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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春暖花开。窗外一对黄尾雀鸟在桃花怒放的枝头扑通的正欢,却不料被四个轻罗香鬓的美人给惊了去。
四姬面面相觑,暗自忖道这春寒才歇,倒是都穿上了纱罗袒了胸。
昭姬身着茜素红束腰广袖宫装,肩挑金丝,胸描牡丹,下有迤锦,背上红霞,端的是雍容华贵。傲人如那新剥的荔枝肉,嫩滑起伏,直教人恨不得两指掐下去捏出水来。五姬中,数昭姬最艳,一下子就独领风华。
瑶姬一袭梨花轻罗长裙,仙子之态倒也不俗。丽姬着镶银丝海棠锦春华彩蝉翼纱,加上效仿戏子,轻勾了下眼线圈,挑起外眼角,媚眼横丝,千娇百媚。
丽姬媚眼在白衣书生打扮的柳姬身上上下打量,冷哼道:“柳姐姐这是做男人做惯了么?”
柳姬飒爽一笑,眸中敛去暗沉波涛,细长的眸子微微弯起,澄澈高洁,清冷道:“丽妹妹不也是做惯戏子了么?”
丽姬意味不明的冷笑:“咱们姐妹五个,哪个敢说自个不是戏子?无非是,有的人做的戏能长命,有的人是在自寻死路,柳姐姐觉得妹妹说的可有理儿?”
柳姬面色不显,眸中却腾起郁色,甩袖向前,冷哼道:“丽妹妹有这功夫拌嘴,也不怕冷着手中的药?”说罢,还故作起袖捂鼻,“这都熬的什么,真是难闻!”
四姬缓缓进了央姬的院子。
初紫这日倒是心甘情愿的伺候四姬用茶,因着这日上三竿央姬和宫容还在屋里睡着。
昭姬双手合拢,葱指婆娑着一寸长的纯银护甲,懒洋洋的发号施令:“初紫,没见着瑶姬和丽姬都熬了药过来么,这央姬不懂规矩,不顾着千岁身子,你这做奴婢的也跟着胡闹,还不去请央姬起来!”
初紫驳不得,只得走到房门前,手指轻扣了下,问道:“央姐起了没?”
央姬这才睡眼惺忪醒来。宫容因着背伤是侧着睡的,央姬一只藕臂攀在宫容的脖颈上,一只秀腿搁在宫容腿上。宫容听着声响明眸一开,央姬懵懂的望着他,红唇就要凑上他的薄唇。
央姬恍然惊醒,赶紧收回手臂和腿,往塌边一退,身子一落空,整个人连着被子滚到了地上。
央姬包着被子站起身,俏脸红扑扑的,不敢看他。
门外是初紫声音:“央姐,出什么事了?可要初紫进来服侍?”
央姬难堪的应道:“千岁在呢,你莫放肆。”
两人花了一刻钟穿戴好,央姬自己梳不了发,只得披头散发的出去接待四姬。墨发如瀑,齐腰逶迤,美不胜收。
央姬见宫容盯着她看,以为他是恼她这般行止,怯怯的解释道:“央儿是怕四位姐姐等的急了。”
宫容冷淡道:“姬女四肢不勤,众所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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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容负手走到主座上,朝央姬招了招手,“来,坐我腿上。”
央姬粉面含春,眸中亮灿灿的,宛如得了赏的小狗。
宫容一把把央姬拦腰抱起,让她蜷在自己的腿上。
四姬面上的笑意不减。昭姬移着莲步,向宫容福身行礼:“昭姬问千岁安。”
随之,瑶姬、柳姬和丽姬也挨个起身请安。
宫容骨节分明的素指穿进央姬的瀑发,兀自缠着绕着,乐此不疲,央姬的头皮都被扯痛了。
宫容由着她们保持请安的姿态近一刻钟,才缓缓开口:“都起身吧。”
四姬面上的笑容也开始有些挂不住了,正摇摇欲坠。
昭姬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搁在漆红浮雕大方桌上。昭姬颔首端庄道:“千岁,这药纵是伤筋动骨也好用的。千岁不妨试试。”
宫容瞥都没瞥一眼这红瓷瓶,仍然专注的玩着央姬的青丝。
宫容一冷淡起来,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昭姬示好后便退回座上。
轮到瑶姬,瑶姬将桌上的一盅汤药向千岁胳膊边推了分毫,温柔道:“千岁,这是瑶姬熬的四物汤,有当归、川穹、芍药和熟地四味。大夫说这最养血益气,口感亦是不生厌的,千岁不妨尝尝看。”
说罢,瑶姬左手优雅的卷起右手袖,露出纤细精致的皓腕,漂亮的葱指撩了一下盅盖。
宫容更加冷淡:“行了,搁着就好。”瑶姬手一顿,尴尬的败退。
丽姬倒是言笑晏晏,恬着脸娉婷扭了过来,笑道:“还真不巧了,我在闾阁的时候倒是得了一个御医的方子,可不单单是这人人皆知的四物汤,而是又添了四物。”
瑶姬不信:“丽妹妹,这药方可不能胡说,千岁千金之躯,可容不得你胡来!”
丽姬冷哼:“瑶姐姐自个孤陋寡闻,还听不进人言!你倒是让昭姐姐说说,昭姐姐这瓶药可是宫廷秘药,别说是伤筋动骨……估摸着也只有见多识广的昭姐姐能看出这八珍汤的妙处!”
丽姬脱口而出,央姬眉头轻蹙。央姬知道昭姬缠足之苦,据说用的药都是极好的,想必就是这宫廷秘药。昭姬哪来这么高的手段,连这宫廷秘药都用来擦脚。
昭姬雍容的笑道:“八珍汤,也就御膳房可用到,瑶妹妹不知,自是应当。”
昭姬表面雍容,心里却被无脑的丽姬给堵的发闷。姬女扯上宫里,总归是不好的。好在昭姬在宫容脸上看不到一丝端倪,此刻的宫容明显心不在焉。
丽姬向来泼辣,这会更是得理不饶人,骄傲道:“这八珍汤呢,在四物汤上又添上四物: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可别小看这四物,添上了好处可就大着了。四物汤只能说是养血,若要益气养气,可缺一物不成。”
纵是如此,宫容依然无动于衷。瑶姬见状总算觉得舒坦了些。
轮到柳姬。柳姬从袖中掏出一卷轴,欠身道:“柳姬不及三位姐妹心巧手巧,柳姬念着千岁养伤日子多是乏味,一晚难眠,自个做了这个曲谱,是个民间小曲,或许上不得大雅之堂,却胜在有趣。千岁不妨看看,也好指教指教柳姬。”
柳姬这个礼,倒是讨巧又讨喜。若是宫容有心,来个琴瑟合奏,当真是美事一桩。
变故。
昨日宫容身披着黑色斗篷回来,身后的血迹滴答了一路。加上四姬早派自己从姬门带来的得力婢女盯着,所以这日便都赶过来献殷勤。四姬都得了消息,何况君公子?
一袭墨绿色直裾锦袍,金竹料峭。君公子眉眼凌厉,缓缓而入。
君公子冷冷的扫了一眼四姬。拂袖一挥,桌上的两盅汤一瓶药一卷轴全部狼藉到了地上。
盅汤立刻污了卷轴。
四姬自知得罪不起君公子,立刻变脸,佯作惋惜了自己的一番心,都有些寡欢和落寞起来。衬的君公子跋扈无礼。
宫容倒未变色,只道:“小君怎可这般莽撞,这不是辜负了四姬的一番好意?”
君公子冷哼:“那是千岁仁善,本公子倒是不敢苟同,这里面谁知是不是淬了毒?”
汤盅和药粉洒了一地。君公子阴嗖嗖的逼近四姬,冷峭道:“四姬敢说这里面没东西吗?本公子引条狗来尝尝便知。”
四姬手心都是汗意一层。
谁敢说这里面没毒?她们可是十几载相伴的姐妹,每个人的性子都摸着透透的。估摸着就没一个甘心被送给一宦臣的。各凭手段,各取所需。这药汤都混到一起,万一有毒,谁能洗脱嫌疑?
央姬压住心底的寒意,望着咫尺之间眉色不动的宫容,油然难受的紧。
剑拔弩张间。
宫容清冷的开口:“小君,莫再放肆,真是晦气!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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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容和央姬回了屋。
一出闹剧没影响宫容分毫,倒是蔫了央姬。
央姬伺候宫容用粥,屈身蹲着,舀了一勺,呈到宫容的嘴边。央姬望着他的脸,眼眶里泛上潮意。
宫容慢慢的咀嚼,只吃了小半碗。
央姬哄道:“千岁是嫌央儿手笨吗?好歹也要吃掉这碗。”
宫容捏了捏她的脸:“看你这副样子,我哪还有胃口?”
央姬强颜欢笑,泪水却落了下来。
央姬转身匆忙的擦着。宫容很轻巧的转了话题:“待我伤好,便回封地住上一阵。等春搜的时候再回京。”
宫容说到春搜,央姬心下慌成一团。
“央儿这次任务是:杀千岁。”
“我已有万全之策,届时定布好天罗地网请君入瓮。此事若成,宦臣一行必土崩瓦解!”
“此事成败,完全在央儿手中。春搜之时,便是最佳时机。届时该如何去做,我会差人通风报信给初紫的。”
裴羽势在必得的声音犹在耳畔。
央姬试探的问道:“春搜不是皇亲国戚和三品以上才能去得吗?”
宫容只当她是好奇,揉了揉她的脑袋,浅笑:“义父去得,我自然要去的。”
宫容也不予多谈,“这日头要晴上几日,央姑娘要是嫌闷,就和姐妹们去千佛庙里上上香,顺便去踏青。等回了封地,日子估摸着更乏味了。”
央姬也没忤逆,只是心思不定。
宫容好笑道:“央姑娘这是觉得伺候宫容甚是乏味么?瞧这小脸皱的……”
央姬故作矫情的撅唇:“明明是千岁嫌弃央儿,央儿不会熬药,更不懂四物和八珍,也不会做曲子。四位姐姐都比央儿能干。”
瞧这模样,分明就是掉醋坛里去了。
央姬只觉他的眸子一片璀璨,像明珠高悬于她的心房。
央姬蹲在他脚边,拽着他的衣裾,头微微向他的腿上靠着。
宫容只觉,这样的日子委实惬意难求。
宫容道:“那央姑娘想学吗?”
央姬道:“央儿要学熬药。这样千岁就不用喝别人熬的药了。”
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药里有毒。
宫容难得有耐心:“其实八珍汤不算极好。若是再添上两物,达到十全,才是最好。”
“千岁没有骗我?”
“当然,添上黄芪、肉桂便可。”
“央儿现在就去熬十全汤……”
宫容委实担忧,这盅汤估计都能酸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