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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在门口等着他们,见到秦镇老远就迎上来,“爷,二爷刚才来过,说有事。”
秦镇跟宋青葙说了声,去了闻风阁。
碧柳见宋青葙没精打采的样子,劝慰道:“世间卖儿鬻女的有的是,以前我家街坊有个马婆子,专门把好人家的闺女卖给外地的客商。十姑娘好歹也是出嫁,说出去也好听点。”
宋青葙恹恹地说:“我明白这个理儿,只是想到十娘含苞待放的年纪被人糟蹋,心里堵得慌。要是我不认识她倒也罢了,可又偏偏认得。”
碧柳便道:“说起来也真可恶,丁家又不是揭不开锅吃不了饭,怎么就这么拿着闺女不当人?”
“九娘以前说过,丁夫人成亲多年无所出,且受了些腌臜气,二十七八岁上生了四娘,又有了丁智,后来再怀孕,丁夫人以为会是男孩,没想到接连是两个闺女。希望大失望就大,九娘跟十娘自小就不受待见,连大气不敢出一声。这次还是丁夫人身边的婆子看不过去,将话偷偷递给了十娘。十娘年纪小,又养在深院里,能有什么主意,只得求救于九娘。”
碧柳气呼呼地骂:“丁夫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丁智也不是个好鸟,但凡有点血性也不能由着爹娘把亲妹子给卖了。他用着妹子卖身的银子能安心?”
宋青葙冷笑一声,“要是个好的就不会跟李总兵的儿子抢红倌打架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九娘往火坑里跳。”
碧柳想想也是,先前丁九娘订的那门亲事,丁智分明一清二楚,还不是半句话都没有,心里越发对丁智不齿,恨恨道:“要我是九娘,干脆豁出去把她哥给阉了,让她爹娘从此绝了户,看看她还敢拿闺女不当人。”
宋青葙失笑,也不顾碧柳这话说的粗俗,只道:“九娘也是性子软,若换成你,丁夫人不见得敢这么有恃无恐。”
两人说了会话,宋青葙感到很是疲倦,遂道:“我吃不下饭,先去眯一会,等世子爷回来就叫醒我。”
碧柳应着,将门掩好,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叹了会气,心道:早知道不该让她去看丁九娘,平白无故惹了一肚子不痛快。
可宋青葙的作风,她也是明白的。当初秀橙偷了挂件出去,宋青葙不也没有追究她家人的责任,反而给了她嫂子十两银子。
宋青葙千好万好,就是这点不好,心太善。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太善良有什么好处?
碧柳独自嘀嘀咕咕着,冷不防面前出现个人影,却是秦镇回来了。
秦镇进内间一看,宋青葙合衣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便没吵醒她,回到外间问道:“夫人吃中饭了吗?”
碧柳慌忙站起来,恭敬地答道:“没吃,夫人说没胃口,吃不下。”
秦镇又问:“在三圣庵出了什么事?”
说话声音不大,神情也很平和,可碧柳就是感到有股莫大的令人心悸的压力劈头盖下来,让她不敢有半分隐瞒,原原本本地将丁家的事说了一遍。
秦镇蓦地就沉了脸,冷声道:“别让夫人睡太久免得夜里走了困,稍过会把她叫起来吃点东西。我在外面书房,有事叫我。”
碧柳连声答应。
秦镇对宋青葙还是挺了解的,宋青葙在遇到烦心事或者不痛快的事时,会习惯性地睡一觉,让脑子休息会。
秦镇见她睡着,又想起她在三圣庵门口时的神情,很自然地推断出定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
果不其然,是丁家的事。
本来丁家卖儿卖女跟秦镇毫无关系,他也没有权利干涉,但这事既然惹得宋青葙不开心,他就想伸手管一管。
该怎么管?
依着他往常的性子,就提着剑一下把丁夫人给了结了,再让她横生是非。
可现在他不能,眼下他的日子跟蜜糖水似的,不能因为那个妖妇给毁了,不值当。
秦镇左思右想没什么好点子。
正郁闷着,远山进来禀告,“林管家有事回爷。”
秦镇眼前一亮,连忙把千玉叫了进来。
千玉拿着本花名册子给秦镇看,“这是府上的小厮仆从,共二百三十八人,其中世仆一百六十二人,后来买的以及投奔来的是七十六人。”
秦镇就问:“你记这个干什么?”
千玉笑笑,“夫人吩咐的,把人都统计起来,有什么本事也记上,到时用起来方便。至少每月该支出多少月例银子心里能有个数。昨儿夫人还说,家里有孩子的,除了月钱外,每家另给一包窝丝糖,家里有老人的,给二两茶叶,像我这种无牵无挂的,或是给一壶酒,或是给双鞋。东西不多,是个情分。”
秦镇听了,把花名册子翻开看了看,上面每个名字后面记着年龄,籍贯,进府的时间,经手人以及有什么技能,很是齐全。
看过,把册子放到一边,道:“我眼下有桩棘手的事,你说怎么办好,既让夫人舒了心,又不把咱们府里给牵扯进去。”
千玉听了便笑:“世子爷没跟夫人商量?”
秦镇叹道:“夫人事情太多,而且也不能抛头露面地做,反正我闲着,顺手就办了。”
千玉想想,拿起花名册子,翻开两页,指着一个人名笑道:“可巧,这不就用上了。”
秦镇探头一看,是专给清平侯喂马的马夫,叫王二,四十五岁,籍贯福建,会木匠活,便问:“他能干什么?”
千玉知秦镇性情豪爽,没那么多弯弯道,当下也不隐瞒,低声说了个计划。
秦镇听得两眼放光,“啪”一掌拍在千玉肩头,“你这家伙心眼道道怎这么多?”
千玉捂着肩膀苦笑,“林蒙离夫人差远了……世子爷手劲也太大了些,林蒙真是吃不消。”
秦镇笑道:“药水跟王二就交给你了,其余的事我来办,套麻袋我最拿手。”
千玉笑应着告退出去。
秦镇将远山、近石、白水、空亭四个小厮叫来,细细叮嘱一番,小厮们都是做惯这行的,很快便明白,分头各自去准备。
秦镇心情愉悦地回到正房,见宋青葙已醒来,正坐着发呆,就上前柔声哄了几句,让碧柳端中饭过来。
宋青葙见秦镇等着自己也没有吃饭,心下愧疚,便将十娘之事暂时搁下,专心地陪秦镇用饭。
两人一问一答,有说有笑,很是温馨喜乐。
饭后,秦镇不让宋青葙得闲,拉着她去蓼花亭溜达一圈。
自打天儿冷了,宋青葙就没来过花园,如今旧地重游,想起以前摘了莲蓬剥莲子吃的情形,心里暖融融的,拉着秦镇的手不肯放。
此时湖面已上了冻,秦镇探身下去踩了踩,道:“还没冻实,等再结实点,咱们下去打刺溜滑。早知道就放些鱼苗进去,可以凿个冰窟窿,抓上鱼来烤着吃。”
说得兴致勃勃,像个大孩子。
宋青葙就笑,“等开春买鱼苗回来放,明年冬天就可以吃了。”
她披着件宝蓝色的斗篷,帽沿围着一圈雪白的狐毛,衬着她的脸如明月皎皎,配上腮边浅浅的梨涡,温柔静谧。
秦镇盯着她,心头涌上浓浓的满足,笑容不经意地自唇角绽开。
一个在亭内,一个在冰上,互相凝视着,无声更胜有声。
再过几日,顺天府的衙役给秦镇递了个话,秦镇就往白家胡同瞧了瞧。
宋大老爷一家果真搬走了,除了门窗桌椅外,其余物品都搬了个干净。
秦镇见那天地上砸得碎瓷片都没了,料想定是衙役们收拾过,想必也从中得了些好处,也不多问,又取出个十两的银锭子扔给衙役。
衙役欢天喜地接过,道了谢。
回去后,秦镇问宋青葙,“宅子是想留着住还是卖了?要是住,我找人收拾收拾。”
宋青葙沉默片刻,问道:“世子爷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秦镇叹道:“你别问了,反正饿不死,屋里空空荡荡的,他们没少往外倒腾东西卖。”
宋青葙点点头,“我想把那宅子一分为二,中间砌堵墙,原先大房住的那半重新粉刷了让碧柳跟阿全去住。以前我爹娘住的那半,还照原样留着,日后想起来也可以去看看。”
秦镇道:“也别从中间分了,只把原来的正院单独围起来,还用以前的门,修整起来足够碧柳他们住。另外那半连着花园重新开个门,你原先的屋子是在花园里吧?”
宋青葙“嗯”一声,“就是种着桂花树那个院子。”
秦镇笑一笑,“我猜也是,走进去的时候感到很亲切。”
“你挨个屋子进去了?”宋青葙讶异地问。
秦镇摇头,“没有,我估摸着你们家的女孩子应该住在花园,就溜达了一圈,看到那颗树,觉得你必定喜欢。”
宋青葙便道:“二姐姐喜欢花,院子里种着芍药月季还有一丛蔷薇;四妹妹却喜欢秋千,院子里竖了架秋千,种着紫藤。”
秦镇皱了皱眉,冷冷地说:“回头我让人把秋千架给撤了,那丛紫藤也拔掉。”
宋青葙不由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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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智离开京都到四川已有三四年的光景,此次回来,感觉颇为新鲜。
到底是天子脚下,繁华程度自是偏院的四川不能比的,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而且妓院也比四川的上档次,放得开。
丁智虽然瞎了一只眼,却丝毫没妨碍他欣赏美女。
看不清,可以近距离看,再看不清,咱不是还有手?用手摸摸不就相当于看了。
从头摸到脚,从外摸到里,一边摸着美人儿一边听着小曲,面前还有盘春~色撩人的硬面饽饽。
丁智被小曲勾走了魂儿,一把扯过美人儿,仿着饽饽上的刻纹,恣意行乐,巴不得天天泡在这温柔窝里。
这天清早,丁智刚神魂颠倒了一夜,恋恋不舍地告别被窝里的小美人。
天气很好,晨阳暖洋洋地照着,丁智穿深紫色绣四季平安纹路的长衫戴着事事如意金簪,摇头晃脑地,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拐了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