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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陈冰月才止住哭声,轻轻将泪水拭去后,哑声问,“他,果真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慕锦毅冷笑,“本世子从不屑说谎,更没有说谎的必要!”
陈冰月心中一痛,一股绝望感油然而生,她做了这么多,密谋了这么久,却是告诉她报复错人了?她的西尔图,并不是眼前之人所杀,而是有可能是被身边人背叛的?
她身子不住地颤抖,半晌,才颤声问,“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他的?”
慕锦毅冷笑道,“你不是自持聪明吗?怎的不自己寻找真凶?况且,你觉得本世子为何要帮杀母仇人?”
陈冰月不住地喘气,心中的悲苦绝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好一会才勉强抬起头望着慕锦毅扯出一丝笑容道,“杀母仇人?看来慕世子真的相信国公夫人并不是被世子夫人所杀啊!”
慕锦毅心中又是一紧,片刻,才坚定地道,“我相信她!”
被夏氏的惨死吓住了的楚明慧,许久才平复过来,她接过燕容递过来的热茶,细细喝了一口,这才问道,“夫人,夫人怎样了?”
她一时被躺在身边满头鲜血的夏氏吓住了,根本没有仔细查看对方到底是生是死,只是下意识便以为夏氏死了,也不知事实是如何,是故才这般问。
燕容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夫人,去世了!”
楚明慧一惊,饶是她心中其实也是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但突然得到了证实,亦是震惊非常。
曾经一度,她盼着夏氏不得好死,但如今夏氏真的不得好死了,她发现其实她并没有她曾经以为的那般高兴。
也许,她与夏氏那些恩恩怨怨,在夏氏开始变得痴痴呆呆之时就已经慢慢开始淡化了。也许,再过些时候,待她彻底将前尘往事淡忘之后,或许她也能平平静静地到夏氏身边做个孝顺的儿媳妇。
“是,是怎样……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
“夫人是撞破了头,失血过多才去的。”燕容轻声道。
楚明慧呼吸一滞,合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冷静地问,“她是直接撞到墙或者其他固定的硬物上,还是被硬物砸中的?”
“是,撞到了墙上!”
楚明慧望着燕容有些怪异的神情,又想到夏氏死时是躺在自己身边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何处的墙?难道,难道是我昏迷醒来之时那处的墙?”
燕容咬咬唇,终是点点头。
楚明慧心脏呯呯乱跳,“还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与我说来!”
燕容迟疑了一下,便将陈冰月出现之后说的那些话以及慕锦毅命人查出来的关于陈冰月与胭脂的真实身份一五一十向她道来。
末了,又道,“世子盘问过夫人身边侍候的人后,便让人将她们带了下去,如今夫人院里被死死防守着,任何人未经世子允许不得进出。”
楚明慧怔怔地望着前方,心中却是一阵翻滚,陈冰月竟说是她杀了夏氏?甚至,连理由都替她想得好好的,误杀,惊慌之下失手误杀!真是,真是好一个惊慌之下失手误杀啊!饶是慕锦毅再看重她,再不舍她,若是她手上果真沾了他的亲生母亲夏氏的血,那这一辈子,他们再无能够平静相处的半分可能!
那慕锦毅呢?他可会相信?相信陈冰月的说辞,相信真的是她失手杀了他的生母!
燕容望了望她的神情,又小心翼翼地道,“陈冰月虽说,说是少夫人,但世子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楚明慧垂下眼敛,如此沉痛之事,当然会下意识反驳,可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旁人又怎能轻易得知!
只是,若是他相信了呢?若是他真的相信夏氏是被她失手杀死的,那她又该怎么办?想到这种可能,楚明慧只觉得心中一阵细细密密的痛。
“陈冰月她们呢?”她轻声问。
“已经被抓起来了,与之前被抓的几人关在了一起。”
“嗯,你出去吧,让我一人静一静!”楚明慧疲累地朝她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燕容担心地望了望她,可却什么也不敢说,虽说她也并不希望国公夫人的死与少夫人有任何关系,但是,陈冰月那种说辞合情合理,若是国公夫人果真是如同疯魔一般袭击少夫人,少夫人在惊慌之下,确是有可能做出无法挽回之事。如今,唯有希望世子能早点找到证据证明陈冰月确是说了谎,国公夫人的死与少夫人并无瓜葛,否则,这对好不容易才渐渐融洽起来的小夫妻,将来只怕再也无法面对彼此,尤其是用情至深的世子,这一生,大概都会痛苦不堪。
这晚,慕锦毅没有回到文庆院,楚明慧独自一人躺在宽大的雕花床上,睁着双眼直至天明……
次日一早,楚明慧在玉珠等人的侍候下梳洗后,便到了太夫人院里。
太夫人见她进来便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楚明慧见她神情如往日一般,似是,并不知道夏氏已经过世了,心中极为诧异,可仍是不动声色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方才毅儿过来说,昨夜你母亲发病,如今大夫让她静心休养,旁人不要轻易打扰,你平日又要忙家事,又要照顾阿盼,你母亲那边便交给丫头她们侍候吧。”
楚明慧愣愣地望着她,慕锦毅竟然瞒下了夏氏的死?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夏氏身为国公夫人,她的死又能瞒得了多久?
楚明慧心中不安,但表面却看不出异样,只是朝着太夫人点点头道,“一切便听祖母的!”
太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不是祖母不让你尽孝,只是大夫说你母亲此次病得与以往有些不同,阿盼年纪尚小,你每日与他接触,若是染上了些什么东西,万一传给了他,那可是不得了之事!”
楚明慧心中又是一阵诧异,太夫人这话,难道慕锦毅竟是说夏氏患了会传染的病?
又陪着太夫人说了会话,楚明慧才告辞走了。
直至她走了良久,太夫人才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掏出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昨夜发生那么大之事,慕锦毅又怎可能会瞒着她,早就将夏氏的死,及陈冰月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太夫人听后不禁老泪纵横,她出于一片好心收留了陈冰月,却不曾想过会给府中招了这么大的祸害,夏氏纵是再让她瞧不上眼,但终究亦她的嫡亲儿媳妇,如今无端惨死,又怎能让她不难受!
慕锦毅静静地望着白发苍苍泣不成声的太夫人,眼眶亦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都怪孙儿没用,这才让母亲死于贼人之手!”他呜咽着跪在地上。
太夫人颤颤蘶蘶地扶起他,流着眼泪道,“快快起来,此事又怎能怪你!要怪,便怪祖母有眼无珠,引狼入室,这才,才累了你母亲性命!”
太夫人越想越痛,边落泪边用双手大力拍打着大腿,“我这个老糊涂啊!”
慕锦毅红着眼制住她双手,“祖母,你莫要这样!”
祖孙二人一时抱头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太夫人才擦擦眼泪,哑声吩咐慕锦毅,“你母亲的死,便暂且瞒下来,过得几日,便,便对外宣布她病逝,总归,总归她也病了这么久,这这般说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事有古怪。”
顿了一下,又道,“你媳妇那儿,也先瞒着,她年纪轻,事情又多,祖母怕她一时不注意让人瞧出了不对劲,府里潜入了他国之人,还杀害了府中主母,若是一着不慎,落到有心人耳中,只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最为重要的便是要查清楚,除了被抓的这几人外,可还有其他同党。”
慕锦毅垂头,整颗心被堵得难受,他不曾将陈冰月那番楚明慧误杀了夏氏的话告知太夫人,而是一古脑推到了陈冰月头上,昨夜在场之人均是他的心腹,又被他一再交待要保密,这番话也定会被捂得死死的。
这晚,楚明慧终于等到了慕锦毅的归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满身疲惫的他,神色莫测。
慕锦毅叹息一声,将外袍换下,然后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你是在等我?”
楚明慧仍是定定地望着他,想着从他眼里找出一丝不信任,一丝怀疑。
其实她也搞不清楚为何要这般做,假若他真的相信了陈冰月的话,真的怀疑她了,她又能如何?
慕锦毅与她双目对视,良久,才轻轻遮住她双眼,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可信我?”信我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楚明慧怔了怔,将他遮着自己眼睛的手拉下,“这话,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的吗?”
“好,那你来问!”
楚明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的,认认真真地问,“你相不相信我并不曾杀害你母亲,不管是故意还是失手!”
“只要你说,我便相信!”慕锦毅回望她,坚定地道。
楚明慧心中一窒,微垂眼敛,片刻才抬起头,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那你听好了,你的母亲,并不是我所杀,我没有做过此事!”
“好,我相信你!”慕锦毅重重地点了下头。
楚明慧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了上来。
慕锦毅又是一阵叹息,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我承认,初时听陈冰月那般说确是非常害怕,我怕,怕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一生我又该如何面对我们的未来?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觉得若是真是这样,倒不如,倒不如不要再重来这一遭。便是此刻,若是有人再说起这话,我仍会忍不住心惊胆战。”
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两年多他的平静与幸福,其实,如履薄冰!他的心,一直便是战战兢兢的,生怕稍有不慎,便又会被打回原形。所以,他从来不敢问楚明慧是不是不再恨他,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他不敢问,即使在如今两人已育有一子的情况下。
在经过这些年的温馨平静生活后,他当初那些抗打击的能力早就被磨损得差不多了,若是她又如最初那般冰冰冷冷地待他……温水能煮青蛙,若是楚明慧以柔情作水,他倒是宁愿溺毙在里头,也不愿再跳出来面对沉痛的现实!
“国公夫人并不是被人惊慌之下失手推撞至墙上而亡,而是被人刻意谋杀!”鲁耀宇仔细查看过现场及夏氏额头上的伤口后,便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