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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确跟温煦很像,但何硕文所认识的温煦,绝不是眼前的少年郎,因为对方比温煦足足高了一个头。
“你是温煦?”何硕文微眯着眼,不着痕迹的犀利眼神从镜片透出来。
“是呀。”
“企管系一年a班的?”
“对呀。”
依何硕文执教多年的经验,大概推敲出这其中暗藏的玄机,他也跟着笑了,笑得温雅而无害。他只遇过学生代考,还不曾遇过有学生如此大胆,连暑修都找人冒充,代上课还代考试,从学生证照片上根本看不出两人的不同,只有在见到本尊后,才能从身高去判断。
他不动声色,轻松闲适地继续与对方话家常。“你们几个兄弟长得真像啊。”
“嘿,很多人都这么说。”
“我们全家人一出动,人家都说我们兄弟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因为头发和身高都很像,所以从背面根本认不出我们谁是谁。”
“走在路上还会被认错。”
容易与陌生人谈笑是温家人的个性,大伙儿一开心就聊起来了,完全忘了问人家老师登门造访到底为啥事?
“不过老四跟老五最像,如果只看脸的话,还有人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哩。”
何硕文挑高了眉。“喔?真的?”看样子这个尚未现身的老五,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当他心下如此想时,忘了温煦的家庭资料上写的是三位兄长,一位妹妹。
“那我真想看看。”他兴趣浓厚地说。
老师想看,弟子当然服其劳,温煦马上朝房间大喊。“小柔!出来见客ㄟ!”
原来臭小子叫小龙,真狡猾!
何硕文神闲气定地等着看那小子出来后,见到自己时会是什么表情。
“见什么客!你拉皮条啊!”房间里的人回应。
听到声音,何硕文便确定了,就是冒牌温煦没错。
正牌温煦边喊,边对老师笑道:“我们家的人讲话都这样,老师别见怪哩。”
“我明白。”那双黑眸眯笑得更为有礼。
温柔用毛巾擦着刚洗好的头,天气热,所以去冲了个凉,本来打算睡个回笼觉,还没上床,就听到哥哥们在外头鬼叫鬼叫的。
她穿了一件宽大的衬衫,让胸前的丰满并不突出,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两边垂下来也正好遮住胸部,下半身则是休闲的短裤,全是哥哥的旧衣服。
她一边走出来,嘴里没闲着,跟四哥你来我往地斗嘴。“你声音很大ㄟ,跟重低音喇叭一样有够吵的”当瞧见沙发上的人后,她的叫嚣霎时止住,张大的嘴巴冻结住,整个人定格在惊吓的状态。
作梦都没想到荷花会来她家,几乎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而她现在不但心虚得要命,还恐惧得要死,宁愿大白天撞鬼,也不愿面对荷花那张充满天地正气的凛冽面孔。
“你就是老五?温煦的弟弟?”何硕文听似友善的语气,实则潜藏了无限的危机,让温柔听了头皮直发麻。
“才不是,我是老四温煦,他才是老五!”她的臂膀忽地搭在四哥脖子上,一把勾下,强装镇定打哈哈。“我小弟每次都故意假借我的名字,他最爱这样闹着玩,只因为不服气我长得比他矮却是他哥哥,呵呵”事到如今,死的也要说成活的,她打死不承认。
突然听老妹这么说,三个哥哥们心中奇怪,老妹为何要假装是老四,硬把老四说成老五?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妹,不管吃喝玩乐打架干坏事都一起合作过,很有默契地没有拆穿,但也弄不懂,还在努力会意中。
“是吗?”何硕文的眼神更锐利了,直盯得她冒冷汗。
“当然是啊。”她笑得很汗颜,一颗心可是吊到最高点,偏偏四哥还莫名其妙地睨她,不懂她搞什么名堂。
温柔心下急得半死,表面上还得装模作样地指责四哥。“小弟,你以后别对微积分老师乱说话。”
什么呀?温煦皱着眉头,被她奇怪的态度和表情给弄得莫名其妙,一时没察觉那“微积分老师”所代表的涵义。
“快向微积分老师道歉,否则老师若生气了,你会害我暑修没过。”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气这个笨四哥,到现在还听不出她话中的“明示”
“暑修”两个字有如当头棒喝,惊醒了正牌温煦这个梦中人,暑修老师明明是欧趴王,怎么会变成了这位老师哩?虽然搞不清楚其中的曲折离奇,却了解到这是生死一瞬间的大事,何况自己还是当事人咧!马上卯起来演戏。
“老师,对不起喔,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不要把我四哥当掉。”极尽谄媚的笑容足以去参赛奥斯卡金像奖。
老大和老三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四弟找老妹当代打,他们也晓得,马上进入剧情。
“是呀,我们家兄弟最爱玩这种交换身分的游戏了。”老三说。
“而且从小玩到大,只可惜他们身材不一样,不然就更完美了。”老大也打哈哈地应和。
何硕文来回扫视每个人,眉头拧得更深了,这真的只是个游戏?他当然不信,但,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可以搞清楚到底哪个是温煦。
此时,老二已领着老爸进来,大伙儿的皮也绷紧了,温柔此刻真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去,万一东窗事发,被老爸知道她代四哥去暑修,她和四哥两人肯定会死得很惨。
她祈祷可以安然度过,说来这全要怪四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何硕文与温家之主初次见面,自我介绍又寒喧一番后,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来拜访,是为了温煦的事。”
“我家老四怎么了?”
“我想问他”他的目光改落在温柔的手心上,瞧见了那伤疤,沉吟道:“伤口有没有好一点?”
她的心,猛然震了下。
“伤口?”温铁男看向老四,沉声质问:“温煦,你跟人打架了吗?”
冰冷,瞬间冻结了正牌和冒牌温煦的嘴脸。
这下完了!正牌温煦变成了哑巴,完全不知其所以然,偏偏知其详情的冒牌温煦又不能代答。
“温煦!”温铁男严厉地瞪着老四。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事到如今再也瞒不了了,老四温煦苍白着脸色硬着头皮开口:“没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当温铁男一沉肃着脸,直可以把死人给吓成活人,温家小孩最怕的就是父亲这种表情。
正牌温煦哪里晓得有没有?他根本不知道人家在问什么,老妹也没跟他说,急得他欲哭无泪,其他哥哥们也只能同情地摇摇头,心知老四这下惨了,准被老爸用家法伺候。
何硕文暗沉的脸色黑了一半,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冷峻的眸子扫向冒牌温煦,她被他的目光给瞪得低下头,没脸见人。
“其实是班上几个学生找他的麻烦。”何硕文突然开口,为老四打圆场,这件事他事后已经从一些同学口中得知,原来是那些同学先找温小子麻烦,才会引发一场群架,他把过程告诉了温铁男。
“男生打架在所难免,而且他是自保,我担心他,所以问一问。”这是事实,只不过他是最近才晓得事情的真相,并一直挂心着温小子的手伤,回想温小子那时手上的鲜血,不知怎么的,就是没来由地心疼。
“我儿子皮粗肉厚,又是锻链过,男孩子受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谢谢老师关心。”温铁男颇自豪地说,儿子有骨气,以寡敌众,没丢他的脸,但话锋一转,突地沉声问:“不过我家老四一向很皮,在学校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何硕文沉默着,依他正直的脾气,铁定会告诉家长,找人冒充顶替暑修是很严重的事,已达记过处分的地步,并撤销分数,但在瞥见假温煦那苍白的容颜后,他突然心软了。
比愠怒更甚的,竟是因她无血色的面孔而兴起的一分怜惜,望着那布满恐惧的小脸,胸口被扯痛了下,他突然硬不起心肠,脱口而出的回答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
“没有,只是皮了点,但是个聪明的学生。”
她不可思议地瞪他,他竟没拆穿她?
温铁男神色稍缓,笑道:“聪明就不会去暑修了。”他责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命令道:“温煦,还不谢谢人家老师的教导。”
“谢谢谢老师”
“不客气。”
然后,除了虚惊一场,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只是一般的家庭访问而已。
在她眼中,曾是魔鬼化身的猪头老师,此刻变成了体贴迷人的白马王子,温柔心中注满了热烘烘的暖意,偷瞧着他的脸,她两边的嘴角悄悄挂起娇羞的笑意。
何硕文喝着茶,心情有些复杂,既然不忍心见学生被这位看起来像魔鬼终结者的父亲给惩罚,只好暂把暑修的事情摆一边,反正他还是有办法事后好好教训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会有公平的解决方式,最重要的是先处理今天来此的目的。
“温先生,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您家老五的事。”
他一提起,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向小妹,温柔自己也很纳闷,跟她有关?什么事啊?
“老师请说。”
“我想谈的是您儿子的性向问题,因为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希望只有我们三人在场。”话才说完,他就发现对方的表情很怪,其他人也是,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
温铁男问:“儿子?老五?”
“是的”怎么了,他有说错什么吗?
这时候,旁边的观众已经有人憋不住地偷笑了,令他大惑不解,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惹得大伙儿抖的抖、捣嘴的捣嘴,只除了温家之主依然面不改色,不动如山。
他朝温柔投去狐疑一瞥,却看见她心虚地别开眼,令他眉头拧得更深了。
“何老师。”温铁男很严肃地更正这个误会。“事实上,我只有四个儿子,老五是我的宝贝女儿。”
何硕文怔住,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与温铁男四目对视了许久许久
“女儿?”
“是的。”
何硕文霎时被五雷轰顶,变成了白痴,整个人如同被点穴一般僵住不动,拿着茶杯的手晾在半空中,脑袋失去了运转的功能。
女儿?温小子是女的?天是女的?是女的?
偷瞄着荷花面无血色的抽筋面孔,一旁的温柔,脸蛋早已染上两朵红云,悄悄吐了个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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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可人儿,有一双坚定的眼神,每当她决定做一件事,或是立定一个志向时,那瞳眸便显得分外闪烁炯亮。
温柔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打扮完毕,确定妥当了,便兴高彩烈地走出房间。
“嗨,大哥。”
“噗”老大温和将口中的开水喷得满地都是,惊疑不定地瞪着老妹。
温柔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当要下楼梯时,看见二哥。
“嗨,二哥。”
老二温良张大了嘴,一个不慎,忘了还有一阶要踩,直接用俊脸去贴地板。
温柔继续下楼梯,当来到客厅时,对正在倒啤酒喝的三哥打招呼。“嗨,三哥。”
老三温驯呆住,啤酒溢出酒杯弄湿了桌子却丝毫不觉,只是见鬼似地瞪着老妹。
温柔朝大门走去,与正要进门的四哥打了个照面。
“嗨,四哥。”
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的老四温煦,直接用响亮的撞墙声当作回应。
温柔很满意各位哥哥们的反应,一定是太讶异自己的妹妹如此漂亮,才会一个个傻不啦叽地失常,这也难怪,活到现在,他们第一次看见她化妆,又穿裙子,不惊艳才怪哩,呵呵呵从老大到老四,四颗头颅挤在门口,恍若在看一部恐怖片似的,个个凸着金鱼眼目送老妹的背影离去,脸上只有青紫黑白四种颜色,终于有人冷汗涔涔地开口,说出大家一致的心声。
“完了,老妹一定是练葵花宝典,走火入魔了。”
温柔的心情就像今天的太阳般热情奔放,她踏着大步伐,虽然穿着裙子,但她的脚步跟平常一样没变,依然很有男子气概,但她没自觉,以为穿了裙子,涂了鲜红色的口红,自己就很有女人味了,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儿荷花见着自己时会有多么惊艳。
她手上拿着一盒小蛋糕是要给他吃的,为了要谢谢他没揭穿暑修的事,并给四哥一个补考的机会。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女的,她当然也不必再隐瞒,为了他,她生平第一次女为悦己者容耶!
虽然感到害羞,但怯缩从来就不是她的处事态度,她喜欢他,也要让他知道,勇往直前向来是她的座右铭。
她事先查了荷花的课表,知道他今天上午有担任暑期在职班的课,所以她决定在教室门外等他下课。
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小狈哀嚎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好死不死的,让她瞥见了几个恶劣的家伙,正在欺压一只小狈。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不知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还是脑筋有毛病,就是喜欢以欺负小动物为乐。
温柔冷着一双眼,看到这情景的学生都选择视而不见,只因怕事,她当然不会置之不理,马上朝那些人走去。
“喂,你们别太过分!”拿香菸给狗抽,狗不肯,硬是把香菸塞进狗鼻里,还压住它的嘴,只准它用鼻子呼吸,有够残忍的!
对方朝她投来狠厉的瞪视,见她是个女的,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少罗嗦,不关你的事!”
温柔眯着眼,看看手表,尚有时间,够她料理这些没品又没水准的大学生。她摩了摩双拳,指关节喀啦喀啦地响,咧开邪笑。
“抱歉得很,这事我管定了。”
看轻她的结果,就要有被扁的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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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是女的!
啪!粉笔又断了,这已不知是第几根了。
何硕文冷静地换了一支粉笔,在全班同学好奇的注目下,强撑一张威严的面皮,他知道自己一直无法专心,而那个害他无法专心的始作俑者,便是突然“变性”的温煦,不,她真正的名字是温柔,温家最小的女儿。
自从晓得她是女生后,害他今天上课一直失常,一想到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保持心如止水似乎已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从早上开始,他不是打翻水,就是叫错学生的名字,或走错了教室,现在,连粉笔都要跟他作对。
他提醒自己要振作点,再这样下去会让学生看笑话的。
将一堆程式写在黑板上后,他转过身,沉声命令:“打开课本七十八页。”
没有人有动作,让他狐疑地抬起头,扫视大伙儿呆愣的表情,眯着眼问:“你们在发什么呆?”
“老师”
“什么事?”
“你拿错课本了。”
何硕文一呆,这才发现手上的课本是微积分,而不是程式语言系统,黑线狼狈地爬上他的脸。
原来,一直发呆的人是他。
他一直没发现自己拿错课本,不过幸好这门课他已经熟到不用看课本也可以写黑板了。
“好,翻开七十八页。”
“老师”
又怎么了?他抬起头,只见学生们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的表情。
“说。”他命令。
学生们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说:“这节课是aa”
他呆愕,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不只拿错课本,还弄错要上的课。
中午下课铃响,何硕文从教室走出来,他需要找个地方让自己清醒清醒,调整自己的步调,尽快回复那个一丝不苟的自己。
才这么想时,他便发现不远处有些小騒动,原本还不在意,但温柔的面孔又出现在他眼前。
懊死!他一定是昏了头,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她的影子就算了,现在居然把随便一个人也看成是她,那熟悉的侧脸、那粗鲁的动作、那生动的表情咦?
温柔嘴里一边骂三字经,一边忙着拍掉身上的脏污,架打赢了,但她的裙子也弄脏了,真可恶,这条裙子还是考上大学时娟姨送给她的礼物耶,想不到第一次穿,就出师不利地毁了。
“温柔?”
她一顿,循着熟悉的声音来源转头,唤她的果然是荷花。
“啊老师。”她又惊又喜又尴尬地望着他,本来想让他见到自己美美的一面,却天不从人愿,不过没关系,衣服脏了一点而已,她的脸还是很美的。
她咧开好腼覥的微笑,脸上是一片娇羞。
何硕文愣了好半晌,怔愕地盯着她晕开到嘴巴周围的口红,当她笑开时,变成很标准的血盆大口,而她衣服上的污痕,一见即知是跟人打架的证据。
温柔好害羞地瞅着他瞧,太好了,他果然对自己的女装扮相感到惊艳,不枉费她忙了一上午啊咧~~那目光怎么有点变凶了啊,连嘴角两边都垮下来了?奇怪,他不喜欢她的打扮吗?干么又瞪人啊?
“你又跟人打架?”他怒声质问。
“呃没有啊!”“还敢睁眼说瞎话?”
“这也不算打架啦,只是有点小冲突而已。”
“狡辩,明明就是打架,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整天好勇斗狠,没有一个大学生的自觉,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万一受重伤怎么办”
见面不到一分钟,这人又开始骂人了,害她原本的热情被泼了好冰的雪水,至少他也该问问人家原因吧,又不是她先挑衅的,以前他把她当男生骂,那还情有可原,可是现在晓得她是女孩子,至少也该给她面子,不要当着人来人往地数落她吧,而且她发现,许多好奇投来的眼光都很诡异,不知那些人在笑什么?还对她指指点点的,只是衣服脏了有这么好笑吗?
她不经意地往旁边瞄了一眼,却在见到窗户反射出自己的脸蛋时,刷白了脸。
天呀!她的口红怎么糊成这样,简直像小丑,一定是刚才不小心抹脸时把口红抹晕开了。
她觉得好可耻、好丢脸!旁人的取笑和荷花严厉的指责,令她的自尊受到伤害,恨不得躲起来。
不等荷花骂完,她转身就要走,这动作在何硕文眼里看来,又当成了她抗议和叛逆的行为,大手一伸,抓住她的臂膀。
“回来,我话还没”他一呆,望见那满脸受窘,眼眶又泛红的表情时,喉头卡住了,终于想起来人家是女生,而他一时改不过来,用教训男生的口吻对她严格训斥。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她走,说不出对她是心疼、生气、懊恼,还是歉疚,每当她露出这种受委屈的表情时,他的心便无法平静。
他放开她的手,为免人多口杂,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擞谠她命令。“跟我来。”
温柔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她再倔强,但只要是他的命令,她就会不知不觉地听他的话,虽然现在心里明明是很气他的。
回到研究室,何硕文给她一条毛巾,叫她去洗把脸,顺便把衣服上的脏污用清水洗掉。
她照做了,把脸上的口红擦掉后,露出的是一张清秀俏丽的脸蛋,乖乖地坐在他面前,从侧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递到他面前。“喏!拿去!”
何硕文顿了下。“这是什么?”
“蛋糕啦,要给你吃的,你很够义气,没有把我代替我老哥暑修的事,向我老爸打小报告,我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所以买这个当谢礼,别以为我小气,只买一块蛋糕就打发你,因为零用钱有限,所以这只是第一块蛋糕,以后还有。”
他收下她递来的蛋糕,有些意外,但令他心神无法集中的,是她的女装扮相。他早注意到了,虽然已经知道她是女孩子,依然为她初次以女装示人而感到心摇意动,只不过故意以说教的态度来掩饰。
见他收下,温柔开心地笑了。
她这一笑,无异是在他涟漪不断的心湖里又丢进一块大石头,扰得他无法再以平稳的心绪面对她,而好死不死的,他不小心瞄到她湿了一大片的衣服,淡淡地呈现里头的内在美,更令他气血突然上升,赶紧别开眼。
温柔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老是皱得活似别人欠他钱,还把头转开,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她,难道他就这么不想看到自己吗?还是她打扮得不够漂亮?都怪那些臭家伙把她的衣服弄脏了,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心下禁不住有些难过和气闷。
“我回去了。”她感觉到自己就像猴子要戏,丢脸丢到家了,站起来就要离开。
“等一下。”他想也没想地开口,等到话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就这样让她回去。“把湿衣服换了,我送你回去。”幸好,他因为常常在学校写论文过夜的关系,研究室里有留一些衣服,他拿出自己的衬衫和长裤递给她。
“不要。”她别扭地拒绝,难得以女孩子的样子见他,不想穿回男装。
他眉心又靠拢了,可是一想到她是女孩子,不能再用对男学生的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真的,他还无法适应她是女孩子的身分,看着她的眼眶还红着,洗净了的清新素雅的脸上带点娇嗔,这是他头一回在她脸上看过最女孩子家的表情。
见到她这一面,老实说,他不知该如何应付她,威严沉肃只是脸上的面具而已,心下对她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正好他下午没课,可以空出时间。
“不用啦,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回去。”都已经被嫌碍眼了,才不要给他添麻烦呢!
尽管她由男生样变成女孩样了,但倔强的个性依然没变,看来,她在怪他适才对她太凶了。
“你不应该跟人打架。”他轻声指责,口气明显放柔了。
“反正你就认为我不对,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就把我当太妹。”她负气地说。
“好,我问你,为什么打架?”他十指交握在腿上,脸上冷硬的线条变软了,严厉的语调多了份耐心和关注,眉宇间的纹路不见了。
少了冷肃气息的他,儒雅得像个好脾气的大哥哥,轻易地令人卸下心防。
看到他这一面,温柔很不争气地心软了,唉,谁叫自己喜欢他呢!
“如果是你,看到有人残忍地虐待小狈,阻止后还不听劝,你会怎么办?”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明白了。“你可以告诉教官,或是告诉师长。”
“拜托当时要是不马上阻止,搞不好那只狗早去了半条命了好不好,而且我去哪里找教官啊,当然是先开扁一顿。”
她那傲然的神情和豪放的语气,完全就像个男生一样,即使她穿着裙子,骨子里是个男人婆的事实还是没变,这又挑起他想训话的欲望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说话不要动不动就充满江湖味。”他面色一沉,师尊的威严又摆出来。
她一愣,不服气地反驳:“我哪里有江湖味了?”
“你现在的口气就是。”
“呿?”
“看看你,穿裙子就要有穿裙子的样子,你那什么站姿,两脚给我并拢站好。”
“厚!你很罗”
“站好!”她深吸一口气,每次当他一开始训话或说教时,她就不服气地想反驳,但慑服于他凛然的正气,却又发飙不出来,整个人好像被他的紧箍圈给套住一般,不由自主地听话,后来,她晓得是因为自己喜欢他,逐渐变得心甘情愿被他训话。
“好嘛,这样总行了吧?”她两脚已经并拢。
“你这什么口气,粗鲁得像个男孩子!”
“那我改自粕以吧。”谁都可以说她像男孩子,就是不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她希望他能将自己当女孩子看。
“这还差不多,但我看你大概维持不了多久,本性难改。”
这下子她可真的不服气了。
“谁说的,喂!你别小看人好不好!”她讲话的习性又不小心露出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一点自觉都没有,直到迎上何硕文冷峻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握拳的方式,的确应了他那句“本性难改”女孩子的模样还维持不了一分钟,便破功了。
自知理亏,她抿了抿嘴,惭愧地低下头,握着拳头的手也尴尬地松开,因为不习惯还不知所措地捏着衣服,小声地说:“对啦本性难改,可是不代表我改不了,我改给你看。”
何硕文只是回了她一句:“嘴巴上说的容易,做到再说。”
好啊!他看轻她,把她当成了任性的学生,听他那语气很明显地表示出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倔强要脾气的小孩子罢了。
哼!他不过才大她十岁而已,既然如此,她一定要做给他看。
说她不像女孩子,她就变得女人味十足给他看。
说她粗鲁,她就柔情似水让他瞧。
她发誓,要成为一个温柔百分百的淑女让他吓一跳,最终目的,当然是要让他爱上自己。
哼!等着吧,这个香蕉芭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