请随小僧来。”
他话声甫落,只听银发美妇娇滴滴的声音问道:“东厢是些什么人?”老和尚连忙合十道:“那是住在敝庙东首客户的几位施主。”银发美妇吩咐道:“月仙、巧仙,你们去看看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