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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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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面首领沉默不语,带着苏彩云一路狂奔。灰衣青年永富押着连恒紧随其后。

    从出生到现在,连恒已经在古代生活了十五年半。除了生活设施落后些,娱乐活动单调些,其他的也没觉得与现代有过分大的差异。此刻,被双手反剪按在那个永富身前,身下是骏马疾驰,耳畔是风声飒飒,让连恒忐忑之余,又不免感慨——

    这古代的治安实在是不敢恭维啊!光天化日的,自己就这么被劫持了!而且,还是被一群武功高强的人劫持!想打110没处打,想自己搏斗根本不是对手,真正的叫“束手无策”!

    她在心里叹口气:反正,两辈子经历的特殊事件也够多了,也不在乎添上这一桩!念及此,心情平静了许多,暗暗用心记住所走的道路和沿路的建筑。料想官府很快会知道有人劫囚,派兵来追,她又抱着渺茫的希望,每隔几里路,悄悄扔下袖里塞的手帕、手腕上的金链子、中指上的玉戒指等物品。

    好在永富的两只眯眯小眼,只顾盯着前面蒙面老大的马,对她的小动作一点也没在意。

    一路向南,马不停蹄地跑了几个时辰,早出了徽州地界。

    天色,也渐渐暗沉了下来。

    一轮杏黄色的满月,悄悄从山嘴处爬出来,把倒影投入湖水中。

    前方,出现了一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庄院,黑灯瞎火的,好像无人居住。

    “大哥!到了!”永富开心地喊道。

    蒙面首领一言不发,翻身下马,把苏彩云抱了进去。

    永富也随即下来。他膂力惊人,把连恒胳膊向后一扭,拦腰夹了进去。

    蒙面首领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薯蔓火折子,点燃了屋中的灯。永富放下连恒,又进里屋找出几盏灯来。霎时,屋内灯火通明。

    苏彩云打量着蒙面首领,蹙眉道:“笑天,我知道是你!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那人蓦地朗声大笑:“哈哈哈!我是通缉犯,哪能一路大张旗鼓招摇过市?”说着,他掀掉斗笠,扯下面巾。

    正是那位贩毒、害人、出海走私啥都干的神秘黑道人物——莫笑天。

    此人三十多岁,身材魁梧,骨健筋强,肤色黝黑,四方脸型,眉如刷漆,眼射寒星,顾盼之间,不怒自威,很有男子气概和老大气派。

    “永富,把这丫头先关到后面去,好好看着她!”他瞥了眼正悄悄四处观察的连恒一眼,下达了指令。

    永富立刻狠狠把连恒一拉。

    “二娘……”连恒暗叫不妙,期盼地看了苏彩云一眼,希望二娘能说服故友放了她。

    “阿恒莫怕……”苏彩云也不明白莫笑天意欲何为,眼睁睁看着连恒被带出去。

    她回头有些狐疑地看着莫笑天,心里纳闷着他的用意:“笑天,谢谢你救我!可是,你把阿恒抓来干什么呢?她是个好闺女,对我一向很好的。”

    “抓了她来做人质啊!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他挑眉,脸上掠过一抹暴虐。

    “可……她是无辜的……”苏彩云望着他,讷讷道。

    “彩云!她是连正那个伪君子的女儿,又不是你女儿,你紧张个什么劲?”莫笑天走过来,托起她圆润的下巴。

    “笑天……你自重……”他的气息太过男性,太过灼热,令她局促。

    “自重?”他拧起粗黑的眉,“现在,你已是逃犯,除了和我亡命天涯,还有得选择么?不要再做‘连夫人’的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

    他把她往怀里一揽,强健的身躯贴上她的,抚摸着她的臀背,成功激起她的轻喘。

    是的,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总之——很久,很久,她没有男人了。只是,从没想过——和他。

    十一年前,她十八岁,和他在一次寿宴上邂逅。

    那时,他家和自己家都是做木材生意的,他本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武生。

    他对她一见钟情,她享受着他隐秘的追求。生意人家的小姐,并非一直养在深闺,他们私下见过好几面,但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严守男女之大防,连手都不曾牵过。

    好景不长,两家突然双双破产,处境维艰。苏家一大家子衣食无着,正好有媒人为连正物色妾室,她曾经偶然见过连正一面,对他玉树临风的样貌甚是满意,思虑再三,便同意去连家做小。而他,也为家里的生计奔忙,阻拦了她一次,也就顺应天命,带着“有缘无分“的感慨去忙着挣钱了。

    她时常想:也许,当初,根本就没爱过笑天吧。否则,怎么会那么平静地嫁进连家,还终日为连正那个没有心的男人伤神费心?

    她叹口气,竭力挪开身体:“笑天,我说过,这次我只是请你帮忙……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嫁入连家十年……十年……”

    “是!这些年,我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你!我现在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可是,自从春天大觉寺重逢,我发现,你仍是我心中最特殊的女人。这次我决定配合你的计划,把你留在连家,成全你做‘连夫人’,是因为考虑到——你安逸惯了,跟着我,生活中风险多、幸福少。但是你现在被判去做终身苦役,我的牺牲就毫无价值了!”

    “笑天,我人老珠黄,年老色衰,而且,已经是连家的人……”她继续想推开他。

    他把她揽得更紧:“谁说你老的?看你,依然珠圆玉润,是连正那家伙不识货罢了!在海外,嫁人的女人再嫁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谁敢管我的事?”说着,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她是个正当盛年的女子,面对情深如海、炽热如火的他,感动,沉迷……根本无力招架。再说,从此不跟着他,又能怎样呢?

    她戒备的身体,随着思想的松动而松弛下来,渐渐化作一汪春水。

    莫笑天见状把她打横一抱,进了东边的一间房间。

    这夜,连恒被绑住手脚,关在庄园后面一间独立的仓库里。

    仓库四周全是高大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封好口的坛坛罐罐,黑漆漆的,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中间有张大桌子,上面堆了一堆一包包扎好的纸包,还有一叠裁得四四方方的油纸,以及几杆称中药用的戥秤、字秤之类东西。

    连恒,就被永富那个不知怜香惜玉的东西,塞在了大桌子下面。

    仓库里有一个透气的小窗,月光无力地照进来,留下模糊的、晕黄的影子,更显出仓库的阴森可怕。连恒凝望着这诡异的月光,蜷缩在桌下,度过了不眠的一夜。

    幸好,她经历的够多,心脏够强壮,否则真的不知会吓成怎生模样。更加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仓库里一只老鼠也没有。

    也许,和仓库里储藏的物品有关吧?

    她已猜出,那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翌日。

    日上三竿之时,苏彩云容光焕发地和莫笑天出现在库房门口。

    看着二人暧昧的神态,连恒立刻意会了这夜发生了什么。

    “阿恒,我跟笑天说好了,他同意放你出来。唉,连累你受了一夜苦。”苏彩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过来,帮饥肠辘辘加四肢麻木的连恒解开绳子。

    莫笑天走过来,深不可测地打量着连恒,忽而扯出一抹戏谑的笑:“这连正好歹算是个美男子,生的女儿也就姿色平平嘛!不过呢,虽然不是绝色佳人,但勉强也看得入眼了!你今年多大了?”

    “阿恒已过了十五岁。”苏彩云看连恒面无表情,赶紧答道。

    “及笄了呀。可曾许了人家?”莫笑天笑得更加高深莫测。

    “不曾。连正很宝贝她的,肯定想找个门当户对、有钱有势的。”又是苏彩云代答。

    “是啊,早听你说过几次了,她是连正的心肝宝贝,否则,我也不会专门抓她来呀。与其一剑杀了连正,不如让他终身痛苦更加过瘾!单是找人质,找谁都可以……彩云你说是么?”莫笑天悠悠道。

    苏彩云闻言一震,红润的圆脸瞬间失了血色:“笑天……你想怎样?”

    莫笑天挑起浓眉,无声一笑,忽尔欺身近前,捏住连恒的下巴,冷笑道:“连恒!彩云已和连家没有关系了;你,也即将和连家无关——今后,别叫她‘二娘’,改叫‘大姐’!”

    大姐?

    连恒忍不住蹙眉。难道,他竟然打起了她的主意——也太变态了吧?

    “笑天!你开什么玩笑!”苏彩云脸色发青,颤声道,“你这不是存心让连正难堪?再说阿恒是个黄花闺女,你不会说真的吧?”

    “哈哈哈!”莫笑天仰天大笑,“当然是真的!连正当年挤垮了我们两家,你不憎恨么?我就是见不得他舒服,要让他痛苦!我在海上漂泊八年多,受了多少苦,才有今日的财富!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苏彩云踉跄了一下,头有些晕。其实,男人家做生意的事,她并不懂。但她内心感觉,连正还算仁义之人。特别这次,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他还为她到黑石甸打点并亲自送她上路。

    “笑天……”

    莫笑天手一摆,打断她。他深深盯着连恒,笑得邪魅:“怎样?你做我的妾,你爹一定会悔不当初吧?”

    连恒有些怜悯地瞥了眼莫笑天,淡淡道:“做生意,总会有竞争。就像潮水有起有落,生意也是有赚有赔。胜败乃兵家常事,关键是能正确分析出失败的原因,在以后竭力地避免。如果一次失败,就让你从此心怀偏见,深陷仇恨,未免也太过狭隘了!这将注定你永远无法做白道生意做得像我爹那样成功!”

    “住口!”莫笑天眼中戾气一闪,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你一个小丫头,懂得什么?”

    连恒忍着痛,垂眸不语。前世,自己也做过生意;今生,在商贾之家,自小耳濡目染父亲的经营之道。但凡一个成功的人,自当有海纳百川、永不言败的胸襟气度。然而,偏见就像一道高耸入云的藩篱,把莫笑天的心和外界阻隔起来;时间越久,筑得越高,像是慢性自杀,让他的心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渐渐萎缩。

    仇恨就仇恨吧,萎缩就萎缩吧,却偏偏还株连到自己。怎么办?

    “笑天,你别动这糊涂心思啊!会遭天谴的!”苏彩云看着眼神狂乱的莫笑天,昨夜的缱绻情意已全部化作满腔惊惧。

    “哼!我遭天谴?我家破产,他发财、他享福,凭什么我要遭天谴?”他狠狠丢下连恒,对外面扬声道:

    “阿三!把饭给连姑娘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