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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好像都停止了流动,叶三爷的表情渐渐充满了戾气,细长眸子阴森如刀锋,沉沉望着白秀蘭,很长时间后,他冷笑一声突然甩袖朝外面走。
“夫人好算计!”
白秀蘭拉开椅子,发出很响的一声,她看着快要走到门口的叶三爷。
“赌约。”
叶三爷猛的回身狭长眸子微微眯起,看着白秀蘭,声音缓慢而阴沉。
“夫人什么条件?”
“三爷是爽快人。”白秀蘭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帮我找一个人,活的。”
叶三爷表情顿时黑云压顶,几乎要暴怒,冷笑一声。
“夫人的身份还需要叶某!”
白秀蘭柔柔眸光扫了过去,带着挑衅:“怎么?三爷办不到?”
叶三爷那里经得起激,眸中冷光射了过来。
“夫人胆子很大。”
白秀蘭看着他的眼睛:“如何?”
“谁?”
白秀蘭忽的笑了,那一笑是倾国倾城之姿,旁边景物都成了背景布。她身材高挑,面容清隽秀丽,雪白的皮草衬得她更加清纯。眸光潋滟,渐渐沾染上魅惑的光芒,嘴唇轻动,缓缓道:
“三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三爷深深看了白秀蘭一眼,抬步直接走了。
白秀蘭视线扫过鸦雀无声的大厅,她停顿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白秀蘭胆子一向很大,叶崇看着她纤细修长的背影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表情沉下来,桃花眼中满是悲痛。
“七爷?”
叶三爷一走,旁边桂二忙回过神,忙去看叶崇。
“你没事吧?”
叶崇猛的收回目光,转头狠狠看了他一眼。
“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也抬步走人。
身后桂二喊道:“七爷不玩了?”
叶崇表情愈加难看。
等这几个人一走,赌场炸开了锅。
刚刚叶三爷和那位夫人两人眼神交流,两人面前的骨盅都没有打开。可叶三爷突然站起来走了,他要不了那夫人的命,说明,叶三爷输了!
这一个结论让场中人都震惊了,玩骰子叶三爷何曾输过?那是他的强项,可是叶三爷就是输了,输给那个看起来文弱的女人。
“桂二爷,打开看看呗!三爷都不在这里了。”
到底是没忍住,不知谁的一声喊,下面人都起开了哄。
“就是啊,打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宽大的赌桌旁,围满了人。
“叫什么叫”
桂二发脾气了,“凑什么热闹,都滚开滚开。”
他自己上前,上身向前微微俯身掀开白秀蘭面前的骨盅,只看了一眼,脸色都变了。
“桂二爷,是几点?”
“是不是三爷让着她的!怎么可能赢得过三爷。”
桂二表情沉重,他皱着眉头挥手驱散众人,匆匆朝二楼走去。
随从跟了上来,他附耳过去。
“查查刚刚那位夫人是谁?”
“刚下人来报了,她自称顾夫人,当时您和三爷正玩得兴起,就没敢打搅您。”
桂二一边走一边思索,顾夫人?徽州顾家?半天后,转头一巴掌抽在随从脑袋上,怒喝:“你他妈的傻呀!徽州还有几个顾夫人!他妈的这不是抽老子的脸?”
心中波澜汹涌,无法抑制。刚刚三爷是想杀督军夫人?若今天督军夫人死在桂公馆,顾钊不得铲平了他,想想都后怕。在想刚刚骨盅下看到的一幕,多大的手劲,能把骰子撞碎。
这个夫人也是个厉害人物。
她敢和叶老三赌,从头到尾都是不紧不缓,面上没有丝毫胆怯,实乃女中豪杰。
桂二嘴唇抿成了直线,表情十分深沉。
督军夫人来桂公馆单单是了赌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她的目标是叶老三还是叶老七?还是督军想收拾他桂三?
想想最后一个可能,桂三汗又冒出来了。
妈的,最近三爷好像也有了别的打算,他也得为自己谋条出路,桂三这么想着。
心思就又拐上了另一层。
三爷势力虽然大,可现在也不是和督军动手的时候啊?怎么就敢杀督军夫人呢?
桂公馆的后院,是完全现代化的庄园。
叶三爷进了一栋洋楼之中,白秀蘭刚要抬步跟过去,副官拦了一下。
“夫人?”
他表情凝重,似乎十分不赞同白秀蘭如此冒险。
“无碍。”
她朝副官莞尔一笑。
“你在这里等我。”
副官还想说什么,白秀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内,他想要跟进去,就被叶三爷的手下拦住。
“里面不能进。”
副官有些气愤,他的脾气一向敦厚,想了一会怒火就压下去了。站在这奢华秀丽的院子里,背挺得笔直,面容严肃。想起刚才赌场中情景,就十分后怕。夫人如此胆大,督军回来可又要如何交差?他十分怀念,还躺在医院的王烈。
王烈胆子大,神经粗,没有谁比他更适合跟在夫人身边。
白秀蘭进入,只见叶三爷正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神色十分痛苦,他有气无力的骂骂咧咧:“他妈的哑巴死了啊?赶快过来给爷打针……”
叶三爷的脾气是十分不好的,真是这不好在外人面前很少表露出来,他骂人也是有限。因为平时懒,连打骂下人都觉得费力,十分不划算。
一个身穿青衫的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半跪在他脚边,打开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露出里面吗啡用具,小心翼翼的捋起叶三爷的袖子,露出青紫的胳膊,匆匆打进去一针。
原来这人还不是吸大烟,连吗啡都用上,叶家果然是有钱,能养得起。
白秀蘭不由自主的想,若是再过上十年,经济大乱,到时候连鸦片都买不到,更别提吗啡,他是不是该死了?转念一想,照他现在这状态,说不定根本就活不过十年就死了。
叶三爷打了一阵,精神稍稍好些,他踢了一脚青衫男子,神情恢复往常,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那下人被踢了一脚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收拾着东西,片刻后小跑着上楼。
白秀蘭也不客气,进门就直接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督军夫人求别人找人?听起来十分滑稽。”
叶三爷声音慵懒,吊着眼梢看她,哼笑一声,继续说道。
“夫人身怀绝技,若是传出去,肯定又是一场趣事。”
“不是求。”白秀蘭端坐在他对面,手指交叠放在腿上,态度庄重,嘴角带着得体的笑容:“莫非,叶先生忘记了刚刚的赌约?这是叶先生欠我的一条命。”
白秀蘭声音柔柔,笑声清脆:“嫁给督军,若非身怀绝技,怎配得上?”
叶三爷眉眼阴狠,缓缓扫过白秀蘭。
“你真是不怕死。”
“错了。”白秀蘭笑。“我很怕死呢,倒是叶先生,对命十分不在乎。”
她视线扫过叶三爷的胳膊,虽然很快移开,可意味明显。
叶三爷眯着眼笑,冷冷阴阴的光从中泻出,他仰靠在沙发上,声音缓慢:“及时享乐,其中销魂滋味,你不了解,怎么能做出评价。”
白秀蘭住了这个话题,他死了不是正好,关自己什么事?
“这桂公馆是叶先生地盘吧?叶先生是谁的人?”白秀蘭视线在这不大的别墅里绕,最后落在叶三爷身上,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督军夫人都敢杀,叶先生不像是怕事的人,找个人应该更简单。听说,叶先生和奉军白司令有些交情?”
叶三爷慢慢敛起神情,看着白秀蘭。
白秀蘭忽的笑了,转移了话题,好似对叶三爷的怒气不甚放在眼里。
“叶先生识局势,应当知道督军新娶姨娘姓段吧?”
叶三爷没有说话,白秀蘭抬手抚了一下耳边碎发,微微歪头,嘴角含笑。
“段姨娘消失了,帮我找回来,别死了啊!叶先生。”
白司令和段家没仇,和顾钊也没仇,可是,若是段司令和顾钊闹翻了,如今这局面看,最受益的可是白司令。如果白秀蘭没记错的话,叶三奶奶可是姓白。
叶三爷阴阴看着白秀蘭:“夫人怎知我一定会找回来?”
白秀蘭笑容依旧,得体而大方:“若是这点事都办不成,怎配的上徽州叶家三爷的名号。”
叶三爷看她很长时间,忽然就笑了,细细眸子透着明明暗暗的光。
白秀蘭坐车回去的时候,她闭上眼,表情肃穆下来。一路上,她都在抚摸着手提包中的勃朗宁手枪,金属的枪身,冰凉的触感。
她以为,背后的那个人是叶崇,误打误撞就碰上叶三爷。这位原来才是真正心机的主儿,想起他在众人面前,扇叶崇耳光时候的狠劲儿。
这个男人像蛇,阴郁而充满戾气。
顾恒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段晓玉,若是有人利用段晓玉做手脚,此时的徽州还能守住吗?顾钊在北平计划还未完成,白秀蘭就得守住徽州。
打仗,势必要死很多的人,无数的人流连失所。
白秀蘭闭上了眼,车子一路疾驰,回到官邸,钢铸的大门缓缓划开,白秀蘭睁开了眼,前面副官说:“夫人,到家了。”
家吗?白秀蘭眸中闪烁过一丝迷茫。
副官飞快跑下去,拉开车门,白秀蘭刚刚迈出车身。就见客厅的门打开,顾太太不顾丫鬟阻拦,神色紧张的往这边匆匆跑来:“秀蘭,找到老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