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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宝贝的心扑通通地乱跳,看看主位上的嫔妃,都围着太后和陛下说话,恨不得黏了上去,根本没人注意她。她假说自己要解手,叮嘱了红倚几句,便起身往内殿走去。
内殿里有个小院子,几株翠竹和茶花高低错落,分立两旁,左侧还有一个精致的假山。
程宝贝四下瞧了瞧,没有看到厉行风的身影,深怕有人进出看到她,便走到假山旁,把人藏了起来,只是露了一个头,紧张地盯着门口。
不一会儿,她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吓得浑身一颤,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又硬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回头一看,果然是厉行风。
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短打,衣服裤子都系了起来,好像刚从练功场里跑出来似的,脸上却没有戴着面具。
“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冒了出来!”程宝贝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除了我还能有谁来理你,瞧你拿傻呵呵的模样。”厉行风不屑地说,帮她掸了掸地上的灰,示意她席地而坐。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戴着面具呢,小平子也是,怎么就认出我来了?”程宝贝有些奇怪。
“谁还能认不出你来?”厉行风瞧了瞧她,忍不住笑了,“瞧你拿圆润的模样,身材、脸蛋、下巴,都是圆的,还有,别人都使足了劲想要在太后和……陛下跟前说上几句话,只有你,傻呵呵地就是招人欺负。”
“谁说的,大家都对我很好,红倚最贴心,封姐姐很照顾我,应昭仪也很亲切,柳姐姐那是刀子嘴、豆腐心。”程宝贝瞪大了眼睛不服气地说,“还有你,你虽然每天凶巴巴的,可还是对我很好。”
程宝贝的目光坦诚真挚,让厉行风不由得有些汗颜,他清咳了一声说:“你知道我最好就是,以后要听我的话。”
说着,他把随身带的的一个小包袱打了开来,程宝贝一看,几锭碎银裸子,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看你这么穷,这几锭碎银子给你打赏下人,下人要恩威并施,才会对你忠心,那个红倚看起来还老实,多给些好处必然会对你更好。那些小玩意儿是我在集市上买来的,我想你平日里是不是太无聊,便给你带了些来。”厉行风皱着眉头,心里委实有些苦恼,他也有点弄不明白,明明自己在外面办正事,怎么会忽然一下子脑中闪过这个程宝贝的身影,便一溜儿拐到了集市,帮她带了这些玩意儿过来。
程宝贝一看,是几个缩小的戏曲面具,几个缩小的乐器模型,还有几个香包、布扎的小人,以前行乞的时候时常在大街上看到过。她看着看着,忽然便红了眼眶。
厉行风见她一直没出声,有些奇怪,掰起了她的脸,见她双眸泪光盈盈,不由得有点慌神:“宝贝你怎么了?我买的这些东西不对吗?”想到这里,他便有些后悔:买东西的时候,温子归一直在笑话他,这些东西是不是买给他的嫔妃,如果是的话,还不如直接赏些珠宝,谁会喜欢这种小东西。
程宝贝哽咽着说:“没有,我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你对我真好。”
厉行风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佯怒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程宝贝拿起了一个模拟的小古琴,端详了片刻,脑中掠过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骤然抽痛了一下,她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我喜欢这个,这叫什么来着?”
“古琴,你没见过吗?”厉行风有些奇怪。
“没见过,原来这个就是古琴,封姐姐是弹古琴的高手呢!我看着就觉得好喜欢,一定是我前辈子也是个弹古筝的高手。”程宝贝得意地说。
“你喜欢我让人来教你。”厉行风慷慨地说。
“会不会很麻烦啊?”程宝贝有些担心,“还是不要了,等我出宫以后再学吧。”
“你怎么还想着出宫?”厉行风有些不快。
程宝贝用力地点了点头,拿起了那两个面具和小人看了又看,把它们都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口:“我看到过这些东西,那时候我向师傅求了好久,他都不肯买给我。”
厉行风忍不住挺了挺胸膛:“你师傅好小气。”
“他又凶又抠门,每天就让我去讨钱,自己都躲起来不肯见人。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喜欢我的。”程宝贝想起了往事,嘴角含笑。
厉行风很不以为然,心想:这个什么师傅说不定是个人贩子,就只有程宝贝这样的人,被人家卖了还替人数钱。
“我真想出去瞧瞧,天桥那里可热闹了,有个杂耍的戏班子老是演胸碎大石,好可怕!”程宝贝像是打开了话闸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还有茶馆里有个说书的,说得可好听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怅然看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听到。”
厉行风看着她的模样,脑子里一发热,脱口而出:“赶明儿我带你出去瞧瞧。”
程宝贝怔了一下,忽然跳了起来:“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厉行风心里的那一丝懊恼都飘到了九霄云外,傲然说:“君……君子无戏言!你等着,等我安排一下。”
程宝贝兴奋得不能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我要去那个庙里再找找,说不定我师傅回来过了;还有那条京城最热闹的长街,我们以前老是在那里行乞;还有老市集上的杂耍和说书……厉行风,你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我要请你去吃那个老摊主的冰糖葫芦和棉花糖,他认识我的,每次都会给我最大的,不要我加铜板……”
厉行风心里五味陈杂,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是高兴?是嫉妒?是甜蜜?还是生气?这辈子,第一次有一个女子,忽略了他头顶上的那层财富和地位的光环,因为一包才十来个铜板的小玩意儿,对着这么一个赤裸裸的厉行风,说出了“喜欢”两个字。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程宝贝的笑颜,忽然有些不太忍心再和她开这种玩笑了,可还没等他想出要怎么暗示她几句,程宝贝便做贼似的四下瞧了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放在地上打了开来:“你瞧,我也给你带来了东西。”
厉行风一瞧,顿时嘴角抽搐了起来,上面黑黑黄黄的粘在一起,只能依稀看出糕饼的形状。
程宝贝顿时傻了眼,带着哭腔喃喃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放进去的时候摆得好好的,就象朵花儿似的,一个白糯米芝麻卷,四个豌豆黄……”
“你带这个干吗?难道你以为我每天饿着肚子不成?”厉行风有些好笑。
程宝贝垂着头一声不吭,用油纸把那些混在一起的点心包了起来,低低地说:“我向红倚学的,打了一个晚上的豌豆泥,我尝过一个,很好吃,真的,不骗你……”
厉行风的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又酸又软,又好像发了酵的面粉,慢慢地膨胀了开来,他一把握住了程宝贝的手腕,佯做生气地说:“谁让你收起来的?难道还要把送给我的东西,送给别人不成?”
“我拿去丢了,都弄成这样了……”程宝贝吸了吸鼻子,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我还以为不会弄坏的……”
厉行风不由分说地抢过了油纸包,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豌豆黄甜混着芝麻的酥,的确又香又软,他素来不喜欢吃甜食,却一口气吃了两块。
“不错,比起那些御厨做的好吃多了。”厉行风赞道。
“真的?”程宝贝得了夸赞,立刻破涕为笑,“你喜欢吃,我下次再学,只是打豆泥好累,我的手臂都酸到了现在。
“那就别做了,就我一个人吃过就好,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厉行风笑着说,“你看你,象个小孩子一样,又哭又笑的。”
程宝贝嘟着嘴哼了一声,瞅了他咯咯地笑了:“你还说我,你看你吃的,嘴巴都长胡子了!”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帕子,往厉行风的嘴上抹了抹。
“好啊,原来你要这样害我,只我一个人长胡子可不行,你也长一撮。”厉行风拿了一个站了芝麻的豌豆黄往她嘴里塞去。
程宝贝咯咯笑着,也拿了最后一个塞进了他的嘴里,两个人嘴里嚼着香甜的豌豆黄,相视而笑,只觉得在这样慵懒温暖的春日,一起坐在阳光下吃点心聊天,无比地惬意和快活。
不一会儿,程宝贝瞧见大门口小平子跑了进来,四下张望了片刻,往她们藏身之处急急地走了过来。
一走到他们面前,小平子便结巴了起来:“厉……厉……大大大人……你们在这里,让奴才……好找……”
程宝贝同情地看着他:“小平子你别着急,慢慢说。”
小平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附到厉行风的耳边说:“太后好像有些不太高兴,一直问……你去哪里了……”
厉行风皱了皱眉头:“庆王爷来了吗?”
小平子摇了摇头:“听说偶感风寒,向太后告假了。”
厉行风的表情有些奇特,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心有不甘,半晌才说:“好,你去回禀太后,只说我有些腹痛,马上就来。”
小平子犹豫地看了看程宝贝,又说:“好像也有人在问程才人。”
厉行风冷冷地说:“是谁这么烦人?”
“是封才人。”小平子小声说,“依奴才之见,只怕这位封才人有些不怀好意。”
“她能掀起什么浪来。”厉行风不屑地说,“你先去应付着些。”
小平子应了一声,便朝着程才人行了个礼又回去了。
程宝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是不是你要去当值了?你在哪里当值?说不准我能来瞧瞧你。”
“别胡闹,你当这后宫是你家园子呢。”厉行风斥责道,“还有,你多长个心眼,那个封蓉蓉心机很深,别和她多搅合在一起。”
程宝贝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问:“你在宫里的时间长了,你知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和太后真的不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