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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一个曹大人,右边一个岳老大人,目光灼灼的都等着看东厂是否真的当场兑现承诺,白行远也就光棍万分的让人把病弱白发青年给请进了书房。
皇后轻轻舒了口气。
还好那个药童没有跟着来。
白发青年本来就是一副出气多于进气的病秧子模样,大概林燃看着也没好意思下狠手虐,总而言之人还能够自己走进来,先是跪在地上冲着自己五体投地行大礼,然后又转个身冲自家爷爷磕头。
“孙儿不孝,让爷爷担心了。”
岳老大人眯着眼睛使劲儿往下瞅了瞅,确定自家孙子没有皮外伤了,才颇觉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臣不肖孙儿冲撞皇后娘娘,是老臣管教无方,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一并连白发青年也一块儿赐了座。
既然岳老大人认了,那么这人的确应该就是岳齐川,但那个自称是神医岳齐川的药童又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投鼠忌器,皇后也不敢让白行远这会儿把那个少年再带进来来一个三堂会审。
虽然自己那天是没说话,但珠帘也不是完全就把自己的脸挡严实了。
她还指望拿着他把陆才人私通西厂侍卫的事儿捅出来,一并把辛大人被杀的事情遮掩过去才好。
“老大人说哪里话来,岳小公子也是一心为皇嗣着想,如此忠心,本宫着实感念,只是本宫听闻,岳小公子一向体弱,在老家养病,现下身体可好了?”
皇后不过是问问,人家家里的孙子偷溜出去闯江湖,说破天也是人家的家事,难道皇上还要替人家长辈把孩子栓家里不成?
于是岳老大人也就只是笑了笑,一脸溺爱的拍了拍自家孙子的手。
“小孩顽劣,让娘娘见笑了。”
皇后便不再多问。
“岳老,小公子身边还有一位药童,是否也是岳家家仆?若也是岳家人,自然不会对皇嗣不利。”殿上坐着两只老的一只病的,剩下只有白行远一个人站着,自然也就把矛头继续转向了岳老大人。
居然还敢逼着皇后来令自己放人,摆明了是要倚老卖老踩皇后头上去了?
岳老大人大概是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孙子身边居然还会有个药童,而曹太医以为那个药童是岳家派来跟着保护岳齐川的,也没多问。
白行远猛的把事情挑明了,顿时两人都是一愣,齐刷刷看向坐在一边安然喝茶的岳齐川。
“前些日子冰灾,我路过齐州时,见他昏倒路边,于心不忍,便救了下来,醒来之后,他姓甚名谁,全然已经忘记,听口音也不像齐州人,大概似跟着逃难到了齐州,我无法找到他的家人,只能把他带在身边,行医之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慢条斯理揭了盖子,岳齐川似模似样的吹了吹冒出来的热气,又细细抿了一小口,才缓缓开口,说完还颇为赞叹的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宫中好茶。”
皇后看着岳齐川的目光越发优容。
纵然没有那位不知名少年的医术,这人也有些意思,收归己用,未必便不如武艺高强之人。
更何况他与那位少年交好,要想用人,总得两个人一起保下来才行。
白行远又冲皇后跪了下来。
“暗害充媛腹中皇嗣之事,虽与岳小公子并无干系,但那位药童……”
“白大人此言,是信不过我岳家?”白行远话未及说完,岳老大人就抢在皇后开口之前,先把话给拦了下来。
“我孙儿说此人是孤儿,那便是了,在此之前,谁也不能预料到皇上突然召我孙儿入宫问诊,若是有人居心叵测,往我孙儿身边预先安插人手,那么白大人的意思是,曹太医也是帮凶?且那人未卜先知,能知道皇上身体何时抱恙?”
皇后欣慰感瞬间爆棚。
这话让她来说,那是和外人勾结拆东厂的台。
但让岳老大人来说,就再合适不过了。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岳老大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只不过居然这么护短,连自家孙子路边捡回来的人都一视同仁。
白行远到底也不敢真和两朝元老对着来,即便那是个半退隐状态下的泰斗,但要真发起脾气来,在朝堂上还是有些震慑力的。
“本宫自然相信岳小公子。”说到底,皇后也不能真的全偏帮着岳老大人说话,轻飘飘的把话岔了过去。
“只不过看岳小公子的脸色,似乎也有些乏了,毕竟这些天休息得也不好,不若先回府中休养,再过不久便是年下,岳小公子也来参席吧。”
岳老大人巴不得皇后赶紧下逐客令,至于过年来不来参席,就算到时候装病糊弄过去,难道皇后还真会为了一个已经离开朝堂了的老臣家中不成器的孙子,跑来亲自看望不成?
“娘娘,那个药童有问题。”白行远压根就没从地上起来,一直跪着,等着岳老大人走远了,才皱起眉头。
“娘娘,那人居然会武功,且功夫很是不错。”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
“若本宫说,派人行刺辛大人之事,本宫的确不知情,你可信?”
白行远斩钉截铁回了个信。
“此事多半与西厂有关,想来是西厂与章炎为了谁能多得王爷信任,抢先灭口,想争功,微臣也已查到一些眉目,否则不会平白怀疑岳小公子。”
皇后又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你统率东厂,本宫从来就没有不信你的,你没查出岳小公子的身份,本宫也不怪你,毕竟岳老大人虽然已不在朝堂,但势力仍然不小,你查不出来,也是应当。”
顿了顿,皇后摆摆手,让白行远也坐了下来。
“至于那位药童,身份更是成谜,或许就连岳小公子也未必知晓其真正身份,若是身负武功,又如何能随人逃难?只是岳老大人已经开口,本宫也不能不顾他的面子,谋害皇嗣之事,你查出来,到底结果如何?”
既然宋桥说某害皇嗣确有其事,此二人不是主谋,那么主谋必然另有其人。
白行远刚刚坐稳,闻言顿时抬起头来。
“娘娘,你当真打算留……”
皇后觉得,自己已经不想再叹气了。
“这是后宫第一个孩子,将来也会是本宫的第一个孩子,后宫一无所出,前朝早有非议,你虽然压下来了不少,但本宫听在耳里的,也不少,纵使人人都说是皇上太过于放纵,但本宫亦有规劝之责,若后宫无子,终非长远之计。”
青萝瞅着空给白行远也上了盏茶,又屏息凝声的退了下去。
皇后一直等到青萝把们掩好了,又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盏出了好一会儿神,才颇为自嘲的笑了笑。
“白……卿,你觉得,以皇上如今的性子,本宫若是要等本宫嫡出的皇子,还有指望么?”
白行远咬咬牙,还是把名字给皇后透了出来。
“是文鸳夫人。”
皇后端着茶,又楞了半天,才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礼部行走家的二小姐?”
白行远点了点头。
“你觉得此事依然与王爷有关?”西厂不会无缘无故去害皇嗣,贵妃一倒,宫中再无长宠的嫔妃,更不会去攀附某个嫔妃家的势力,若说最大的幕后主使,依然还得是谢慎行。
问题就是……谢慎行到底是图什么啊!
“与王爷是否有关,微臣不知,但此事的确是文鸳夫人下手,只不过东厂将祸水东引,嫁祸岳小公子而已。”
皇后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如果谢慎行真的应了那天的话,把谋害皇嗣揽到自己身上,还扣上是皇后的暗示这种大帽子,她可背不起。
“既然已经做了,那也没有办法,查到这个份儿上,文鸳夫人必定也早已毁去其他物证。”左不过是一个夫人,还在后宫里,再折腾还能折腾到哪儿去,自己随便拿个什么由头,赐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倒犯不上和皇嗣的事牵扯上什么关系。
“岳老大人已经开了口,本宫也不好拂他的意,且老大人说得也有道理,皇上遇刺已是意料之外,曹大人主张召宫外神医入宫,更是意外,本宫竟然答应外人入宫,这种可能性几乎无人能想得到,又有谁能未卜先知,把那个药童安插在岳小公子身边呢。”
白行远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
“既然娘娘开口,那微臣……遵旨便是。”
停了停,白行远终究还是抬头看向了珠帘之内。
“只不过,微臣有一事疑惑。”
“那位药童曾今对微臣说过,他曾深夜入宫,见到宋桥私会上林宫惜言昭仪,且还在宫内碰到了东厂暗卫,和与东厂暗卫私通的宫女,微臣敢以性命担保,在微臣管辖范围之内,绝不会出现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位宫女是谁,微臣无能,暂时也未查到,只是宋桥私会惜言昭仪之事,就连微臣也不得而知,为何娘娘会命宋桥守卫上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