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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了几日,许家终于在夏云生的帮衬下,花了二百两银子,在五里外的刘家庄置了十五亩地,这地不是上好的,不过收成也算是中上。
京城及附近的好田都被权贵家族给买了,像他们这种没啥背景的小门小户,这结果已是极好的了,他们挺知足的。钱家也机灵,挨着许家地边也置了几亩地。
“孩子他爹,家里没多少银子了。”钱婆子的面容难掩忧虑。
钱大明手一顿,道,“唔,还有多少?”
“十六两。”买这宅子就把这些年攒下的钱都花光了,为了添几亩地,他们还是当了个白玉坠子,这宝贝是钱大明当年当差的时候立了功被那老财主赏的。
“还可以撑着点,老大和老二不是与强子一道出去找活儿干了么?放心吧,日子会好起来的。”钱大明倒是挺乐观的。
说起这个,钱婆子就气。若还在通州凤台村,他们现在都安安稳稳地备年货过个富足年了,哪像现在一样,都快过年了还得四处奔波,想想就让人气闷。
“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干嘛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着许家来京城?咱们两家交情深不假,但实在没得为了这交情把家底都折腾一空啊。再说了,在哪种地不成?非得跑这京城来,白白把几十年的积蓄一洒而光。”想着那两三百两银子,钱婆子就觉得心肝一抽一抽地疼。这银子省着点儿,那可是一辈子都花用不完的。
钱大明看着这银子流水价地花出去,心里也疼,也有点后悔当初的冲动,嘴上却安慰道,“事已至此,甭想那么多了,咱好好过日子,总会好的。要是真不行了,咱把宅子和田地卖掉,回通州那边也是极便宜的。”
钱婆子还能说什么?叹了口气,各自歇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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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强原来真打算在京城开个铺子贩卖土仪的,毕竟镖局那边他有关系,尽管他不走镖了,关系还在的。到时每个月抽两三成盈利贴补他兄弟,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进项了。
如今到了京城一看,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果然非他们那种小地方可比的,旁的不说,就说这人,都比旁的灵利几分。许强能看出这行当赚钱,旁人自然也能看出来。所以,京城里这样的铺子不少,而且供货还稳定。不像他们在凤台村开的那家,因走镖的地点不一,货物也不尽相同,通常都是有啥卖啥,很随意的。基本上,卖完了也就断货了。
许强一向是个有主张的,既然开铺子卖土仪这路子走不通,他强也不急,慢慢寻找路子就是了。手上的本钱也不算多了,可不能胡乱折腾,万一都亏了就得不尝失了。
遂他便打算先寻点活儿干,给未来儿子赚点尿布钱也是使得的。许强身强力壮的,便与钱家两兄弟一道,去码头帮人搬货卸货。三人正值壮年,干活时又舍得下力气,那些个掌柜老板都乐意请他们。此时年关将近,正是买卖火旺的时候,三人每日都忙个不停,累是累了点,但每日也有三四百钱进账,倒也算值得。
许强心头的打算也没瞒着顾丽娘,睡前就当家常与她说了。顾丽娘对这京城不若许强了解,当下也帮不上什么,只在心底思量,到底她能为这个家做点啥?
看人家穿越,都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她来这都有一个年头了,也没啥过人的地方,感觉都被这的人同化了,真是太不应该了。她想着想着,就想到之前那个做醋的法子,当时她都打算试验一翻的,哪知后来忙着忙着都给忘了。此时想起,她忙从米缸里舀了两斤米,扶着肚子进厨房忙碌起来。
她把米炒得微黄起锅,拿出许强买回来的几斤酒,洗了四个瓮。这些瓮买回来是打算用来装咸菜腌菜的,此时她拿来用着先了。洗干净后,她往每个瓮都放了半斤米,然后各舀了一瓢水,接着每个瓮里倒入不同量的米酒。拿了干净的布密封好,放进柜子里安置好。
不知道比例就是麻烦,她如今也只好慢慢来,等测出米水酒三者的比例再说了。这些数据她都一一记录下来,日后再进行调整的。她估摸着得两三批才能测出大致的比例。而且现在是冬天,发酵慢,夏天用半个月就能发酵好的,如今恐怕得要一个月了。等这几瓮发酵好时她恐怕已经生了,到时也不晓得能不能出屋进行第二次测量?想到这,顾丽娘摇摇头,这事也急不了,还是一步步来吧。
许老爹买菜回来了,见她扶着个肚子在厨房里折腾,以为她饿了,“想吃啥告诉俺,俺给你买去。真是的,肚子这般大了也不老实呆在屋里。这厨房东西多,地又怪滑的,有个闪失可咋办?”
顾丽娘笑笑,“爹,没事,我会当心的。”
许老爹打定了主意,要盯着儿媳妇点,“俺买了包子,给,拿去和妞妞他们吃吧。”
“嗯,爹,你吃过没?”
“吃过了,和你钱叔一道去,能不吃点东西?”
“爹,你也歇歇吧,天还早,午饭晚点做也不迟。”顾丽娘怕老人累坏了。
“我省得的,你赶紧回屋吧。”
顾丽娘见他答应了,这才扶着腰慢慢往屋里走。宅子不够大,连个厅都没有,许老爹和两孩子的房间都堆满了粮食,连个空地都没有。顾丽娘只好把他们房间的一头收拾出来,给他们平时念书描红时用。
本来许老爹想在院子里挖个地窑把粮食藏起来的,但顾丽娘怀着身子,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敢动土,这事只好搁置了。
“哎,这菜真是越来越贵了。”许老爹的自言自语从身后传来,顾丽娘的脚步顿了顿,看了眼院子两旁靠着墙壁开辟出的菜畦,里面的菜籽才刚冒出嫩牙。
顾丽娘明白他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从小地方来到京城,对这里的物价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这京城,啥都贵,光一年的嚼用都比之前多了一倍。而且快过年了,加上某些原因,迁入京城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这处房子临街,经常看到拖家带口的人匆匆而过。京城的物价一天比一天高。据说他们这条街往左有座宅子,比他们现在住的这间还小,原来才卖一百四十两的,如今都卖到了一百八十两,这才几天的功夫啊。
自打见了这些,许强和顾丽娘越发相信了自己的猜测。若真打起仗来,粮食和药物都是短缺的。粮食倒不是很担心,这十来石粮食省着点也能撑个一两年了。就是药品,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媳妇也快生了,家中多少都得备点药品。当然,若是还能再多囤点粮食,他也不反对。便是粮食价格高点,他也认了。可惜京中的大粮商和大药商都大有来头,他们能知道的事,这些人也能知道。已经有好些药铺和粮库不对外出售药品和粮食了。好在许家和夏家交好,许强从夏云生的药铺里买到了一些常用药备了起来。
都说肚子尖怀的是男孩,顾丽娘的肚子就是尖尖的,见过顾丽娘的大娘大婶都说她怀的是男胎。许老爹与许强听了笑得见牙不见眼,许强更是把顾丽娘当祖宗般供起来,想吃什么都不吝啬,每日从码头下工回来,都会带回一些零嘴给她解馋。只要他在家,活儿也一并接了过去,不叫她劳累半分。
看着他们这样,顾丽娘觉得压力好大,心里总有点不安,生怕他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虽然她也有预感,这胎是男胎,因为越到后面的月份,她就越丑了。脸上长了一些淡淡的斑,皮肤也变粗糙了。都说男丑母,料想应该有点道理的。她如今也只能这般安慰自个儿了。
过了小年夜,许强便不去码头上工了。开始忙和过年的事宜,这是他们在京城的第一个年头,意义颇重,慎重一点为好。过年的时候,许强给他们附近颇有口碑的一个稳婆送了年礼,其实刚安顿好时,许家就送过一份薄礼。毕竟顾丽娘快生了,需要仰仗稳婆的地方颇多,可不能轻慢了去。
这一来二往的,王家稳婆算是记住了许家,思忖着,到时她要出死力气来助许家媳妇母子平安方可。
年初二一早,顾丽娘在吃着饭呢。私密处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直流而下,接着肚子传来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她便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及要出来了。
许强慌了手脚,在许老爹的吩咐下,一把抱着顾丽娘回到了房。
“强哥,要是我生的不是儿子咋办?”顾丽娘忍着痛,抓着他的手问。
许强这才知道,原来媳妇这么担心,突然觉得自己很该杀,不过这时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忙安慰,“没事,不是儿子咱们再生就是了。”
顾丽娘这才放松下来,许强把她放在床上后,接着便飞快往王家跑去。
“王大婶,王大婶,我家媳妇要生了,快——”
倒是王稳婆很镇定,麻利地收拾了随身的物什,便随许强来到许家。此时小石头也从钱家回来了,钱婆子与齐慧娘都匆匆来到许家。小石头退到一旁张着小嘴呼呼地喘着气儿,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王稳婆吩咐人去烧了热水,便进了屋里,许强担心,跟了进去。
“走走,一个大男人的,进什么产房,不吉利!”王稳婆把他轰了出去。
“哎,王大婶,你让我看看我媳妇咋样了—”许强不敢使力,没一会便被她推搡至门边。
“有啥好看的?一会便好了,别在这挡道!”王稳婆懒得和他罗嗦。
王稳婆摸了摸她的肚子,又察看一番,然后和蔼地问顾丽娘,“现在离真正的生产还远,可要吃点东西?”
顾丽娘扯开嘴,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刚吃过饭,还不饿,而且现在肚子一抽一抽的,她实在也没心情吃。
“没事的,你已经生过两胎了,这胎好生得很,听我的,准没事儿。”
顾丽娘没生产的经历,只能按照稳婆说的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