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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钊浑身都是血,脱掉外面大衣,里面的衬衣被血浸湿,神智已经不大清醒。可在白秀蘭帮他脱衣服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白秀蘭,干裂的嘴唇十分用力的阖动。
“夫人,这件事……不可张扬……”
那眸子漆黑深邃,白秀蘭以为他是彻底清醒了,敛了神色,严肃回道。
“我知道。”
刚要说下一句,顾钊头一歪,昏死过去,再没了意识。
白秀蘭:“……”
医生进去房间检查,白秀蘭退出满是血腥味的卧室。她依靠在二楼的栏杆上,视线悠悠扬的从吊灯转到站在门口守卫的徐德成身上。他依旧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色的军靴上沾有血迹,上衣也有星星点点的血,看起来像是喷溅上去。
“督军。”白秀蘭默了片刻,问道。“怎么受的伤?”
徐德成站的笔直,闻言眉头拧成了一团,没有说话。
“为难?”白秀蘭笑笑。“我只是担心。”
今日之事九死一生,顾钊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她自穿越过来,随遇而安。在白家的时候,当个悠闲的米虫她很乐意。嫁到顾家又能有什么变化?她依旧安安稳稳过日,不问世事,可是现实总是和梦想相差甚远。
结婚只一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往后呢?
顾钊活着她不得安稳,死了对她也没好处,着实糟心。
她站了很长时间,眼睛看着明亮的吊灯,心思越来越远。
直到医生出来。
“夫人?”
白秀蘭回神,看着这位医生的脸。
“督军如何了?”
“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引起发炎,如果今晚不发烧,就不会有事……”
白秀蘭知道他的意思,她对顾钊没什么感情,只是有些感叹,这男人果真是命不好。不过这次是把自己克死了,眯起了眼睛。
“需要注意什么?”
“今晚要时刻注意着督军情况。”
他收拾了东西要走,白秀蘭才抬眸看过去。
“徐副官,带医生去客房。”
徐德成和那医生都愣住了,眼睛看着白秀蘭。
“夫人……”
徐德成欲言又止,最后开口。
“张医生不会在督军府留。”
白秀蘭眉头上扬。
“那督军呢?”
“我留了药,照看的当,不会出什么问题,我留在这里反而会引起外界怀疑。”
张显良没说下去,也没打算自己的话督军夫人能理解,她女流之辈,政治上那些东西,她怎么会明白。徐德成表情也是深沉,白秀蘭看着对面的医生,诚恳说道。
“刚刚是我想的不周,徐副官,送送张医生。”
张显良表情深刻起来,对白秀蘭说了道别语,转身离开。
白秀蘭并不想伺候顾钊,可是现在这情况,顾钊能硬撑着走回来,就知道这件事有多严峻。再有一次韩少帅事件,她能保证叶先生再出现一次吗?
白秀蘭下楼喝了一杯茶,才转身上楼。
推开卧室的门,顾钊躺在床上,卧室里光线有些暗,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来。
白秀蘭左右端详了一番顾钊,这男人真是蛮拼命。
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叹口气。
“别死了就成。”
徐德成回来,白秀蘭刚想把顾钊交给他照顾,自己去客房睡觉,就触及他那明显的黑眼圈。随即住了脚步,直接问道。
“你先去睡一会儿,半夜来替。”
徐德成一愣,猛的抬头看向白秀蘭。
“听不懂?”
白秀蘭重复了一遍,语气不是很好。
“督军受这么重的伤,你呢?如果有伤就去处理。”
徐德成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喉咙滚动,说了声是,转身出了卧室。
白秀蘭耐心一向很少,她取了一瓶红酒坐在卧室里慢慢品尝,顾钊这里的藏酒都是精品,实在难得一见。白秀蘭上辈子没多少哀嚎,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酒。
她摇晃着玻璃杯中殷红液体,靠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渐渐陷入深思。如果不穿越过来,她的日子会有变化吗?
一辈子待在部队?被训练,训练别人。
真累。
床上人突然动了一下,白秀蘭放下酒杯去摸了摸顾钊的额头,没发烧。
她守了半夜就睡着了,子时,她被徐德成叫醒。
白秀蘭有些起床气,阴沉沉的眸子盯着徐德成一句话不说。
“督军发烧了。”
白秀蘭心情烦躁。
“然后?”
徐德成有些急,脸色都变了。
“张医生走时交代高烧不退,就没救了……”
白秀蘭才算是醒来,她连忙过去摸了摸顾钊的额头,滚烫,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白秀蘭的睡意彻底消失,她揉了揉自己的脸。
“药呢?”她从来没照顾过人。“拿来喂他吃。”
徐德成匆匆去拿了药,西药,顾钊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根本喂不进去。
“水呢?”
徐德成拿过来,白秀蘭把药全部碾成粉末倒进水里,吩咐徐德成。
“抱他起来。”
徐德成这时候也有些慌,他本能的听从夫人。
白秀蘭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捏着顾钊的下巴掰开他的嘴唇,动作粗鲁的往里面灌药。
徐德成惊呆了,半响都没说出话,也只有夫人敢这么对待督军!
药顺着嘴角往下滑,白秀蘭皱着眉,直接抓住了徐德成的手腕往下压。
“放低些。”徐德成手腕一疼,
顾钊几乎要平躺下去,白秀蘭又拉了一下。
“别太低,会呛到。”
徐德成没料到夫人力气这么大,刚才拉那么一下,只觉得手腕都快被扯断,等喂完药,站到一旁,手悄悄的背到身后。
虽然顺着嘴角流出了许多,可好歹是喂进去一点药,白秀蘭又吩咐徐德成拿酒精来给顾钊擦身。
她出了憋闷的卧室,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儿,这么折腾天就亮了。顾钊是退了烧,白秀蘭顶着熊猫眼到卧室,手摸上顾钊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手了。
突然手下的人动了下,白秀蘭移开手,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两人对视片刻,白秀蘭又摸了下他的额头,果然是不烧了,才开口。
“醒了?”
白秀蘭一夜没睡,嗓音有些哑。“醒了就好。”
顾钊看着白秀蘭很长时间,白秀蘭没见过哪个生病的人眸子有他这么亮,看透人心一般,一点都不像重伤快死的人。
顾钊看了白秀蘭很长时间,然后嘴唇阖动,没有发出声音。
“水……”
“你稍等。”
白秀蘭匆匆下楼调了蜂蜜水端上来,她琢磨了一夜,还是不能让顾钊死。他要是死了,自己作为一个寡妇,在这个乱世,想要安稳,实在困难。
用着勺子小心翼翼的喂顾钊喝了点水,他终于能发出声音来。粗粝的指腹突然按住白秀蘭的手,目光沉沉看着她,默了一会儿,开口。
“让徐德成来。”
白秀蘭看了他一眼,才站起来,放下碗勺,恭恭敬敬说道。
“督军,那我出去了。”
她实则困极,如今也是强撑着罢了。
别说顾钊会不会嫌弃自己伺候的不好,她是真伺候不下去了,再待一会儿就要倒下。很想去客房补觉,躺进软绵绵的被子里沉沉睡过去。可如今天已大亮,一会儿还要去给顾家两老请安吃早餐去,此刻最要紧的是下楼洗漱让下人给换衣裳。
“回去休息。”
快要走出房间,突然身后顾钊开口,声音沙哑粗糙。
白秀蘭转身,看着他的眼睛,眸子深邃漆黑,没什么情绪。
“一夜没睡?”
白秀蘭看他半天,说道:“还要去给爹娘请安。”
顾钊伤重,说话实在费力,好半天才喘出下一句。“差丫鬟,去说一声,省了。”
躺着说话不腰疼,新婚第二日,她不去请安,公婆怎么看?
可是对着顾钊,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其实也不是很困。”
出了房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徐德成,白秀蘭转告了顾钊的吩咐,快快下楼去洗漱。
丫鬟化妆的时候,白秀蘭特地吩咐粉扑厚点,熊猫眼实在难看。换上简单的盘扣长裙,还没出门,徐德成小跑着上前。
“夫人。”
他动作标准的敬礼。
“督军请你去一趟卧室。”
白秀蘭回头,挑眉。
“有事?”
“不知。”
好吧,这个答案真是干净利索明了。
白秀蘭又去一趟卧室,药味很重,她去拉开窗帘,又开了窗户,凉风吹进来为屋子里添了些许生机。
“督军。”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床前。
“不困?”
他问了这么一句,白秀蘭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就换了话题。
“韩少帅来府上闹事?”
“嗯,亏得叶先生来的及时。”这事顾钊应当是知道,可为什么要再问自己一遍呢?白秀蘭刚才困的有些迷瞪的脑袋一瞬间清明了。
“叶崇。”
白秀蘭抬眼看过去,叶崇果然不是顾钊派来。
叶崇,这个名字?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叶崇?叶崇!百年后出现在历史书上的人物,原来是他,白秀蘭扬了眉,他那个花花公子模样那里像是伟人了?
“怎么?”
顾钊又问了一句,白秀蘭这才看过去。
“昨日凶险,现在仍心有余悸。”
顾钊看着白秀蘭很长时间,白秀蘭平平淡淡的和他对视,并没有躲闪。顾钊忽然就弯唇笑了下,他开口,音调缓慢沉哑:“我的夫人。”
“听说,你胆子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