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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
最近几日,惠妃的心情真是纠结死了。
那日趁着颁金节家宴,惠妃就把想让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做胤褆继福晋的事儿,拿出来说了。
她承认,她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毕竟颁金节家宴这么好的氛围下,万岁爷即便心底不怎么愿意,约莫也不会真在拂了她的面子的。
何况,不过是继福晋,万岁爷也没必要在儿子后院儿那些事儿上太过干涉吧。她怎么说也是胤褆的额娘,想找个属意一点儿的儿媳妇,这要求也不为过啊。
当时她瞅着佟国维让儿子给佟贵妃敬酒,本着舒缓气氛同时也实现自己心底小九九的想法,她端着酒,含笑着就说了出来。
万岁爷的确是沉默了几秒钟,可下一瞬,他却是哈哈一笑,勾着嘴角准了。
可惜这份儿喜悦只停留了一夜,翌日却听宫中传来流言,说是万岁爷不怎么待见大阿哥呢,否则也不会给大阿哥指一个蒙古福晋。
谁都知道这后宫,这些年根本就没有蒙古妃嫔说话的份儿,进宫以后要不就是被万岁爷常年冷遇,要不就是碍着满蒙的关系随便塞个贵人,答应什么的。后宫中可不乏那种自入宫还未瞅着万岁爷面的蒙古妃嫔呢。
大阿哥有了蒙古福晋,那就是意味着什么,真真是不言而喻呢。
这些流言蜚语传来的时候,惠妃险些憋到内伤。更让她糟心的事儿,外面竟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昨个儿她家宴的时候提议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给胤褆做继福晋的事儿,是受了万岁爷的指示。
惠妃当真是想大哭一场,气呼呼的扬手把桌上的东西都甩在地上之后,她却是更加的无奈和忐忑了。
她一门心思的只想着给胤褆拉蒙古势力了,却从未想过,竟然还有这么一遭。
可这一刻,她除了傻眼,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样的现实了。平心而论,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赐婚,竟然如此的惹人遐想。
惠妃真是气的想吐血,自打有了胤褆,她可谓一心为着就是这个儿子,谁能够想到,这次她竟然会做了那个猪队友了呢?
要说这些年,胤褆读书很得万岁爷赞赏,从二十九年他随万岁爷征战准格尔之后,更是在万岁爷面前赚足了脸面。之后的赐爵,施恩,作为大阿哥,他虽然不能够和太子殿下相比,可到底是谁都无法忽视的。这样优秀的儿子,若说没有资格去争那个位子,那其他阿哥就更别提了。
可偏偏这事儿却是让她这个额娘搅合的,为着一个蒙族大姓,为着以后能够嘚瑟一下,竟是给弄到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
惠妃真是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忐忑。
一旁的福嬷嬷瞧着主子眼下的危机,心底也颇不是滋味。
也是她想的不够多,一门心思的只盯着蒙古势力给大阿哥的助益了,却偏偏忘记了凡事有利有弊。
可现在,她也唯有劝慰道:“主子,事情或许没有这么坏呢。外面那些猜忌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咱大清和蒙古的关系,那可长久着呢。”
惠妃想努力放缓自己的情绪,可到底还是失败了。
只见她几乎是眼睛有些湿润,道:“可这偏偏关系到了储位之争。都怪本宫,怎么就没有想到这茬呢?要说这事儿,本宫早该瞅出些苗头的。”
“这些年后宫蒙古女人越发的失势了,万岁爷为了纯洁皇室血液,也鲜少有皇子出于蒙古妃嫔。又如何会让与蒙古有牵涉的阿哥坐上那个位子呢?”
说着,她抑制不住的搅着帕子,竟是差点儿就落下泪来。
福嬷嬷直直的看着自家主子那难过的样子,低声道:“事已至此,主子难过又能够如何?左右万岁爷如今身体还康健,这宫中默默去了的蒙古妃嫔也不是没有。既然她们可以郁郁而终,为何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不可以呢?”
“储位之争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有定夺的。主子不妨先让这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做些日子的继福晋,再神不知鬼不觉处理了她。日后再给大阿哥娶个三继福晋,不也可以吗?”
福嬷嬷所表达的意思让惠妃不由的怔了怔。这样的计谋说直白一些,真是超乎她的想象了。亲手去残害儿子府邸的福晋,这事儿,只这么一想她心底都哆嗦的很。
胤褆那孩子虽说孝顺,去也不是愚孝。他那么重面子的人,可以为着储位之争,任由这样的事儿发生吗?
不等惠妃开口,福嬷嬷就知道自家主子的担忧了。
“主子,眼下也只能够这样了。万岁爷已经是亲自赐婚,您这个时候若是推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倒不如先顺其自然,到时候再除去这个祸患。”
“其实这事儿主子不妨这么想,因着这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必然会有不少蒙古势力暗中投入大阿哥麾下。万岁爷固然会提防,可若是这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适时的死了,万岁爷这心底绷着的弦怕也没有那么紧了。只需牺牲掉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一人,就可以得到一部分蒙古的助益,也可以解了眼下的流言蜚语,主子其实还是赚了的。”
“阿哥暗中结党营私的事儿,成年的阿哥里,有哪个手脚干净的。大阿哥只要小心再小心,怕是万岁爷也拿他没辙呢。何况,那个时候,给大阿哥再娶个家世显赫的三继福晋,更能够堵住这悠悠众口呢。”
惠妃抚了抚发痛的额头,对于福嬷嬷的这些话,她觉着有道理,却也觉着怕是还是有些隐患。
只听她徐徐道:“这样真的可以吗?若是一年之内接连两个福晋都去了,不会惹人非议吗?”
福嬷嬷有些诧异的瞧着自家主子:“主子这担忧着实是没必要的。解决这两难境地,奴婢觉着唯有这个法子了。主子手上也不是没有沾过血,为了更加长远的利益,为了让大阿哥不再屈居人下,主子切忌不可心软,更不可太瞻前顾后。”
钟粹宫
青菀看着吃饱喝足正在午睡的小十六,脸上散发着浓浓的笑意。
“梅香,你瞧小十六睡得多香,小孩子真是好,当真是一点儿烦恼都没有。”
梅香小心的扶着自家主子走出偏殿,浅笑着点了点头。
想着这几日后宫对于惠妃的非议,她有些幸灾乐祸道:“主子,这次惠妃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奴婢可是记着您说过,前段日子她就在太后面前提议过把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嫁给大阿哥做继福晋的事儿。当时太后是拂了她的面子的。现下看来,她那时候若是能够放弃这个念头,就不会这样的进退两难呢。”
青菀笑着瞥了一眼梅香,“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受了万岁爷的指示呢?现下宫中不都这么传吗?”
梅香噗嗤一笑:“主子别逗奴婢了。若真是出于万岁爷的授意,那位就不会恨得几日都不出宫了。想来,怕是气到吐血吧。”
青菀的手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惠妃向来就野心大,若当时不是因着孝诚仁皇后弥留之际拖着最后一口气,怕是现在谁是太子殿下还不一定呢。惠妃的脾性本宫倒是也瞧得出来几分,你说这些年她除了为大阿哥府邸的事儿张罗,就是对宫中妃嫔争宠也很少搀和呢。偏偏她不知道是人老了,还是如何,竟是恰巧在这事儿上栽了跟头。”
梅香小心的扶着主子埋进寝殿,慢慢的走到软榻前,细心的拿着几个软垫垫在主子背后。
“惠妃现下怕是悔的要撞墙去呢。可这亏她只得吞下去,没得别的方法的。难不成,她还跑到万岁爷面前哀求不成?奴婢想想就觉着乐呢。”
青菀慢慢的玩弄着自己长长的护甲套,却是并不认同惠妃会这样怂。
只见她嘴角含笑道:“别高兴的太早了,依着惠妃那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被这样踩着痛处的。后宫那些妃嫔想看惠妃被这事儿给憋屈死,怕是小瞧了惠妃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牵涉出的事儿,若是惠妃心狠一点儿,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流言蜚语罢了。”
梅香听了这话,先是有些不解,可仔细一琢磨,下一刻却是心都噗通噗通跳呢。
“主子,您的意思莫非是?不会吧?这可是万岁爷亲自赐婚,那惠妃就算是再怎么,也不敢吧?”
“何况,她的手真能伸那么长?以大阿哥的性子,就这样眼睁睁的瞅着自己的福晋被自己额娘给害死?”
青菀拿起一个点心,轻轻咬了一小口,“罢了,不说这些了。本宫突然间颇想吃前些个儿膳房做的那酸奶呢。你吩咐竹香去膳房走一趟吧。”
梅香嗯了一声,也就没有再问。可这才刚刚迈出寝殿,却见咸福宫密嫔在丫鬟碧儿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过来。
寝殿中
瞅着多日未见的密嫔,青菀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自打这密嫔再次怀有身孕以来,可以说是第一次来她这里请安呢。可到底是为着什么,青菀却是觉着她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落座之后,只见密嫔满脸歉意道:“回宫以来,早就想着到娘娘这里来请安的,可偏偏那些日子身体不爽,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青菀见密嫔如此言语,就晓得她心底必是有事儿了。
密嫔抬眼看了一眼青菀,见她神色如常,又继续道:“瞧着娘娘这身子,怕是下个月末就要生了吧。”
青菀含笑着点了点头。
密嫔忙向碧儿使了个眼色,把亲手做的小马褂拿了过来。
“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这是臣妾亲手给十七阿哥做的。臣妾手艺不怎么好,倒是让娘娘见笑了。”
青菀微笑道:“哪里,若说到女红,本宫的技艺怕是最上不得台面的。这事儿就连万岁爷都借着打趣本宫呢。”
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儿,这密嫔方才离开。
瞅着她离去的背影,梅香纳闷道:“这密嫔也真是的,奴婢还以为她找娘娘什么事儿呢。竟是这样就走了?”
青菀从案桌上的花瓶中抽出一根菊花把玩着:“你还没瞧出来吗?她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只需在本宫这转一转,就可以达到目的的。”
“怕是她已经知道钮祜禄氏和双答应早就对她动了心思了。如今来个敲山震虎,给她们二人一些忌惮,还真是聪明的法子呢。”
梅香眉毛微蹙:“这密嫔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如此算计主子?”
青菀微微笑了笑:“她不过是想自保罢了。想让别人误以为有本宫来倚仗。”
梅香沉思下,道:“要说她也不必如此啊。奴婢很是想不通呢。纵然之前她设计钮祜禄氏和双答应没了孩子的事儿被万岁爷知道了,可依着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万岁爷也不会怎么责罚她的。她何苦多此一举呢?”
青菀拔下一枚花瓣,浅笑道:“前段时间密嫔陪着万岁爷木兰秋荻,不出意外的话该是动了复宠的念头了。十四阿哥没了的事儿让她元气大伤,现在,她又如何会为着这事儿让万岁爷对她再心生不喜呢?好不容易在万岁爷那里拉回一些好感,就这样没了,她如何会甘心?”
“那主子就任由她这样算计主子吗?这密嫔再次有孕,看得出来万岁爷对她其实还是有那么几分心思的。主子是不是该提防着点儿。”
青菀瞧了梅香一眼,有些嘲讽道:“怕什么?密嫔这次若是再承了本宫的情,那断断是不敢再做任何念想的。她是个聪明的人,也经历过那些大起大落,又如何会和本宫过不去呢?”
“自打本宫承宠以来,宫中除了十六阿哥平安出生,其他妃嫔皆无所出。这个局面,虽不是本宫造成的,但也有那么几分嫌疑。倒不如,卖密嫔这个面子,让她平安的生下皇子。”
说着,她又道:“记着,让人多盯紧一点儿,双答应和钮祜禄氏那里,切莫让她们得逞。左右不过是一个汉人生的孩子,成不了什么气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