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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女人们各自回去自不必说,在这景阳宫里,当天色渐渐暗去的时候,柳雁飞坐在寝殿内室里点着一盏琉璃灯,一边看书一边等着江桥。待到外头白雪飘下,冷风呼啸的时候,江桥才披着蓑衣回来了。柳雁飞赶忙掀了珠帘走了出去。
“这天真是的,”江桥道,“突然就下雪了。”
柳雁飞走过去为他解开蓑衣,笑道:“弄不好是年后最后一场雪了,马上就要春回大地了。听说皇上确定今春要去围场狩猎?”
“嗯。”江桥低着头,看着柳雁飞纤长有力的十指熟练地在他身上忙活着,也笑道,“皇爷爷说他年纪大了,趁着还能动,要多走走,不然今后就没机会了。”
柳雁飞“呸”了一声,笑着说:“皇上他长命百岁呢!去年还和年轻人一起打马球。”
江桥一听可乐了:“可不是嘛,我就是这样跟皇爷爷说的。”等到柳雁飞将解下来的蓑衣递给边上的宫女,江桥一把环住柳雁飞的腰,很高兴地道:“皇爷爷叫我们陪他一起去狩猎呢!”
柳雁飞眼睛一亮。
“还有呢!”江桥道,“到时候皇爷爷会给我添加几名侍卫。你猜都有谁?”
“少游兄。”柳雁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还有呢?”
柳雁飞愣住了:“不会还有青荣那小子吧!”
“答对了!”江桥轻轻在柳雁飞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柳雁飞抬头看着他,突然有点哭笑不得:“那小子……能行?”
柳青荣,早在柳雁飞当初离京一年后,在江桥的安排下做了一名皇宫侍卫,一个从五品的小侍卫,江桥本想给他安排个高品级的,结果人家知道自己有几两重,怎么都不肯接受,说是等他姐回来,知道他竟然无功得了那么大的官,肯定打断他的腿。江桥也就随他了。柳雁飞后来得知,半开玩笑半指责,说江桥当年还说会好生照管他弟弟,要不是他弟弟自己自觉,恐怕他会把那好不容易正回来的小子给再次弄歪了也不定。江桥却笑说:“我知道你弟弟其实品性是好的。”
宫内侍卫,在正式上任前,都要去京卫军里锻炼一年才可,这是本朝不成文的规定。当然,有军功的人除外,比如说石澈。于是,直到柳雁飞回来后,这柳青荣才从京卫军里出来,进到了皇宫里面。江桥特地安排他在石澈手下当差。正如柳雁飞在皇宫里头几乎无法见到石澈一样,这几个月来,她同样也无法见到柳青荣。倒是想不到,春天狩猎的时候,竟可以和他们呆上一段时间了。
柳雁飞想了想,笑道:“那小子,在军中锻炼了一年,现在又有少游兄看着,那日家宴时瞧上去还可以,但是,宇楼,你真认为他可以在狩猎时当好侍卫一职?别到时候变成我要时刻看着他!”
江桥敲了一下柳雁飞的额头,道:“你也太瞧不起你弟弟了,他今年可已经十九岁了!说起来,你那嫡母正也满京城地给他找好人家的女子说亲,怎么,因为你大姐的事,你的嫡母有求与你,对你弟弟的亲事也热心了起来?我看啊,她原先放任不管,你弟弟还更开心呢!”
“呵呵,”柳雁飞笑了起来,“我大姐快出来了。我那嫡母等着我下谕旨呢!”
两人来到桌边坐下,饭菜早已摆了一桌。
江桥问道:“你真要下谕旨?”
柳雁飞摇了摇头:“我想先去看看大姐再说。说实话,我对她的印象倒不差。”虽然儿时她把这具身体推下水。柳雁飞心里补充了一句。
“嗯。吃饭吧!”江桥开始为柳雁飞夹菜。
而至此,关于那“煞气”一说的处理结果,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暂时没有提起。
直到晚饭过后,两人进到内室,换了衣服坐到床边的时候,柳雁飞才同江桥讲起今日将那群女人召集在一起后发生的事。
江桥听完后,若有所思地道:“这个关月柔,很不简单。”
柳雁飞点了点头:“没错。当初全将注意力放到张清婉身上了,却想不到这关月柔,论心机,和那张清婉真是不相上下。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种风言风语是止住了。”却是她冷哼了两声,道,“这估计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关月柔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我猜应是她背后的人要求她利用那吴良媛的死亡来制造打击我的舆论,若是那吴良媛‘自尽身亡’,她就可以把吴良媛的死全赖在我身上,说由于我善妒不允许你宠幸其他女人,才导致被你宠幸过的吴良媛因无法再次荣受恩宠,心里落差太大而自尽身亡。而皇太孙妃善妒,导致嫔妾自杀,岂不是弹劾皇太孙妃最好的借口?却想不到吴良媛偷偷溜出去找我,那么她定然想到吴良媛是去请求我派人保护她的,所以唯一可以杀死她的机会就是在我尚未派人过去之前了。那突然行刺是不得而为之。而先前设想好的舆论流言也都派不上用场。关月柔她为了完成身后之人派发下来的任务,只能用上这种没什么意义,很容易就不攻自破的流言。”说着柳雁飞就讽刺地笑了笑:“煞气?她关柔月见过我的次数可比那吴良媛多得多,怎么没见她被煞气杀死?”
江桥想了想道:“这么说关月柔定然知道我们怀疑她了,但是……”
“但是她不敢同她背后的人说起。”柳雁飞接口道,“否则岂有她的活路?至于吴良媛找我一事,她定会拍着胸脯向背后之人保证,那吴良媛为了自己的娘家,才跟我见一次面,暂时没有把她给招出去,定要快点将她处置以绝后患什么的,且会找出诸多证据来证明她的看法。”
江桥笑了起来。
柳雁飞看着他,问道:“倒是你,宇楼,你在外边可有查出些什么?”
江桥道:“只在很久以前的卷宗里发现夹着弹劾关柔月父亲的奏章复件。”
“奏章复件?”柳雁飞讶异了,没听过奏章还有复件的。
江桥笑道:“很显然这奏章半途中被截下了,但弹劾的人不死心,又弄了一份偷偷塞给当时京城里的某位大人。”
柳雁飞看着江桥,等着他的下文。
江桥继续道:“是关于关月柔父亲战事期间私卖粮草的事。”
柳雁飞倒抽口气。作为军人她自然知晓这是多大的罪。就是杀头都还嫌轻了。“是哪一年的战事?”柳雁飞问道。
“二十五年前北疆两月山一役。”
柳雁飞的脑袋里轰隆一下就响了起来。她瞪大眼睛看着江桥:“二十五年前北疆两月山一役?”
江桥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二十五年前,他们都还没出生。
柳雁飞喃喃道:“我的大伯,柳书海,就是死于这一役里。”
“啊!”江桥大震。
“全军两万将士,困死两月山,无一生还!”柳雁飞悲愤地说道。虽然没有亲历那场战役,但是从她爷爷悲痛的描述中,可以得知那一场战役打得是多么艰苦多么壮烈。柳雁飞身子有些发抖起来,“爷爷只道是敌军太厉害,导致我大伯带领的那两万人杀不出来,若真是因为粮草不足……”
江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这件事情,我会查的。”他低沉地说道。
片刻后,柳雁飞稍微冷静了下来,问道:“二十五年前,有人帮关月柔的父亲截下弹劾奏章,如果说他买通了京中的大官倒也说得过去,但他真是因为这个被某个人威胁吗?”柳雁飞没有明说,可江桥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他们都怀疑背后搞鬼的是五皇叔,而五皇叔自己在二十五年前也才十岁,怎会知道这件事情。
“兴许他还有其他什么把柄落在那个人的手上。只是恰巧被我找到了这个。”江桥道,却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道:“十四皇叔!”
“诶?”柳雁飞一愣。
“十四皇叔在大理寺任职。接手的官员贪污受贿案必定不少。”
“你是说……”柳雁飞接口道,“十四皇叔把某些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按下不报,却暗中威胁操控这些官员?”说完这个后,她沉默了。
江桥也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这寝殿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倒是许久,江桥先开口了:“这天色不早了,我们睡下吧!明日你要去看你大姐?”
“嗯,先去看一下大姐,然后找我爷爷说说我父亲的事。”
“你父亲……确实比较麻烦,若是真有外室,那就糟糕了。”
“所以,才要老爷子出马啊!这种事情,也不好叫人去查。”柳雁飞突然觉得厌烦了起来。她说完后,命宫女进来灭了那琉璃灯,然后一把圈住江桥的脖子,和他一起滚到了床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