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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情与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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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巧巧离开连家,连环案件宣告了结。

    云紫星同学如获特赦令,开心无比地撤离连府,第一时间去找玲珑姑娘倾诉相思。

    乔氏兄弟仍被连正留在连家。

    私心里,连正并不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巧巧所为,只是证据确凿,众口铄金,他也无法回护。

    可是,不是她,又会是谁?一时理不清思绪,唯有继续派人保护女儿和妻子的安全。

    巧巧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狄纭找上门来。

    连恒第一次发现,这人也是有脾气的:

    “有时候,亲眼所见的事,亲耳所听的话,未必是事实的真相!我的姨母,是不是冤枉,我会用事实来证明!只是此刻,她身体那么虚弱,你们为何不通知我就把她赶走?她现在不知所踪,人海茫茫,一个病弱的女子又能去哪里?”他冷然立在大厅门口,面无表情,寒声质问,浑身散发着霜雪的气息。

    狄纭的担心,正是连正的担心。他心绪纷乱,叹口气,一时无语。于落英虽然恨陆巧巧心怀叵测,但想到她带着病凄凉离去,心下也有些不忍。

    “三夫人她……是自己要走的……”侍女小杉见老爷、夫人都不说话,小声代主子反驳。

    狄纭也不理她,幽黑的眸子直直盯着连正,目光锐利冷峭:“连正!我姨母一直对你死心塌地,别人误会她不打紧,你却也不信任她,不保护她,叫她如何不心寒?如何不心碎?如何不离开?你今日既然无情至此,当初又何必山盟海誓?又何必带她进门?又何必给她虚幻的幸福?你以为自己有钱有势,就可以三妻四妾、用情不专、始乱终弃?我姨母虽然出身寒苦,但感情无分高低贵贱,她交付一颗真心与你,你就该回报她相同的情意!怎料你却让她从此江湖飘零,从今往后,你当真心安、当真无愧吗?”

    他冷冷地发布完声讨檄文,昂然离去,留下一个愤慨的背影。

    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质问,狠狠撞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连正怔怔地看着狄纭的身影,默然无语。

    今日既然无情至此,当初又何必山盟海誓?感情无分高低贵贱,她交付一颗真心与你,你就该回报她相同的情意……

    问世间,有几个男子,是真懂感情的?是能践行昔日的盟约的?

    连恒满心震撼,陷入深思,半晌才回过神来,急急追出去:“狄公子!请留步!”

    狄纭正准备迈出院门,闻言顿住身形。回首,看到那张并不艳丽却很可爱的清水小脸。他在心中一叹,平静了下心情,慢慢转过身来。

    “对不起!狄公子,你别生气!我也不信三娘会害我和我娘!如果你需要搜集更多的证据,我可以配合你!”她看着他,眸光澄澈,一片真诚。

    “谢谢你,连恒!我会继续调查,还我姨母清白!找到她后,我不会再让她和连家有半丝瓜葛!”

    他语气坚决,字字铿锵。

    他叫她父亲连正,叫她连恒。

    他的心里,与连家彻底划清了界线。

    “我会派人去打探三娘的下落,你专心查出真相。”连恒有些怜惜地看着他,柔声道。

    虽然,他大她四岁,但因她的前世记忆,她一直用一种姐姐般的心态看待他。习惯了他的温柔、敦厚、认真、平和、儒雅、无害,看到他如今的激烈,心,竟然微微有些痛。

    “连恒,你是好女孩。危险仍在,自己小心。”他深深看着她,带着丝担忧。

    “我会小心。”她心中浮起暖意。

    还好,他没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对她,仍是友善的。

    “现阶段,平安,比开心更重要。保重!”说罢。他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平安,开心。

    没来由的,她想起那漫天的纸灯,想起那蜡梅花里的祝福——

    祝连恒平安开心。

    会是他吗?

    但是,怎么可能呢?

    阳光一点一点地黯淡。飘飞的黄叶,在秋风中舞动凄绝的舞蹈。惊寒的雁阵徘徊长空,一声声嘶鸣,打乱了连恒的沉思。

    “小姐,您过冬的衣服赶制出来了,要不要试一试?”刚走回前楼大厅,玉钟就跑过来殷勤询问道。

    这丫头最近比较安分守己,整天在缝纫间做衣服,很少出现在人前。

    “待会送我房里吧。”连恒看着她无比恭敬的神情,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反感。有时,这女人会做出谦卑无比的样子,有时,却会极无分寸地任意妄为。例如大清早泼了娘亲一身水,例如为改衣服和二娘吵架,例如密报三娘与情人私会……不知道,那溜溜转动的眼珠背后,在打着什么主意。

    玉钟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小姐心绪不佳,连忙告退。

    看着她水蛇般的背影,连恒在想她那天在桥上推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

    玉钟说,当时,她被人群挤到一边。但是,又有谁能证明?

    家人当时只顾担心自己的安危,只顾怀疑因有孕而最有动机的三娘,几乎没有人把一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放在心上。

    也许,玉钟一时鬼迷心窍,想陷害备受宠爱的三娘,梦想自己取而代之也说不定呢?更有甚者,玉钟是个商业卧底,受命潜伏到连家,把连家搞得家败人亡?

    念及此,连恒“扑哧”一笑。想得似乎太远了。

    不过,是该好好查查玉钟的底呢。

    正胡思乱想着,玉钟又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那个狄捕快又折回来了!”

    连恒一怔,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了。

    “那你请他进来啊。”

    “他说,请小姐到门口,说一句话就走。”

    门外,狄纭蹙着英挺的眉,正在思索什么,见到连恒,他急急道:

    “连恒,银熏球里的熏香中,发现了和彼岸曼罗香相似的一种迷幻药物!”

    “也就是说,三娘是被人用药物迷了本性,夜里走到我娘的房里?”连恒低声惊呼。

    狄纭重重点了点头。

    “是谁做的?”

    狄纭深锁眉头并不作答,却问道:“刚才传话的那个丫头,神色不似一般婢女,她是哪房的丫头?来此多久?是何来历?”

    “她是玉钟,负责裁剪缝纫,爹在家时会让她在书房伺候笔墨。才来了一个多月,是爹生意场上的朋友送的。”

    狄纭点点头:“我会去查一下。”说罢告辞离去。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连恒倚在门侧想: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怀疑玉钟么?

    忽然,她被门对面奇异的景象吸引住——

    不知哪里冒出来十几个着装统一的白衣人,团团围住行色匆匆的狄纭。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肤圆脸小胖妞,欢天喜地地凑到狄纭面前,拉住他的袖子,狠狠地摇晃着,仿佛邂逅了失散多年的情郎。

    狄纭满面通红,低低地不知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目光还往连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拨开人群,撒腿就奔。白衣人们面面相觑,继而沮丧无比地散去。

    这是——什么状况?

    第一次,她对狄纭的生活产生了好奇。

    陆巧巧走了两天,还是没有音信。

    一个小小的女子,又能去哪里呢?昨日,未待连恒开口,他已经派出人马去寻找了。可是,两天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寂静的夜,连正在愧疚中自斟自饮。

    “愿为连根同死之秋草,不作飞空之落花……巧巧,其实我和那些俗男人没有区别的,什么海誓山盟,都是随口说说的,你也信……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很爱你,从来不……可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我心里这般难受……我不信你是蛇蝎心肠,可是我还是伤了你……”

    泪水,缓缓落下。

    多少年,没有落过泪了呢?

    索性抱起酒坛,猛喝一大口。

    “借问江湖与海水,何似?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巧巧,巧巧,你究竟跑哪去了?”

    “你嗔我时,瞧着你,只当做呵呵笑;

    你打我时,受着你,只当做把情调;

    你骂我时,听着你,只当把心肝来叫……”

    醉眼朦胧中,他看见一个盛装丽人轻盈舞动而出。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肌泽肤润,两腮带赤光若腻;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一条雪白轻纱,随着手臂的动作,蛇般灵巧地舞动;歌声绮靡,舞姿蹁跹,长裙飞旋,春色无边。

    “巧巧……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