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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皇上发起,主题不明的宴会渐至高潮。
周围主位娘娘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灼热,皇上在陆才人身边也没能坐得太久,一会儿便败下阵来,安抚了陆才人两句,溜回了上座。
皇后惦记着试院,着实有些食不下咽,瞅着皇上正看眉花眼笑看歌舞的空档,告了声罪,提前离席。
皇上连头都没侧上一侧,直接挥了挥手。
从来都是这样,皇上玩得兴起,什么时候还管过自己身边还有一位正宫?
一干主位都是伸长了脖子盼皇上,时间最短的都盼了快两年,好不容易得这么一次皇后开恩,硬把她们塞到皇上身边的机会,会唱歌跳舞弹琴奏乐的简直都要乐抽了。
陆才人的位置本就在最末,又是皇上和皇后赌气了才硬叫来的,这会儿被其他主位一压,皇上连眼角去瞟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缩在角落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皇后走时无意间看了一眼,眼瞅着都快哭出声了。
“真没出息。”
青扇顺着皇后的目光看过去,撇撇嘴角,下了结论。
皇后拍了拍青扇的手。
“有些话,烂在心里,知道就行,不必说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何况是在这个后宫。
被皇上亲自传旨降了位份,又被皇后义正言辞的拒绝恢复充媛,谁不上赶着来踩一脚。
再往莺莺燕燕堆里一埋,难道还指望着皇上哪天想起来了,把她挖出来不成?
“杏充媛怎么样了。”虽然不太想问,但毕竟也是未出世的皇子,皇后就算是再堵心也得表示一下关怀之意。
东西是从内务府过了太医院的手送过去,就算是勾心斗角,也和皇后沾不上关系。
更何况不论是谁生出来,皇后都是名正言顺的嫡母。
“还是老样子,皇上先头新鲜,去看了几次,杏充媛谁都不理,后来陆才人便求着皇上,哭得着实可怜,皇上也就没再去上阳宫了。”
皇上只管降旨,没管挪宫,皇后便还让杏充媛住着上阳宫。
有薛昭仪照看着,能撑多久,就要看她的福气了。
“让内务府都挑好的给杏充媛送去。”以皇后对皇上的了解,这大概已经算是最好的境况了。
青扇赶紧应了。
“其实陆才人哭得狠了,皇上倒偶尔想起来了杏充媛,还让小乐子亲自过去送了东西,只不过奴婢听说,不管是谁送的,杏充媛连碰都不会碰的,就连每日的膳食,都得让从前和充媛一道的宫女,千哄万哄才能吃下去,薛昭仪每每去看充媛,都只能在殿外远远的看一眼,要再走近一点,杏充媛都是要惊慌的,薛昭仪顾及充媛腹中皇嗣,都只能去殿外张一眼,趁着充媛没发现就赶紧走。”
皇后也不是每天都能挪出空来听薛昭仪来汇报的孕妇护理经,絮絮叨叨的话全给青扇听了去,每天听一遍,这会儿说出来倒是挺溜。
“让小乐子时不时在皇上耳边提一提,那是皇上第一位皇嗣,不管怎么样,皇上都必须重视。”
皇后难得腾出手来正儿八经吩咐后宫里的事,青扇一答一个脆生,生怕漏了一个字。
不想再坐轿撵,皇后索性扶着青扇慢慢走,就当散步回去了。
然后谢慎行的声音,就阴魂不散的从后面撵了上来。
“上次未能恭贺皇嫂,是臣弟的过失。”
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出行团停下来,皇后转身,冲着谢慎行笑得那叫一个端庄贤淑拒人千里之外。
“王爷客气了,是本宫来迟,有何过失?”
“皇兄设宴召臣弟,臣弟想着皇嫂左右无事,不如一同来,岂知突然就不见了皇嫂,皇兄刚刚还在问呢。”皇后身边从来都是一堆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落单的机会,谢慎行规规矩矩的站在离皇后三步远的距离之外,看着皇后身后一大堆的宫女太监,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时候没那么多人跟着,穿得花团锦簇软绵绵的一小只只会跟着皇兄。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皇兄不看她了,自己却也再也没有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那时候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她喜欢牡丹,费尽心思向父皇在宫内求了一片地方,各处搜罗名种种上,也只想让她看一眼而已。
最后却成了父皇借花献佛贺她大婚之礼。
大概也是警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之意。
“臣弟想着只怕是皇嫂要出来散散心,过会儿便回席了,皇嫂这是要……”
抬头看了眼皇后身后,谢慎行又往后退了半步。
“回去了么?”
皇后瞄了一眼谢慎行,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皇上会问她?
这摆明了是鬼话。
“娘娘娘娘,不好了娘娘!”还没等谢慎行想好下一句话要再说个什么主题出来,德妃身边的小宫女就煞白着脸提着裙子一溜儿小跑的冲到皇后面前,噗通一声拜在地上,慌乱中甚至还没忘了冲着谢慎行的方向磕个头。
“给王爷请安。”
皇后反而被小吓了一跳,德妃沉稳惯了的,身边跟着的人一个比一个闷,难得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出什么事了?”
小宫女郑重的磕了个头。
“杏充媛落水了,太医正赶来,不知道会不会伤及龙胎。”
皇后:“……”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自己走时,水榭里压根就没有杏充媛。
何况她那么大着肚子,又是一副谁近咬谁的架势,有谁敢请?
大概是皇后的脸色在一瞬间过于玄幻,青扇把小宫女扶起来之后,人还往后稍稍挪了小半步,才小心翼翼的瞄着皇后的脸色,字斟句酌的给自家娘娘脱罪。
“娘娘让奴婢来赶紧请皇后娘娘,刚刚水榭里陆才人和王充容闹起来,不知怎么的就说到杏充媛了,皇上本来就偏帮着陆才人,又听到杏充媛,一时兴起叫人接了杏充媛一块儿来水榭,德妃淑妃和薛昭仪怎么劝都不听,德妃娘娘说得多了些,皇上还让人硬把德妃娘娘给赶了出去,薛昭仪不敢再劝,也不知小乐子用了什么方法,竟硬和五个太监把杏充媛架来了水榭,奴婢看得真切,是五个人死死按着杏充媛,才把她从船上架了下来,可谁知下船时,杏充媛突然咬了一口按着她的一个太监,太监们被吓了一跳,松了手,船一晃,杏充媛大概是没站稳,就掉下去了。”
皇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如果说陆才人是谢慎行选出来要吸引自己视线,好让自己没有精力腾出空来顾及泄题案的人选,那么他还真是挑得一手好人……
这么个蠢货,又是这么个出头鸟,价值没了之后,自然有自己这个皇后出手解决了她。
连灭口的功夫都省了。
但现在杏充媛若失了皇嗣,这黑锅皇上是背定了,好巧不巧凑在这个时候,是凑巧,还是她装傻故意为之?
皇后对于谢慎行挑人的眼光,一向是青目有加,丝毫不敢大意。
小宫女想了想,干脆顺手推舟,替自家娘娘卖了皇上一个人情。
“杏充媛大概是受了惊,晕过去了,连皇上都被惊着了,这会儿正亲自守着杏充媛呢。”
皇后默默叹了口气。
本来她还在等着会是哪个妃嫔沉不住气,首先出手,这会儿倒好,皇上大包大揽的把这个黑锅扣在自己头上,她还能说什么?
青扇跟着小宫女一块儿小心翼翼的看皇后的脸色。
“娘娘……要不回……”
皇后看了青扇一眼,后者直接消音。
“事关皇嗣,本宫必得回去看看。”
试院那边有白行远和薛老大人同时看着,什么该改什么该留,想必薛老大人两朝元老,也是稳妥。
大概自己也只要最后把题目过一遍目,只是光以那数量来说,今晚估计是不用再睡了。
“陆才人是怎么就和王充容闹起来了?”太医还没到,皇后也就不太想那么快的回去。
自己不在场,怎么着皇上也想不起来把事情牵连到自己脑袋上。
若是自己先回去了,说不好皇上一怒,迁怒下来,自己这个本来就和皇上吵过架的皇后就是实打实的一只出头鸟。
王充容位份不高,陆才人更低,俩人的座都靠后,这小宫女不是德妃贴身伺候的,离上位远,十有八九是听到了俩人在争什么,否则德妃也不会特意派她来回话。
“回禀娘娘,大概是王充容从前和陆才人关系不太好,借着酒说陆才人弄巧反拙,想讨好卖乖,反把自己充媛的位份活活换成了才人,陆才人不服气,便回了两句嘴,王充容就让自己身边的宫女教训陆才人,陆才人话里便指着杏充媛了,皇上本在听林昭媛弹琴,陆才人声音大了,皇上就听到杏充媛了,后来皇上问了两句陆才人,不由分说便发落了王充容,又叫让人请杏充媛,剩下的奴婢隔得远,也没听得真切了。”
皇后:“……”
所以说,这位份越低的,果然是越不懂规矩么。
好歹也是一宫主位了,上头德妃淑妃三位夫人,谁不比她品级高,哪轮得到她来指使宫女教训才人?
皇上罚了也就罚了,在宫里待得越久,反倒是越发的没了分寸。
只不过只罚一个人,未免也太……偏心得过了分。
十有八九是做给自己赌气看的。
小宫女估着时间,麻着胆子给皇后提醒。
“奴婢来时,淑妃娘娘已经遣人去请太医好一会儿了,只怕这会儿已经到了,娘娘还是……回去看看吧。”
皇后顺理成章的冲依然等在一边,又因为关心而凑得稍稍近了些的谢慎行点了点头。
“事发突然,本宫不能与王爷闲聊了,外臣不得擅入内帷,何况涉及皇嗣之事,恕本宫失陪。”
小宫女自然而然的退到了人堆里,青扇先皇后一步转身。
就在所有人目光都没在皇后身上的那一霎那,谢慎行猛的往前踏上一步,人便到了皇后身后。
“皇嫂十分不喜那个孩子吧,若是因此而没了,皇嫂是否会高兴?”
皇后悚然回头。
谢慎行却又已退到了和自己一步远的距离。
青扇伸手过来,皇后下意识的搭住。
“娘娘,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