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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文钱一斤?这价钱,低了。前几天她去打听,这醋卖二十五文钱还卖到断货!现在有醋出售就算不错了,谁还会压价?她男人估计是遇上奸商了。
“丽娘,是不是卖便宜了?”
“还好啦,毕竟是咱们第一笔买卖嘛,吃点亏不算啥,这个价钱还是有赚的。”十八文一斤醋,四十斤,也有七百二十文钱。除去成本,能净赚五百文左右。
果然是卖便宜了,许强越想越像那么回事,这么少钱,当时他怎么就头脑发热答应卖给他了呢?
见他一脸懊恼,顾丽娘安慰他,“没事,少赚就少赚点,至少咱们迈出了第一步不是?下回学精点就是了。”
顾丽娘的一番开解果然有效,加上许强也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吹毛求疵之人,待江掌柜领人来搬醋时,许强的脸色已经恢复了。
“江掌柜,且慢。”顾丽娘想起一件事,如今也顾不上和许强说,当下抱着孩子站了起来。
江掌柜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眼便看出她是许强的媳妇,笑道,“不知许夫人有何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江掌柜打算把这醋转手卖给别家的话,只希望到时能报一声许家米醋的名号。”品牌,就得慢慢做起。
那江掌柜想了想,觉得于他没什么损失,便应下来了。
当十几坛醋全搬上车后,江掌柜拿出七百二十文交到许强手里。
“许公子,合作愉快啊。你们剩下的醋啥时候能出?到时一并卖与咱们膳食居如何?”那江掌柜笑得一脸和气。
顾丽娘似笑非笑地道,“不知江掌柜给个什么样的价钱?”这种便宜捡了一回,还想捡第二回呀?仔细偷鸡不成蚀把米哦。
才刚做成一笔买卖,顾丽娘就说了这句,傻子都能听出她对刚才那价钱不满。江掌柜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出来了,当下干笑两声。买卖就是如此,买方卖方都竭力维护自家的利益,他可不觉得他刚才的做法是错的。
“价钱嘛,好商量。”
许强有自个儿的计划,不想与外人谈这个问题,罢罢手,“这个再说罢,”
江掌柜颇为遗憾,不过人家不想谈,他也勉强不得,只说,“待你们家的醋出了,可要和我吱一声啊。”
得了许家的应承后,江掌柜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唉,如今的铺子真是太贵了,小小一间也卖到两百两,银子不值钱啊。”许强这些日子打听了许多铺子,也托人问了好些,最便宜的都卖到二百两。如今所有的现银加起来都买不起它。
“慢慢来吧,大不了咱们一家家酒楼去问,我就不信了,他们烧菜全都不用醋的!”
“嗯。”许强想想,也只有如此了,“过个十天八天就要收割早稻了,我得去地里盯着,家里就多劳你费心了。”
接下来几天,不知道咋回事,顾丽娘总觉得有人跟着她,但她一回头,又没见有啥异常。搞得她心里直打鼓,接下来的日子更是轻易不踏出宅子一步。
某日,许家一家子正在吃午饭。大门处传来一阵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许强刚想放下碗筷,顾丽娘站了起来,“你吃,我去看看。”
“谁呀?”顾丽娘打开门,见有两个中年男子等在外头。
“请问,这里是许家吗?”其中之一甚是有礼地问。
“可是卖许家老醋的许家?”另一人也不甘落后地跟进。
顾丽娘点点头,“你们是?”这两人不是一道的啊?
“呵呵,我是闻香楼的掌柜——”
“我是醉仙楼的掌柜——”
顾丽娘听到刚才他们问许家老醋,心底隐约猜测他们的来意,心狠狠一跳,“不知道你们有何贵干?”
“买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闻香楼的掌柜见她梳着妇人头,猜测她是许家媳妇,“可是许夫人?”
顾丽娘点头,“你们进来罢,这事我做不了主,正好我当家的在家。”
两人进来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这宅子一眼。两家掌柜的视线撞到一起,对视了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各自撇开视线。心中默默盘算着怎么合作才能为自家酒楼赚取最大的利益。
特别是闻香居的徐青,近来日子不好过啊。本来他们闻香居就以香辣等重口味闻名,自打这醋断货后,他们闻香居生意一落千丈。虽然各大酒楼都受到影响,却以他们闻香居为最。加上他家还有个嗜吃酸辣菜的小东家,这小祖宗可难伺候了。自打酒楼没法做那些个菜肴后,他可没少去闹腾。
能在这京城的酒楼饭庄做掌柜的,能力自是不差的。而且这天朝是个人情国度,他们这些掌柜也会偶尔互通一下有无,混个脸熟,日后有什么事也好开口。前些日子,他小东家请客,让他想法子弄些招牌菜出来,他正发愁呢。膳食居那老东西不知怎么弄来两斤醋,给他解了燃眉之急。后来他追问那醋的来路,他死活不肯说。如今能打听到这许家,颇费了一番功夫来着。所以这次的醋,他是势在必得!
那醉仙楼的王宝路,消息来源也差不离。一打听到这许家的住处,他便急哄哄地亲自赶来了。那姓江的小子想吃独食,没门!
顾丽娘向许强略交待了他们的来意后便领着孩子们回屋,然后回去收拾了一番,将厨房腾出来让他们谈事情。
既是买醋,自然得见着实物了。许强搬了一瓮已过滤好的醋过来,让顾丽娘拿了一些来随便炒了个菜。两位掌柜亲自尝了后,都对这醋的品质相当满意。
“许公子,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知道你家现在有多少醋?”徐青热切地看着许强。
许强与顾丽娘对视了一眼,他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才道,“八十斤左右罢。”
听到就这么点,徐青有点失望。不过聊胜于无,“许公子,这八十斤醋,我们闻香楼全要了!不知何时能提货?”其实谈生意讲究喜怒不形于色,但徐青对这醋实在是太急切了。而且在他看来,这醋的价钱再高也不过是几十文一斤而已,比起他们酒楼的招牌来,不值一哂。
王宝路见徐青这般,急了,一把抓着徐青的衣袖猛摇,“喂喂,老徐,不带你这样的,想吃独食?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顾丽娘和许强啼笑皆非地看着两人。
徐青见两人满眼笑意,尴尬地笑两声,”叫两位见笑了。“
接着衣袖一甩,低吼,“你给我放开,丢人!”
“一人一半!否则我不放。”王宝路才不管呢,拿到货才是正经。
等两人分好赃,许强咳了两声,“那价钱?”
“比照市面上的价钱,五十文钱一斤如何?”近日,随着城外投奔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朝廷终于抵不住压力,开了城门。不过想进城仍要经过严格的盘查,稍微有点不对头,都没法进来。饶是如此,每日进来城里的人也多。不知是谁传出来的,醋能预防疫病,使得这醋的价钱又翻了一番!看这势头,还有上涨的趋势。
事情就是那么怪,这般贵的醋却是人人争相抢购。也是,人毕竟惜命,再贵的醋能贵得过人命吗?如今人人争相珍藏醋,家中有个半斤的人家,底气足,腰杆子都挺得比旁人直了几分。
醋能预防疫病这事许家也听说了,为此,顾丽娘特意拿出新起出来的一坛子醋,分成两斤装的瓶子,让他给那些交好的人家都送上一两瓶,如钱家、夏家、胡家。得了醋的人都回送了厚礼,夏家还好,有药材铺子撑着,但对这份礼还是很看重的。而钱家对许家更是感恩戴德,胡兴荣收了礼后的当晚,特意请了许强去吃酒不提。
“五十文是不是少了点?”这醋的价格一天一个样,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价呢?
徐青拧眉,“七十文!再多也没有了。”
“成交!”七十文一斤不算低了,当然,他们若把醋推出去散卖,价钱可能会更好。但外头的人抢购起来太疯狂了,他们人手又不多,到时弄得鸡飞蛋打,就得不尝失了。没得为了多赚两个钱,弄得自己浑身是伤。再说,这些大酒楼和饭庄,才是他们以后长久的大户。如今多交好一番,与一点利也是值得的。
“对了,我们闻香阁每月需要用醋百斤,你们能吃下这单子不?”徐青希冀地看着许强,他图的是长期合作,若能解决这醋的问题,其他都不是问题!
“别忘了我们醉仙楼那份,我们不像闻香阁,整一个醋桶!我们每个月只要三十斤的醋便成!”王宝路就喜欢搭徐青的顺风车。
徐青看着他直皱眉,王宝路当作没看见。
许强想到地里的早稻已经快能收割了,到时再以略高点的价格收一些麸皮米糠,料想问题不大,于是便缓缓点下头。
徐青心喜,“成,价格好商量。许公子,你放心,这价钱绝对不会比市面上的低便是。”
“嗯,那咱们就合作愉快了。”
“慢着,先签个契约罢。”徐青不是很放心,山西被广安王占了,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再见到山西老醋?可惜了这么一个老牌子。嗯,许家陈醋在京城只此一家,但京城的酒楼可不少。他也不晓得许家的醋每月的产量是多少,但他得防着其他酒楼来挖他墙角!
契约签好后,两位掌柜爽快地付了银子,趁着夜色,将那些醋都搬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