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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月走了进来。
柳雁飞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她。她长相颇似二夫人,尖俏的瓜子脸,但线条更为柔和,高挑的柳叶眉,但显得没那么刻薄。眉下一双盈盈带水的杏眼,这眼睛显然遗传自二老爷(柳家二房的姐妹们全部长着这样一双相似的眼睛,包括柳雁飞)。柳如月正是用这样一双标志着她们同出一脉的眼睛祈求似地看着柳雁飞。
柳雁飞给她让坐:“大姐,坐。”然后就直接问道,“大姐今日特地过来有什么事吗?”
却是那柳如月并不肯坐,谦让了一番后,她就站在柳雁飞面前咬着唇迟疑起来,显是在思虑着自己该怎么开口。
柳雁飞也不急,就这样等着她。
其时已经日落,早春的大地若没有了阳光的滋润,那是颇有些寒冷的。在柳如月进来之后,那柳小五早就体贴的将门给带上了,这下子,时不时的冷风只得从半开的窗户闯进来。柳如月就站在窗边,风吹得她发丝舞动,她瘦弱的身躯瑟瑟轻抖了起来。
柳雁飞走了过去,将窗户关上。
这个时候,柳如月才绞着手中的帕子,开口了。她看着柳雁飞关窗时的背影,鼓足勇气道:“二妹,我今个儿来,一是为了向你道谢。”
柳雁飞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大姐不用客气。”
“我……我到现在才来向你道谢……”
“我理解,大姐这些日来心力憔悴。”
“我……我……”柳如月竟是越来越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大姐,你还是先坐下吧!”柳如月的身子骨比起遭到刺杀那一日来,真是不知瘦弱了多少倍。柳雁飞再一次请她坐下。
这回,柳如月才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
柳雁飞也搬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定。柳雁飞始终一言不吭,等着柳如月主动开口。她原想着,柳如月定是为皇太孙一锤定下她须坐满三年牢这事而来,她应是过来求她替她去皇太孙面前求情的。却想不到,柳如月迟疑了好半响之后,竟是说了一句:“二妹,我今个儿过来,还是来向你道歉的。”
柳雁飞奇怪了:“哦?”
“那年……我把你推下水……”
竟是说起这个。柳雁飞不觉就笑了。她说道:“多久前的事了,年少不知是,大姐不用自责了。”
却是那柳如月双手交叠搭在腿上,一手抓着另一手,手背上都青筋暴起了,显而易见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了这句话。
柳雁飞本想着,她下一句该为自己的事托她求情了。但柳如月接下来的话却依然让她意外。
“我还想替母亲道歉。”柳如月道。
“啊?”
柳如抬起头来直视着柳雁飞,双眸里尽是哀求:“母亲她年纪大,糊涂了。希望二妹看在我须去做三年牢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柳雁飞愣了有好一会儿,她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柳如月方才说了什么。原来柳如月竟是过来替她母亲求饶的!想来是这一次皇太孙突然出手,让她感到害怕,怕今后柳雁飞或者皇太孙还会伺机向她母亲报复。
柳雁飞突然就想笑了,不过当然是面上不显。她笑了笑,道:“大姐多虑了。”
“不、不!”柳如月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她整个身子向前倾了过来,差点就要伸出手去抓住柳雁飞的双臂,但在正对上柳雁飞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后,立时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骇人,她及时地手回了手,可那激动的神色一点没变,只听她道,“我是相信二妹的,可是母亲很害怕,毕竟皇太孙殿下那边……”柳如月说着就哽咽了起来,“母亲说有什么事就冲着她来好了,可是,这一回,她说我是被她拖累了,她惶恐皇太孙殿下还会把怒火发泄到二弟和三妹身上……”柳如月所说的二弟,是她的嫡亲弟弟,鲁国公府里排行老二的少爷,柳青衡,今年二十三岁。而她口中的三妹,自然就是柳素娥了。
柳雁飞听着她这番话,心中顿时就讽笑开去。竟是这二夫人担忧起她的子女来了。但是柳如月说所的每一个字,都无法让她感觉到:二夫人认为自己做错了。没错,二夫人是后悔了,但也不过后悔于自己太过鲁莽,没有弄清情况,就下手打了柳雁飞。若说,柳雁飞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女,估计她就不知道“悔”字该怎么写了。
柳如月把话说完后,紧张地看着柳雁飞。
柳雁飞想了想,道:“母亲她多虑了。皇太孙殿下不会这么做的。而说到大姐你这事……难道不是因为皇太孙殿下认为‘法不容情’的缘故吗?”
柳如月怔住了,继而就脸色苍白了起来。柳雁飞那最后一句话,听在她耳里,分明就是皇太孙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二妹……”她抖着唇,眼眶俨然就湿了,那恳求的话语快要说出来了。
柳雁飞第一时间制止了她。“大姐,”她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们真的多虑了!皇太孙殿下事务繁忙,哪有闲空去做这等无聊的事!什么把怒火发泄到二哥和三妹身上,绝无可能!”柳雁飞极其肯定地道。她心里补了一句:就算殿下想这么做,她也会阻止他的。屁大点事,要弄到去报复人家的子女,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只是……柳雁飞嘲讽地笑了笑,柳如月到底是哪来的信心,竟会说出“我是相信二妹的”,她就认定若没有皇太孙帮忙报复,她柳雁飞就会将这件莫名被狠打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一样吗?
在皇太孙弄出这招前,她原定了计划,准备找个机会稍微地惩戒那二夫人一顿,毕竟她心太黑了,和陈姨娘斗便罢了,还把战火燎到了陈姨娘的子女身上。令人教唆柳青荣沉迷赌博,差点毁掉他一生。而至于拼尽全力打她柳雁飞这件事,则让她意识到,她若不做点什么,二夫人绝对得寸进尺。二夫人这种人,就算心里忐忑,害怕不安,但若没在她身上弄点疤痕,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痛。
不过现在……
柳雁飞斜眼瞧着那柳如月,不由地就叹了口气。柳如月被判入狱三年,连个翻盘的机会都没有,这对二夫人来说,是够痛了吧。
柳如月始终可怜兮兮地看着柳雁飞。好半晌,书房里的二人都没有说话。在一片寂静到几乎连针掉下的声音都会听见时,终于那柳如月开口了,只听她轻声说道:“此番我前来,母亲是不知的。母亲本想亲自过来求二妹到皇太孙那里说点好话,但是我认为既然事已定局,肯定不会变了。再说了,若能以我做三年牢,来平息皇太孙殿下对母亲的怒火,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这说着,她的眼眶就红起,泪水像珍珠一样滚出来,沿颊而下。
见她如此,柳雁飞顿时一股无力感就涌起。柳如月确实可怜,但见她特地跑过来,用泪水攻势来求她原谅二夫人……柳雁飞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字,烦!这个鲁国公府里,所有打过交道的女人,都让她觉得烦!
见柳如月几乎哭成泪人。柳雁飞烦躁地开口安慰道:“好啦,大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用再想啦!”她这句话可谓一语双关。过去的事,一是指她被打之事,既然“过去了”,那么就是说她肯定不会再追究了,当然,皇太孙那里她也会去说服的。而同时也指,柳如月那段倒霉的婚姻,一切都过去了,等她安安稳稳在牢里呆上三年,出来后新生活自然等着她。
柳如月在柳雁飞说出这句话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继而,竟然“哇”的一声,由低声的抽泣,变为嚎啕大哭了。
“……不要这样吧!”柳雁飞郁闷地想捶脑袋了。
而恰恰这个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人给踹开了,柳雁飞还好,柳如月被当场唬了一大跳。只听她那大哭之声嘎然而止,接着便见她站了起来,眼睛红肿,泪水还挂在脸上。她愣愣地看着门口:“三……妹?”
柳雁飞正背对着门坐着,她转过头去,竟见到真是那柳素娥踹门而入,便就起身,准备迎过去。
却见那柳素娥横眉怒目,身上的火气几乎要烧到了天花顶上。她死死地盯着柳雁飞,那目光,好像能射出利刃,能够刺穿柳雁飞的身躯一样,可怕得就像地狱的恶犬。她一步步地走上前来,每一步都带动着怒气,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被卷动了起来,奔涌着扑向了柳雁飞。
柳雁飞皱起了眉头。
柳如月感到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开口,准备阻止这明显就是冲着柳雁飞而来的柳素娥。“三妹,你今个儿不是去参加诗会了吗?怎么……”
却是她的话都没有说完,柳素娥就已经几个大步跨到了柳雁飞的面前。她个头不及柳雁飞,只得抬头瞪着她,但是,她的气势不减,如有可能,只她那双厉眼就可将人凌迟处死。
不过她面对的是柳雁飞。柳雁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柳素娥神色一狠,接着一掌扬起,竟是要死命朝柳雁飞脸上抡去。
“三妹!”柳如月惊叫了起来。
却是柳雁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柳雁飞力道之大,是柳素娥所不能想象的。但她也不过是钳住了她的手腕,使她不能动弹罢了。
而那柳素娥在被柳雁飞抓住之后,疯狂地挣扎起来,想要把手抽出来,同时嘴里还不干净地大声谩骂着:“放手!你这个贱人!我叫你放手!”
“三妹!”柳如月的叫声里带着恐惧了。
柳雁飞的眼神阴沉了下来。
柳素娥却依然大骂着:“你这个贱人!和你姨娘一样贱!只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柳如月浑身颤抖,几乎要昏过去了。
柳雁飞的钳着她的手腕,任由她挣扎谩骂,却是那目光,渐渐地由阴沉变为了阴狠。
柳素娥的面目狰狞,只听她大喊着质问:“贱人!你身为皇太孙殿下未过门的妻子,居然还敢勾引石二哥!谁给你这样的胆子,啊?”
柳雁飞周身的气压陡然降到了极点,她的手一用力。
“啊——”柳素娥一声痛叫,还好柳雁飞及时松开了手。但是,不过下一秒,柳素娥就被柳雁飞抓着领口给拎了起来。
柳素娥的双脚离地,勒住脖子的衣领令她呼吸困难。她被柳雁飞给举到了面前,脸对着脸。柳雁飞那一张本是颇为漂亮的面容瞬间就放大起来,却是那让人赏心悦目的美颜全然不见,映在柳素娥眼中的,只有罗刹的怒容!
两人贴得很近,呼吸都撞在了一起。柳雁飞直直盯入柳素娥那已经因为惊恐而放大了不少的瞳孔,她开口了,声音阴沉得就像从地狱里传来,一字一句,句句撞在柳素娥的耳膜上:“是不是因为我太给你们面子了,才让你们这帮蠢物产生这样的错觉,以为我脾气很好?性子软得就像棉花糖?嗯?”
柳素娥睁着惊恐的眼睛,脸上苍白得一丝血色都看不到,在她的瑟瑟颤抖中,她的眼泪从眼角滑下了。
而此时,边上的柳如月早已瘫软在地,双手捂住嘴,原就满是泪痕的脸又有新泪滚下,却是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整个书房的气氛可怕得吓人。风从洞开的大门灌进来,把屋里的三人吹得是发丝凌乱。
柳雁飞冷笑一声,竟把柳素娥越举越高,在柳素娥因为衣领勒住脖子的缘故而呼吸愈发困难的时候,她突然把柳素娥给扔了出去。力道并非很重,柳素娥不过摔在了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咳咳咳——”终于获得自由的柳素娥,不顾摔痛了的身子,第一时间猛咳了起来,狠狠地把自己的气给弄顺。却料不到,不过下一秒,一个黑影就罩住了她的全身。她浑身抖得如同筛栗,缓缓地抬起了头。只见柳雁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若死神!“啊——”她瞬间就尖叫起来,同时低下头,用手臂把头抱了起来。
却是柳雁飞缓缓地蹲了下来,伸出手来,纤长有力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把头抬起,正视她的双眼。柳雁飞的双眼冰冷得闪着无情的寒光。“三妹,”她慢慢说道,“惹我发怒的罪可是很重的!不过,”她说着,不再去捏她的下巴,而是用一只因常年抓着武器而满是茧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其声音冷然毫无感情,“你是个女孩子,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