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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乾武帝想来是早就打算好了,小平子分发的面具各异,有的画了精美的图案,有的镶金掐银,有的缀了一些亮片和装饰的羽毛,看起来分外华丽,刚刚遮住了鼻梁上方,也不耽误说话和进食。
程宝贝从小平子手中分到了一张镶着金边的面具,只见那右半边画了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瓣一朵朵用细金线勾勒起来,在阳光下栩栩如生,流光溢彩,十分应景。
红倚小心翼翼地把面具戴在她的鼻梁上方,后面用丝带仔细地系好,端详了片刻,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主子,你戴的面具最衬你的肤色,最漂亮了。”
程宝贝只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四下打量着,心里直犯嘀咕:咦,这样厉行风还找不找得到她啊?
赏花宴例行会有各家名媛将各自的才艺进献给太后,当初封蓉蓉的一手古琴、柳盈云的七步咏花诗一战成名,和宫家小姐的剑舞、曲家的即兴泼墨牡丹图并称京城四绝。
人都已经到齐了,不一会儿,程宝贝只听见太平宫门响起来一阵脚步声,十来个人簇拥着一个人从宫门口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着玄黑的长袍,上面用金丝绣着九龙图,张牙舞爪,威严毕露;只是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看不出容貌,面具左半边用金线勾勒出了一只龙头,龙眼上镶着两颗珍珠,极尽华美。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便消失了,中庭近百人都一起躬身行礼:“恭迎陛下!”
乾武帝嘴角带笑,伸手示意平身,他的目光掠过众人,朝着小平子耳语了片刻,小平子会意,大声说:“陛下昨日偶感风寒,喉咙微恙,诸位夫人小姐平身,勿要拘束,必要玩得尽兴才好。”
程宝贝使劲打量着那几个没带面具的人,没有厉行风,有一个人倒是认识,正是御医局的御医温子归。温子归好似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冲着她微微笑了一笑。
程宝贝很是高兴,张嘴做了一个谢谢的口型,温子归愣了愣,忍不住乐了。那乾武帝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犀利地目光朝着程宝贝看了过来,程宝贝一凛,立刻垂下了头,心里反反复复地祈祷着:别看到我,别看到我……
不一会儿,太后的掌事麽麽便宣布赏花宴正式开始,宫女们陆续为每家呈上了笔墨纸砚,各家可先奉上牡丹诗画助兴。
正值底下的女子们奋笔疾书之际,田淑妃笑着说:“太后娘娘,今儿个可是比拼才艺的时候,臣妾有个好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太后和乾武帝刚刚说了两句话,一听便饶有兴趣地说:“什么好主意?”
“这宫外的人都在吟诗作画,咱们后宫的女子们可也不能落在人后面。这陛下不是刚封了三个才人嘛,据说个个都是才貌双全,何不让三位才人妹妹也吟诗一首,为这赏花宴添些光彩呢?陛下你说是不是?”田淑妃的声音柔媚,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只是那乾武帝却好似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往旁边梭巡着,轻轻地唔了一声。
吴贵妃的脸上微微变色,心里有些不悦,轻轻哼了一声,一旁跟着的封蓉蓉立刻笑着说:“多谢淑妃娘娘夸赞,只是蓉蓉愧不敢当,柳妹妹乃是京城第一才女,这诗词歌赋,蓉蓉怎敢班门弄斧。”
“封才人谦虚了,谁不知道封才人的一首古琴冠绝天下,这难道是说,咱们以后都不用在陛下面前抚琴了不成?都是图个喜气,太后您说对不对?”田淑妃掩着嘴笑道。
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图个喜气,依哀家看,不如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如一人一句,以牡丹为题,柳才人就辛苦些,首尾都是你来吧。”
柳盈云戴着一个蝴蝶面具,在不远处应声下拜:“谨尊太后懿旨。”
说着,她便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那乾武帝幽怨地瞥了一眼,轻移莲步,走到一株大红色的牡丹面前,沉吟了片刻,扬声吟道:“黄金蕊绽红玉房。”
一旁的那个王爷拍起手来,赞道:“好诗!形容皆备,读之齿颊留香,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柳盈云冲着那王爷微一颔首,傲然看着封蓉蓉。封蓉蓉也缓步走到了面前的一株墨魁前,只见那墨魁颜色深紫,宛如黑丝绒一般,实属难得的佳品。封蓉蓉绕着它走了两圈,吟道:“天香夜染醉衣裳。”
此句虽然没有柳盈云的令人惊艳,但胜在和那墨魁十分应景,也是难得的一句好诗。
两个才人都已经吟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程宝贝身上,程宝贝呢,却浑然不知,她自从那乾武帝进来之后,便再也不敢去太后面前拍马奉承,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着前面摆着的杏仁和瓜子,和红倚说着悄悄话,压根儿都没在听她们说些什么。
封蓉蓉却一直注意着她,她的面具精细,明摆着比她和柳盈云的蝴蝶面具胜上一筹,让封蓉蓉忍不住心里发痒。
“程妹妹,你这么久不出声,莫不是有什么绝词佳句不成?莫叫太后娘娘等急了。”封蓉蓉嘴角微微翘起,得体地提醒道。
程宝贝茫然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呐呐地说:“什么……佳句?”
那温子归原本跟在乾武帝身旁,见程宝贝一副懵懂的模样,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佯做随意地赏花,往她身旁走了两步,温言提醒说:“程才人,太后着你吟牡丹诗,黄金蕊绽红玉房,天香夜染醉衣裳,该你第三句了。”
一颗瓜子仁顿时卡在了程宝贝的喉咙,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她仓皇地看了看四周,一脸的无助。
那乾武帝看了,在太后耳边耳语了片刻,太后不免有些讶异,良久才笑着说:“程才人,随便说上一句就可以了,又不是殿试三魁,放轻松些。”
程宝贝的嘴角往下弯了弯,苦着一张脸,往最近的一盆白色的牡丹走了过去,盯着它看了良久,只见它的花瓣纯白得几近透明,仿如上好的温润白玉一般,重重叠叠,只是花蕊带了一丝粉色,仿如美人薄醉一般。
可她的脑中却半分诗意都没有,浮现的却是她吃的一道点心,挥之不去,她迅速地瞟了一眼太后,怯怯地说:“太后娘娘,我不会吟诗,吟得不好你别怪我。”
太后看这天真烂漫的程宝贝十分有趣,乐呵呵地说:“不怪不怪,只是逗个趣儿,不妨事。”
“龙……那个龙须酥……手……层……叠……那个龙须酥手层层叠……”程宝贝挤出七个字来。
众人都愣住了,良久,那个王爷一拍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妙!实在是妙!龙须酥来比做这景玉,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
围在一旁的嫔妃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起来,吴贵妃笑道:“晋王爷,这龙须酥能比做牡丹?这……这也太好笑了吧……”
田淑妃也笑了起来:“行云哥哥,你这么说,只怕以后凌太傅要来找你算账,你的诗词歌赋可都白学了。”
“这哪里不能比了?”晋王爷往程宝贝面前走了过去,指着那盆白色的景玉说,“这不都是白的?这不都是层层叠叠的?这不都中间带了一点酥?”
程宝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朝着太后嘟囔着说:“太后娘娘,我说我不会吧,人家都笑我了,以后我能不能向您来学学作诗啊。”
太后瞧了瞧她茶几上的一堆果壳,又瞧了瞧她圆溜溜的脸蛋,忍不住笑了:“你来和哀家学作诗?只怕你是来太平宫找点心吃的吧?”
程宝贝娇憨地笑了:“太后娘娘的眼睛真是厉害,一眼就看穿我了。”
气氛一下子便轻松了好多,程宝贝欢欢喜喜地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回头一看,柳盈云还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那红牡丹面前,没人叫她吟最后一句,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柳姐姐,你的诗才做的好听,快补上最后一句吧,不然我那句诗要连累得你们都被人家笑掉大牙了。”程宝贝冲着她扬声说。
众人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柳盈云的身上,柳盈云眼神复杂地看着程宝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良久,才低吟道:
“黄金蕊绽红玉房,
天香夜染醉衣裳,
龙须酥手层层叠,
落入天庭化流芳。”
程宝贝率先拍起手来,赞道:“柳姐姐的诗真好,把我的那俗句也带得那么好听!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太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的确不错,来人呐,柳才人看赏。”说着,身后的一名宫女便端着一盆水果放在了柳盈云的面前。
程宝贝的眼睛倏地亮了,眼馋地看了看,又佯做不在意地调转目光,一个人又默默地开始剥起自己的果仁了。
场中开始渐渐地热闹了起来,有人陆陆续续地将自己的诗画上呈御览,接下来是各家才女向太后和陛下献艺,太后兴致勃勃地让众家小姐站成两圈,交替旋转,打乱了座次,让大家从左到右,轮番献艺,然后再请人猜是谁家的小姐,猜到的有赏。宫中嫔妃三品婕妤以下也都在太后的懿旨下转起圈来。
程宝贝在转了两圈之后,被分到了角落的一个位置,跟在一旁的红倚十分兴奋,乐呵呵地跟在身旁,悄声问:“主子,待会儿你表演什么?”
程宝贝歪着头想了片刻:“不如我去表演嗑瓜子?我嗑瓜子又快又好,这里一定没人比得上。”
红倚又气又急,瞪了她几眼,不吭声了。
程宝贝自然乐得一个人在角落里自娱自乐,只是她也有些发愁:怎么厉行风还没来?难道我带着面具认不出我了吗?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了?
正想着,小平子从她身旁走过,轻咳两声,朝她使了个眼色,又朝着内殿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