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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洛莹穿着一条朱色的罗裙,上面是一件牙色的短衣,外罩一件银红色的夹袄,只是换了身衣服,曹洛莹脸上就起了一层薄汗,感觉有些热。
她住的屋子没资格烧地龙,不过惜薪司有的是办法奉承她,直接开了两份的炭给她,让她这屋子能保证一整天都烧的暖暖的,平日里只着秋日里的衣裳活动就够了。
现在身上着的袄子还是前几日针工局送来的新衣,说是南面送来了一批新布,皇上亲自挑选了之后让给她做的,连样子都是皇上亲自定的呢,曹洛莹才看到的时候觉得皇上这是把自己往喜庆的方向打扮呢,这种西红柿炒鸡蛋的配色,明显就是为了正旦宴给她做的呢,所以年三十的一大清早,曹洛莹就让冬雪将这套衣服给拿了出来。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曹洛莹觉得冬雪虽然老是缩在后面,但人是真老实,不愿意往自己身前凑就跟现代时一些学生不爱往老师身前凑是一样的道理,内心还是尊敬老师的,就是不会交流害怕交流,路上遇见对面朝自己走来的老师,远远的就在心中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怎么打招呼,结果最后都擦身而过了,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她琢磨着冬雪也有这个味道,所以就指派她去管自己的衣物首饰了。
冬雪将衣服翻了出来,也不多话,就将它们放在火炉旁支着的木架上先暖着,因为头上的两座大山都没了,曹洛莹也没有了每日请安的任务,不侍寝的日子里显得越发懒散了,有时醒了也不愿意起床,就想在被窝里带着,所以常常赖到八点多才起床,这日还早,看天色还没亮,问了时间,果然才六点呢。
春华其实想叫她起床的,今日有宴会,可不能更往常一般起那么晚,那宴会会赶不上的,但又怕惹了主子不高兴。
还是冬雪在一旁看着衣服,摸着已经热烘烘的时候朝曹洛莹劝道:“主子,寒气都去了,宴会从早膳就开始了,您一会儿还要梳妆打扮呢。”
这也是曹洛莹开始用冬雪的原因,有时候春华会瞻前顾后的,但真为了她好的事冬雪却敢进言,曹洛莹原本今天就没准备赖床,所以在冬雪弄好衣服后就起来了。
一阵打扮,弄完之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春华端上来一直架在手炉上的奶窝窝,曹洛莹就着茶吃了一盘,今天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飨呢,谁知道上面的东西怎么样啊,反正现代的时候她参加宴会就没吃饱过,所以这是昨天晚上就交代好的。
春华看着她吃掉整整一盘,有些发愁,这一会儿道宴会上还怎么吃东西啊,干坐在那再被传一次闲话说娘娘挑剔怎么办呢?
等曹洛莹到达保和殿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妃嫔到了,曹洛莹略略看了一下,都是些份位较低的,比她份位高的都还没来呢。
被领到自己的座位上,身边已经有人坐了,曹洛莹在对方给自己请安的时候才发现也是个看起来娇弱略带轻愁的美人,一身玉色的衣裙又添了几分冷傲。
笑着叫了起,待她坐下之后跟她聊了两句,才知道这位是林选侍,因为不熟倒也没多说些什么,寒暄了两句就各做各的了。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齐了,皇后进来的时候,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宫殿顿时一滞,曹洛莹偷偷地瞟了一眼,皇后娘娘显得越发清瘦了。
在皇后说了贺词之后,大家才开始吃吃喝喝,原本曹洛莹还开开心心的想着一会儿吃完饭后要去看戏,她可是有好几个月都没看过了,今天过节,之前皇上还特意跟她说过,钟鼓司专门为了今天排了几出新戏呢,据说还有杂戏。
结果吃饭的时候就让她近距离看了一场大戏。
坐在她旁边的林选侍,吃着吃着突然脸色发白,不停的出冷汗,曹洛莹关心的看了她一眼,就发现她那原本没有什么花纹的玉色罗裙上已经沾染了一滩血,现在大殿里这么多人,下面还坐着一些外臣的夫人呢,又是大过年的,看得出来林选侍想求助,但她的侍女在后面小声的让她忍住,不管她现在什么情况,现在闹出来就是不吉利,给皇上和举办这次宴飨的三个妃子没脸呢。林选侍旁边的一个小嫔妃也吓得面色惨白,却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扭过头继续吃东西,如果不是她拿着筷子的手在抖,曹洛莹还要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林选侍无法,只有咬牙忍耐,曹洛莹在旁边看的浑身发冷,看了一眼坐在前头的人,思索再三让春华去前头传个话,把这事告诉德嫔。原本这种事情是应当禀报皇后的,但是皇后现在高高的坐在上台,她排人上去传话,不是明摆着将事情闹大吗,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让春华去通知这次宴飨的总负责人。
春华也看到了林选侍的惨状,一路小跑去了前面。
“你是?”德嫔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宫女,当然知道这是曹洛莹的贴身婢女,只是不知道来找自己作什么。
春华也不敢让事情流出去,告了声罪,就在她耳边将这事悄悄的说了。
德嫔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她为了这次宴会准备了多久,劳心劳力的,岂能出现这些事,让春华退下,招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几个嬷嬷就到了曹洛莹她们这边将林选侍搀扶走了,也不知道是当真她们小心翼翼做的隐蔽没有让他人发现,还是其他人都看见了,却只作不知,整个宴会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一丝波澜。
吃饱喝足之后,一堆人又浩浩荡荡的去听戏,台上的戏子拉足了架势,咿咿呀呀的开唱,下面不时有人道一声好然后打赏,原本很期待的曹洛莹却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条被染得血红的裙子和林选侍惨白的脸。在对比这边热热闹闹的景象,只觉得浑身发凉。
晚上回了咸福宫,曹洛莹总是有些不安,今日她虽然是估计着皇室的颜面才没有让人告诉皇后而直接通知了德妃,可是在皇后看来这一定是大不敬,虽然皇后现在失势了,但给她穿个小鞋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结果情况比她想的严重多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话让她去乾清宫,这是事情闹到皇上面前,他老人家要亲自出手了。
曹洛莹到达乾清宫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皇上,皇后,德嫔,僖嫔,丽嫔,平日里她来这里,皇上在的话总是第一时间对她露出笑脸,这次却是满脸冰霜,好在还是先给她赐了座,曹洛莹的心微微安稳,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听见皇上发话:“今日宴上是怎么回事?”
曹洛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林选侍的事都说了。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宫殿没有一点声音,寂静的让人害怕。
皇后看皇上不准备再开口,于是朝她说道:“行了,曹贵人退下吧,今日的事......”
还未说罢,一个刻着龙纹的白玉镇纸就砸向了她。
皇后不敢置信的望向皇上,其他所有人都吓得跪下。
曹洛莹此时只恨皇后话多,让自己退下不就完了,要不是后面还想敲打自己,自己早跑了。
“毒妇!”朱厚熜指着皇后大骂。然后扔了一摞纸到她脸上。
早在昨天,丽嫔就哭着来找他,说是太子是被皇后给害死的,还拿出了皇后赐下的脂粉,说里面有东西让孕妇用了之后会使婴儿衰弱。
这种大事朱厚熜当然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一边哄着她让她平静下来,另一边就让人去查。
自己手上的东西就是太医验过之后结论,和皇后身边的宫女指认的这脂粉确实是皇后赐给丽嫔的口供,他是早上得到的这些口供,因为今天正旦节,硬生生的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憋着一口气去了太和殿参见正旦宴,准备出了正月再做处断,却没想到今日的正旦宴上又出了事。
想到太医禀报的,林选侍是小产了,朱厚熜气得太阳穴都突突跳,他现在膝下还空无一子,这个才发现的孩子又没有留住。
转而想到之前的皇后还曾经帮过林选侍,只觉得二人确有关联,连查都不想查了,直接下命将她废去了后位打入冷宫。
皇后在一旁呼天抢地的高喊冤枉,皇上却似在也不想见到她一般,让人迅速的将她拖了下去。
曹洛莹出了乾清宫,有些雪刚好落在了她身上,只觉得寒冷异常。回到咸福宫,看到主殿紧闭着的门,今日是正旦节,除了皇后因为要在宴会上露面被放了出去,康嫔和刘选侍都还被拘着呢,再想到刚刚被打入冷宫的皇后和流了产的林选侍,只觉得后宫之中变幻莫测,短短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回到了寝宫,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曹洛莹泡在热水里面,才觉得稍稍去了一些寒意。
废后的圣旨是正月初六才发下来的,与此同时发下的旨意还有几个晋位的,德嫔被升为了皇后,迅速的走马上任,因为正月还没出,后面陆陆续续的还有几场宫宴需要皇后坐镇,丽嫔晋为了丽妃,僖嫔晋为了宸妃,林选侍一跃成为了贵人,而曹洛莹自己也升为了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