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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柳雁飞的庆生宴在皇宫里的仰光殿举行。这里,是宫中举办歌舞宴会等的常用之所。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仙似幻的楼阁。雕栏玉砌,飞阁流丹。
丁贵妃是用了心的。她亲自指派负责各项事宜的宫人,要求用上最好的美酒,选上最优秀的舞姬,派上最过人的乐师。
收到请帖的京城名媛和青年才俊们陆续进宫。先是向丁贵妃和柳雁飞行礼,给柳雁飞送上礼物,祝她生辰如意,顺利生下大胖儿子,然后在柳雁飞以主人翁之名请大家不必拘礼,尽情享受这次宴会后,他们就各坐各位,开始赏舞的赏舞,听乐的听乐,交流的交流了。
——这真是一场盛大的相亲之宴!
丁贵妃拉着自己的儿子坐在柳雁飞的边上。那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十六皇子,脸上俱是不耐烦之色。他坐如针毡,显然根本就不想呆在这种地方。
这次庆生宴,丁贵妃请了许多和她同龄的妇人。这些妇人,多是带着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丁贵妃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些小丫头看,还时不时地凑到她儿子耳边,想让他注意一下自己瞧着觉得不错的丫头。
十六皇子的脸变得比黑炭还黑。
柳雁飞坐在在边上,不觉得就无声地轻笑起来。这个丁贵妃,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这个时候,宴席上坐的几乎都是年轻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过是像丁贵妃这样三十出头的女人。说是柳雁飞的庆生宴,可是鲁国公府里,柳雁飞的“亲人”们一个都没请。嫡母二夫人,祖母老夫人,全都被遗忘了。丁贵妃没把她们写到名单上,估计真是把她们给忘了,毕竟,都是年轻人的宴席,多了两个年纪大的,未免太格格不入了。瞧瞧,可是连那太子妃都没来,不是吗?
老夫人和二夫人就算了。丁贵妃没提起,柳雁飞又怎么会特意把她们请来。一场挂羊头卖狗肉的相亲大宴罢了,谁又会在乎“主人公”的母亲祖母有没有在场。而至于那太子妃,柳雁飞是去请过的。但在知晓请的人大半是未婚的男女,太子妃就挥了挥手,说她就不去凑热闹了。柳雁飞便也就作罢。
看吧,连太子妃都清楚这次所谓的庆生,实际上是为了什么。
但是,话说回来……丁贵妃可是请了柳素娥的。这又是为了什么?柳素娥并没有嫁入贵族或是皇室,仅嫁入鲁国公老太爷手下的一武将世家而已。其丈夫也不过是五品武官。论理,她还真没有资格受邀进宫。只因为她是她的妹妹?丁贵妃为了这次庆生宴名正言顺点,觉得好歹也该请一两个她的亲人过来?
柳雁飞这般想着,轻轻笑了笑。她的视线向场下扫去。偌大殿堂内,男女分坐两边。中间是舞姬在优美地舞蹈着。已经对上眼的未婚男女,透过一个个舞动的舞姬,互相大胆地看着对方,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举起酒杯互敬对饮了。却是这么多人中,并没有柳素娥。
“那丫头不打算来了么?”柳雁飞心想。也是了,柳素娥向来厌恶她。三年多未见,她可不认为她对她的厌恶就能减轻多少。
柳雁飞的目光在下方扫视着。被她请来的王宗放和常青齐齐向她望去。两人皆是一脸郁闷的样子。
常青还好,无父无母的,除了偶尔被撞到面的鲁国公老爷子打趣,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成亲,根本就没有人会对他逼婚。王宗放则不同了。好歹也是将门世家出身,家里怎会对他放任不管。这不,一听说这次皇太孙娘娘的庆生宴其实是变相的相亲宴,未等到宫中送出的请帖传到他们府上,他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就急着让他自己去求皇太孙妃娘娘,请求让他参加这个宴会。好歹他也是皇太孙妃娘娘的老部下不是?
宴会上,已经官至正四品的常青和王宗放,是多少姑娘们的眼中肉。这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年轻轻轻,就已经爬到了朝廷的中上层,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是皇太孙妃的老部下,待到皇太孙继位,他们前途无量。当然了,他们的皮相不错,也是受到如此多姑娘关注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上常青和王宗放想死的目光,柳雁飞差点没哈哈大笑。她举着酒杯向他们点了点头。当然,那两人是一饮而尽了。而柳雁飞不过双唇轻轻碰了一下酒水,意思一下。
其实,常青和王宗放的婚姻,也是个可以让有心之人大做文章的地方。
不知有多少人,在以联姻为由,向他们伸出“橄榄枝”了。
常青烦不胜烦,干脆说终身不娶。
王宗放家有长辈坐镇,没那么大胆,但也抛出了三十岁前不成亲的话。
当然了,他们二人没有娶亲,最根本的原因是,还未碰上“对”的那一位。真要喜欢上了某位姑娘,他们会这样推三阻四?估计直接就请人上门提亲,第一时间将人给娶回家了。
柳雁飞让他们参加这个宴会,就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去碰上“对”的人。不过,目前来看,效果不太好啊。
柳雁飞嘴角微扬,轻轻笑起。
热闹的庆生宴如丁贵妃所愿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待到乐曲听腻了,舞也看腻的时候。丁贵妃提议了:“诸位何不当场吟诗作画为皇太孙妃庆生?”
果然开始了!
展现才艺的时刻!
其时已过正午,骄阳似火地高挂在天空,那天,如同一块巨大耀眼的白布,笼盖住这座巨大的京城。皇宫仰光殿里,充足的光线下,一群人或思考,或提笔,或写诗,或作画。皆在卯足精力地试图在这个难得的平台上一展自己的才华。
题目当然是柳雁飞这个寿星出的。出完题后,她就正坐着,一脸打趣地瞧着下方这些或想要出人头地或想要美满姻缘的男男女女们。
相较柳雁飞而言,丁贵妃则认真多了。她盯住了其中一位不过十二岁,但却被称作才女的女孩子。
坐在她身边的十六皇子直想溜,可惜被他的母妃死死按住不得动弹。
转头瞧向他那张涨得通红,气得半死的脸,柳雁飞差点没破个功大笑出来。今日这所谓的庆生宴,关是看着这对母子斗法就已经够有趣的了!算是她孕期生活的一个调剂吧!也亏得丁贵妃为了她的儿子如此用心。虽然十三岁的十六皇子要谈婚论嫁似乎早了点。不过做母亲的想要提前一两年就选好对象也无可厚非。
一炷香时间到了。
一幅幅,一首首即兴做的画和诗,都被呈了上来。由丁贵妃一一做审。柳雁飞当然以她有孕在身,精力有限为由,推脱掉了这个工作。哪管他有人会暗中嘀咕:“这皇太孙妃定是个胸无点墨之人。”
丁贵妃看得极为认真,不时地点头。
坐在她身边的十六皇子不耐烦了,压低声音对他母亲道:“母妃,随便看看就罢了。依我看都一个样。何必那么认真!”结果被他母亲狠狠瞪了一眼。
柳雁飞便轻声笑着为十六皇子说话:“十六皇叔说的也是。瞧这正午都过了,贵妃娘娘可得抓紧时间了。总不成把这宴会开到午后去吧!”
丁贵妃听得,皱了皱眉头。
却恰在这个时候,太监那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单夫人单柳氏到——”
柳雁飞一愣。单柳氏?她随着声音向大门外望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单柳氏,不就是柳素娥嘛!她居然来了!而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这宴会可是将近结束了啊!
却是她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那缓缓走进殿堂的身影上时,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丁贵妃,一听到柳素娥来了,脸上竟是出现一个“终是把你等来了”的笑。不过,这笑仅仅一闪而过,再接下来,她的表情就恢复如初,一脸淡然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柳素娥身上。柳素娥由远及近地慢慢走到柳雁飞面前。她的手上,捧着一个卷起来的大幅刺绣作品。
柳雁飞瞧着她。这个柳素娥,相较三年前,身上多了几分少妇的韵味。不过,其面容却憔悴了不少。当然,她还是一样的漂亮,容貌上和三年前比,差不多没有什么变化。柳雁飞之所以觉得她憔悴了不少,是因为她的那张脸上,虽然脂粉掩盖了本来的脸色,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那眼神,那神态,都表明了她过得有多不如意。
柳素娥没有什么表情,多年未见的柳雁飞就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她却似乎心如止水。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柳雁飞和丁贵妃磕头请安。她的声音平稳淡然,往年那刁蛮任性的模样全然不见。她说,她是为了赶绣完手中这副“骏马奔腾图”,才迟到这么久的。
丁贵妃就赶忙说道:“平身吧。难为你有这份心意。”
柳素娥就站了起来,然后举起她手中的刺绣作品,道:“妾身的这副‘骏马奔腾图’是特地以皇太孙妃娘娘的烈风作为原型的。”
她这么一说,柳雁飞就感兴趣了:“哦?”
甚至连那坐在丁贵妃身边,本已经不耐烦许久的十六皇子都产生的兴趣,他兴致勃勃地看向了柳素娥。
而这时,就听那丁贵妃笑道:“还不快呈上来,让皇太孙妃瞧瞧。”
柳雁飞瞥了那丁贵妃一眼。
“是!”柳素娥应了一声,然后拿着那副绣品,走向了她们。
她站到了柳雁飞面前,慢慢地展开了那副绣品。
绣品不过才露出一角,就可见其绣功之精细。
丁贵妃兴致盎然地站在凑过身来,想要瞧个仔细。却是不想宣兵夺主的样子,离柳雁飞有那么一尺的距离。
柳雁飞细心瞧着那副正在展开的绣品。
却是突然,图穷匕见!
柳雁飞眼睛一瞪。
柳素娥陡然面露凶光,杀气尽显,她就像是演练了无数遍一般,一把抓住那匕首,狠命地朝柳雁飞刺了过来。
柳雁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握着匕首的手。
柳素娥恶狠狠地瞪着她。先前如死鱼一般的模样全然不见。
柳雁飞用力,令她手持凶器的手不得动弹。“你疯了!”她喝道。却正是她准备使劲,逼她丢了匕首的时候,突然,本距离她有一尺之远的丁贵妃一下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她抓着柳素娥的那只手,尖叫道:“来人呐——柳素娥意图行刺!”
从柳素娥抓刀开始,虽然不过短短几秒,但边上瞧见的卫兵和宫女早已扑了过去。因柳素娥始终背对着下方的众人,众人们虽不解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面露惊恐。而此时,听到丁贵妃这么一喊,人们落实了自己的猜测,犹如五雷轰顶,全部站了起来。
四周的卫兵冲了上前。常青和王宗放也推开身前的几案,向那边冲了过去。
却是柳雁飞,眉头紧蹙,火冒三丈地瞪着那死命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所行动,赫然想置她于死地的丁贵妃。接着,“咔嚓”一声,竟是生生地将柳素娥的手腕给拗断了。
“啊——”柳素娥惨叫,匕首掉落在地。“我的手……”她倒地,弓着身子抓住手腕哀嚎。
“你!”丁贵妃面色苍白,退后一步,如同见到魔鬼一般看着大着肚子的柳雁飞。
却是柳雁飞向她身后看去:“十六皇子,你想做甚?”
竟是那十六皇子举着随手抓来的花瓶在他母亲身后高举过头,俨然要砸向他的母亲。
丁贵妃愕然回头。见着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原是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昱儿,你……”
只见那十六皇子死死地盯着他的母亲,目光里,难以置信,愤怒难当,各种感情全部混杂在一起,渐渐地,变成了晶莹的泪花涌了出来。却是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花瓶往地上一砸,一抹眼睛,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丁贵妃,呆愣愣地看着她的儿子这样跑远,最后,众目睽睽之下,目光涣散,颓然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