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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人。”那人回首,向我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态度。
“柳楼主,幸会。”我心头微微气恼,柳朝羽这人,是一只叫人摸不透的老狐狸,先是柳藏川事件在先,而后是柳娘子的事,总而言之我对他是一点好的印象都无,再加上白玉堂目前正处在失踪阶段,一时之间真想扑上去揪住他的衣裳和问他到底是打什么鬼主意,顺便赶紧将小白交出来。
“不知柳楼主到我这御史府来,是做什么?”按捺下一片不耐杀心,我向前走去两步,走到堂上,顺势坐下,展昭自始至终都跟随,见我落座,便也站在边上。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柳朝羽人在下手,却仍旧不改先前那冷淡吓人的气度,说道“听闻我家夫人夫人正在这御史府上,草民特来恳求大人允许草民带人回去。”
好个刁民!
开封府正为了这件事来找他,他居然先发制人,问本大人要起人来了。
他跟我装糊涂,我便顺手推舟问道:“柳楼主这话是从何说起?你家夫人又怎会在本官府上?”
“大人夜审那日,我家夫人自家中离开,而后听闻有人见到她曾在这御史府上出现,而且再度出现之时,是御史大人身边的一位侠士陪着。”柳朝羽望着我,眼睛之中,暗藏锋芒。
“不敢,草民只是想问一问大人身边的那位青年少侠,可知我夫人的下落。”
我本是想跟他问白玉堂的下落,如今他倒是向我要他夫人的下落,这话中且还有话,仿佛是白玉堂拐带了他夫人一遍。我见他如此的惺惺作态,终于仍不住,拍案而起,说道:“柳朝羽,你少假惺惺的,你夫人不是你逼出附中的吗?”
被我揭破,柳朝羽竟不震惊,只是淡淡说:“看样子他果然来过这里,也向大人说了不少的话。”
“不错,她是什么都说了,可是说这些话的人,也未必是她。”
“大人是什么意思?”柳朝羽故作懵懂看着我。
“柳楼主,本官还没有追查到你头上,你最好知趣一点,不要来惹恼本官。”我大大忍一口气。
若是追查柳娘子的事情,自然是跟她的佐证有关,她所证明之事,柳藏川不是柳朝羽亲生儿子,自然是跟柳朝羽也脱不了关系。
这件事情柳朝羽虽然没有触犯律法,不过他为何要苦苦隐瞒柳藏川的身世,自然大有隐情,外加上十年前自陌川而回一路上死了几个锦渊楼的得力助手,也是疑团。我让展昭八百里加急去各州县询问还活着的曾为锦渊楼伙计的人陆续回来,果然有人愿意作证,证实了柳藏川果然并非是柳朝羽亲生,而柳朝羽为了掩饰住这个秘密,便将他们各自辞退回乡了。
这还是好的,至于汴京本地的那些伙计,却尽数一一死去。会这么碰巧么?
柳朝羽愕然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草民只是来询问一下夫人的所在而已,我跟她闹了些别扭不假,不过她出走两天,气也该消了,所以草民斗胆前来询问。”
我望着他,终于无法容忍,尖声说道:“丢了一个夫人而已,你就如此着急,当初柳藏川被关入刑部死牢,怎么不见你去探望他一探?”
“犬子犯下死罪,我虽然痛心彻骨,不过也知道王法如天,见了徒增伤怀,不如不见。”
“好一个不如不见,我看是冷血无情罢了。”
“大人,尚未为人父母,自然不懂得做父母之心。”
“我虽然不是他的父母,却也是他的朋友,连我都能尽力保他周全,你这做父母的,又尽到什么心了?”
“我知道藏川的个性如何,人是他杀的,他一心求死,不愿意苟活在世上,我是明白的,就算是硬要他留下,也不过是为难他而已,所以不如成全。”
“成全你个”那一句脏话还没有骂出,旁边展昭快咳嗽一声,我咬牙挺住,望着柳朝羽,说道“柳朝羽,你不要说这些好听的来搪塞,你也应该多想一想为什么柳藏川要杀人,你平日里又对他有几分关心?他就算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养了这么久,也该有点感情了吧,你不救他,情有可原,你连见他都不见,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么?”
“大人”柳朝羽叹“也许是草民不对吧,不过人已经逝去,也实属无奈,大人又何必屡屡动怒?”
好好好,他倒是怪我往事重提了。柳藏川才去两天,他已经决定完全忘记他,好好生活了么?不,也许他早就决定将他从生活之中抹煞了,这个贱人!
咬着牙,冷笑:“我先前未曾得空见你,你躲得又好,我自然没有找你麻烦。”
“那这回草民是送上门来了。”
“你说的不错,”我咬了咬嘴唇“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他好,成全他可知道他是成全你么?他入大牢以来都缄口不言,旁人只道他是死有余辜,一心求死,我却想他是心如死灰,后来案情大白,我以为他是因为大仇得报,一心求死,后来慢慢地我明白,他并不只是如此的,是因为这世上再无他所挂念之人,他缄口不言,是因为他心头藏着一些他不能再说的东西,这些若是说出,会对某个人不利,柳朝羽,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他的面色竟一如平常:“我不懂,大人所说的意思。”
我跳起来:“你自然是不懂得,你不懂他的心,不明白他的意,你只当他是你随随便便捡回来的弃子,爱养这就养着,该抛弃时候就毅然抛弃,养一条狗还有几分感情呢,像你这样冷酷无情的,你算是什么父亲!你算是什么样的人!”声音极大,几乎声嘶力竭。好似柳藏川心底的悲愤都埋在了我的心底,如今见了这人,恨不得跳着脚质问他大骂他问他的心底,可曾有过柳藏川的影子?也可曾为了他的生死而忧心?
不,他不会的,他是这样冷血,像是一块石头,无坚不摧,我这边骂了他这么许久,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个人,城府之深,让人害怕,心血之冷,让人憎恶!
我心头心血翻涌,没有打击到对方,反而先把自己气了个半死,眼睛也不知不觉间有些湿润,恨,太恨。这个世间,总会有些人太过多情,而有些人太过绝情!
这些贱人!贱人!
一刹那双眼泛红,几乎想手握刀刃,将世上所有如斯冷血自私之人尽数斩杀,杀杀杀!忽然展昭在一边低声叫道:“大人”
我身子一僵,略向后退了两步。
展昭伸手握住我的手:“大人。”先前一声是提醒,这一声,却充满了怜悯之意。我抬头看他对上他探寻关切的清明眸子,心头一阵清醒,他明白我,他明白我的心,我为了柳藏川而不贫而怒火冲天而委屈的心,我一转头,鼻子发酸,忍不住双眼落泪,扑啦啦打在他的红衣之上。
展昭轻轻叹了一口气,挺身而出,将我略略挡住,扬声说道:“柳夫人现在并不在御史府上,楼主若是有心要找,不如去开封府一探,包大人正在寻楼主呢。展某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那边柳朝羽说道:“多谢展大人指点草民告辞。”
他向外便走。
我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冷然出声,说道:“柳朝羽,我要你知道,柳藏川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完结。”
那人顿了顿身形,也没有回头,说道:“草民明白,多谢大人。”
他谢我作甚?!
人尽数走了之后,展昭回身,扶住我的手臂,令我坐回椅子上。
“你方才”他望着我,低声询问“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对你的身体不太好,看你”我使劲的吸着鼻子,又伸手揉揉眼睛:“我也不知道,我见了他,就很讨厌他,我想到柳藏川的样子,我就忍不祝”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泪越擦越多,实在是忍不祝
好想大哭。
“展昭,你明白的,是不是?”
“嗯,我明白。”他轻轻一叹,不需要更多言语,我张开手,拦腰将他抱住,脸贴在他的胸腹之间,泪痕狼籍,染了红衣。
过了片刻,我问道:“你说什么好像是有蹊跷,误会什么的?”声音兀自闷闷的。
展昭说道:“你方才被气昏了头,没有看清楚,柳朝羽为人老谋深算,昔日柳藏川之事都未曾出现,若柳夫人的事情是他做的,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送上门来?”
我一惊,脱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是他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