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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东方升起,大地一片金黄。
三人继续行程。
他们沿着祁连山的南面,深入沙漠,先经古浪峡,后过托来南山,又过哈拉湖,终于见到了高出云际的疏勒南山。
那里乃是当地的第一高峰,雄伟险峻,远远观去,已经令人呼吸顿止。
而这一路对于张唯而言,可以说是无比动人的体验。
无论大漠黄沙,高山草原,还是湖泊和河流,西域的绮丽风光,人文风情,都让他异常陶醉。
张唯不禁心生感慨,生命在这片壮阔的天地当中,是何等宝贵。
然而万物皆有生灭,壮年不会长久停驻,盛年颜色为病侵蚀,寿命终将为死吞没,世间无法可以长存。
在这无限的宇宙之中,生命太过无常,众生所处世间,最后总有命尽之时,生者都将归于死亡,兴盛之后必有衰亡,半点不由人。
就像一枝燃烧的烛火,终有熄灭之时,正如冬天会被春天替代一样,这乃是天地间的真理。
没有永恒。
尤其是张唯愈发靠近祁连山脉,这种感觉就更甚。
“祁连”一词,最早见于司马迁《史记》中。
颜师古云,“匈奴谓天为祁连”,而匈奴语中的“祁连”,和汉语“昆仑”语义相同。
也即是说,祁连山,即是传说中的古昆仑山。
昆仑,为万祖之山,古代神话中的神山,传说也是连接天地的天柱,是道教的文化源头山。
《山海经》里提到过几十座山,其中便以昆仑山为首,雄踞为冠。
近来每当张唯进入天人合一,以心灵与这片茫茫无际的苍穹融为一体,便能感觉到一股股勃勃生机,从不远处的昆仑山脉上空升腾。
这是张唯在达到“炼神还虚”境界之后,才生出的奇异之感。
以他如今的境界和见识,自然能够明白,这是因为大地龙脉开始回流源头,注入到蒙古之上,正好对应着汉人的气数,正在逐渐枯竭。
对此,张唯亦是无可奈何。
他的武道修为虽已冠绝当世,但在大道运转下,也无力干涉世间大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天下,被蒙人统治。
不过张唯很清楚,蒙人得气运所钟,也就不到百载时光,要不了多久,这片大地又会重归汉人主宰。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不经历灭亡,又怎能迎来新生!”
张唯仰首望天,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人的生命,还有江山社稷,本质上都是有生有灭。
而他修行的意义,正是为了突破生命的本质,去看看更高处的风景,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永恒”。.qqxsΠéw
又过了数天,三人终于站在疏勒南山的观日台上,雄视整个柴达木盆地。
在他们前方,祁连山脉遥遥横亘在东南方,西边是库姆塔格大沙漠,辽阔无边,风景无比壮阔,令人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天地之间,人不过其中一粒尘埃之感。
厉工看着手上令东来亲绘的指示图,仔细对比后道:“十绝关在那处。”
说完,他遥指对面一座高山的山腰,只见那处形势无比险峻,人兽难至。
厉工忍不住发出感叹:“这等险峻之地,要盖一间石屋都十分困难,也不知何人竟能在那里建造出一座洞府。”
传鹰也是大为震撼。
好在十绝关转眼即达,或许可以从中得到答案,他心里甚是欢欣。
登上那座高山,一路往上,那里已超过了海拔七千多尺,长年结冰,空气无比稀薄,却如何难得倒他们三人。
厉工一马当先,奔行在最前面,以他的心性之坚,也有急不及待的时候。
可见在他心里,令东来早已成为一道执念。
张唯暗自摇了摇头,令东来作为厉工此生最大的破绽,或许只有在他心灵上堪破了令东来这一关,才有可能真正进军无上天道!
半个时辰后,张唯与厉工传鹰站在了一片光滑如镜,高达十丈阔六丈的大石壁前。
这块石壁石质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没有半点裂痕,完美地嵌在石岩的山腰里。
厉工深吸一口气:“这里就是十绝关的进口么?”
说着,他直接运起周身功力,朝那石门推去。
但无论他怎么尝试,甚至集合张唯和传鹰三人之力,都是纹丝不动,不能将那石门移动半分。
张唯若有所思地道:“不必白废力气了,此地多半与惊雁宫一样,只有到了时候才会开启,在那之前,绝无进入的可能。”
“张小兄说得没错,要推动巨石,非人力所能做到。”
传鹰也是点了点头:“据我推算,二月二十日那天,正好处于太阳与月亮同度,势将引起大潮汐,而哈拉湖的湖水,会涨至十三年来的最高点,我看这十绝关,极有可能是靠山内深藏的水力所推动,令东来精于天文,自然可以算到开关时间。”
听到他们的话,厉工也就不再做无用功。
反正很快就是二月二十日,他为了这天已等上十年,又哪里还差最后的十天半月。
于是便学张唯和传鹰一样,默默在这十绝关前坐下,耐心等待起来。
传鹰知道厉工将一生的目标,全放在与无上宗师令东来的较量上,为此连与自己和张唯之间的仇恨,一切世俗的生死名利,爱恨情仇,都已经全然不放在心上,不由突然好奇问道:“厉兄,昔日你与令东来一战,内中情形,可否见告?”
厉工立时面容一动,两眼望向传鹰,精芒暴闪。
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垂眼帘,缓缓道:“想当年我魔功初成,横行天下,但内心常有不足。要知道我们意念识想,通灵透达,任意翔翔,无远弗届,却为肉身所拘,缚手缚脚。故每感苦困,便动手杀人,希望藉那短暂的刺激,忘却重重的锁困,直至遇上那个人。”
说话之间,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的深邃。
接着,他又长长吁了一口气,续道:“那天早上,我本在临安郊野的一所别院内静修,忽然一阵箫声从山顶处传来,如在天边远方,低回时,如耳边哀泣,箫声若即若离,高至无限,低复无穷,已达箫道之化境。”
厉工面上露出沉醉的神色,显然当时他被箫声所震撼,至今难忘。
“于是我知道,那是令东来到了。虽然我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知道,但今天我却明白了,我也达到了这种心灵传感的层次,只是他当时就已经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