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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宝贝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日光已经照进了窗棂,枕边空无一人,只有床幔低垂。想起梦中的情景,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脸上有点烫:梦里的厉行风做了好些羞人的事情……好奇怪,自己为什么也会发出那样羞人的声音……
她呆呆地盯着床顶回味了半天,一看天色,顿时急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哎呀……”她叫了一声,重新扑通躺在了床上:这一动,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酸软,腰部更是好像直不起来了一般。
再看看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地上还躺着自己的衣衫,被子凌乱,一看便知道昨夜有人在旁边入睡……
她忍不住惊叫了起来,掩住了自己的嘴。
门开了,红倚喜滋滋地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太医局的人送来了一碗养汤,说是给主子补补身子。”
程宝贝愕然瞪大了眼睛:“我……这……侍寝……?”
“对啊,主子,你侍寝了,等会我把这落红呈给掌事嬷嬷!”红倚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眉梢眼角的喜气洋洋。
“侍寝……落红……小皇子……”程宝贝失魂落魄地念叨着,忽然狠狠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让你被美色所惑!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红倚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拉住了她的手:“主子你怎么了?”
程宝贝哭丧着脸说:“红倚怎么办?我是陛下的女人了,要一辈子留在宫里了,我好怕……”
红倚噗嗤一声乐了起来,帮她穿衣梳妆起来:“主子你糊涂了,就算不侍寝你也是陛下的女人,也要一辈子留在宫里,陛下去上朝的时候生怕吵醒你,还蹑手蹑脚地跑到外面穿朝服,陛下这么宠爱你,你怕什么?”
“不一样的……”程宝贝喃喃地说,她行乞的时候也曾躲在酒楼旁听人家说过书,才子佳人、英雄美女白头偕老的,没有一个是帝王家,帝王家的只有红颜易老,恩宠不再,更别提像她这种没有身家背景,没有色艺双绝的女子……
“有什么不一样,”红倚的眼睛发亮,“陛下现在宠着主子,主子不日必然可以怀上龙种,到时候给陛下添个小皇子和小公主,我们昭阳宫里热热闹闹的,那些女人就算是拍着翅膀都赶不上了。”
“小皇子和小公主……”程宝贝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小舢板上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那天真的笑脸和藕节般的小手,旋即厉行风的脸和孩童的脸重叠了起来,一个长着厉行风模样的小婴儿穿着红色的肚兜朝着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的脸忍不住有点烧,憧憬地想了一会儿,掩着嘴扑哧一乐,胸口的重担一下子仿佛消失了,嘟囔着说:“哼,就知道欺负我,没啥了不起,等我养个小的陛下,就把你给扔了,我和小陛下在昭阳宫里混吃等死,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红倚见她终于绽了笑颜,放下心来:“主子你嘟囔些什么,快去吃早膳,今天奴婢炖了燕窝莲子红枣粥,一边炖一边都要流口水了。”
程宝贝的肚子立刻叽咕地叫了起来,紧着步子往外走:“饿死我了,一碗粥怎么够!你昨日做的那个香煎小笼包呢?”
“不能吃这么多!”红倚也叫了起来,“主子你看看你的腰,好多肉!”
“你不懂,陛下就是喜欢胖的,你们以前都弄错了,你看那些嫔妃都瘦不拉几的,风一吹就倒了,陛下都不喜欢,”程宝贝得意地说,“你瞧陛下,动不动就咬我的肉,一定是喜欢胖胖的女子。”
“真的?”红倚有些半信半疑。
程宝贝端起粥来,眯着眼睛闻了闻,红枣已经炖得酥软,发出了诱人的香味,燕窝和白米已经被红枣染得色泽诱人,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陶醉地闭上了眼睛:“真好吃——”
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她刚想再找点什么好吃的,忽然,她叫了起来:“红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红倚回答。
“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昨天和柳姐姐约好到她的宫里去聊天,我这晚到了,她会不会心里生气?”程宝贝有些着急,拎着裙摆就往外走。
“主子,主子你走慢些!”红倚跟在她身后追了上来,“你怎么还往外跑,陛下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太平宫也来人了,让你今儿个什么地方都别去了……”
紫阳宫毗邻华阳宫,一进宫门便可看见一簇簇的绣球花,还有几丛低矮的小灌木,精致十分秀美。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程宝贝不一会儿便看到了掩在修竹中的落霞阁,风吹叶动,簌簌作响,平添了几分仙气。
刚进阁门,程宝贝便看见小院里有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着她,长发披肩,衣袂飘飘,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柳姐姐,你在做什么?”程宝贝好奇地凑了上去,只见柳盈云正握了一支狼毫,身前的桌上扑了一张宣纸,勾勒了几笔兰花。
柳盈云没理她,凝神片刻,落笔画了几道,立刻,那幅原本普通的兰花就矗立在了千山万仞之间,风骨立现。
“柳姐姐你画的真是好看,这就好比原来是一堆泥巴,女娲娘娘一甩,就把这泥巴变成了人了。”程宝贝赞道。
柳盈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想不到你居然能说出这样有学问的话来。”
程宝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柳姐姐,你别取笑我了,都怪我不好,我睡过头了,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吧。”
“我可怎么敢,”柳盈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可是陛下跟前第一红人,连吴贵妃都拿你没办法。”
一说起吴贵妃,程宝贝顿时发了愁,她这个人不记仇,当时狼狈痛苦的场景过了没几天就淡了,可厉行风却追根究底,把当日的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和太后商议后,根据太医局的问诊,以程宝贝的头痛病为由,免了她的每日的请安,又面责了吴贵妃,以后要慎用私刑,以免被人冠以苛责下人的名声。
吴贵妃颜面扫地,堵起气来,把后宫的事情撒手一推,每日托病不出,后宫的大小事情都落在了田淑妃和季贤妃的头上。就这样,和吴贵妃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柳姐姐,你就别提吴贵妃了,我见了她就心慌慌的。”程宝贝拽着她的手臂晃了晃。
“好了好了,我知道,下次可不许迟到了,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柳盈云浅浅地笑了笑。
程宝贝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赞叹道:“柳姐姐,你的画美,人更美。”
“美有什么用?”柳盈云轻叹了一声,“还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程宝贝有些黯然,她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厉行风会不喜欢封蓉蓉、柳盈云这样的美人,可是,若是让她把厉行风分给柳盈云一些,就算是仅仅脑子里起了这个念头,她的心也会像被针扎过一样的疼。
“好了,咱们各凭本事,陛下喜欢谁,那是谁的造化,用不着酸不溜叽的,输了便是输了。”柳盈云哂然一笑,提起笔来,在画的右上角笔走龙蛇,题起诗来。
柳盈云的书法师从狂草宗师张真,龙飞凤舞,十分漂亮,程宝贝却看得有些发晕:“柳姐姐,你这字漂亮是漂亮,可我怎么看不懂你写了些什么?”
一旁柳盈云的侍女柳意笑道:“我家主子的狂草,便是状元来了也要好好琢磨片刻,别说程昭容了。”
“那时候我父亲让我学小篆,说是女儿家的字要温润圆滑,可我偏偏喜欢这个,”柳盈云想起了以前的趣事,“我的老师张先生只有五月到八月才会呆在上翊京城栎都,其余的时候便云游四海,一过八月,我便整日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老师回来。”
“练字是不是很辛苦?”程宝贝羡慕地说,俯下身来,仔细地打量着那几个字。
“是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秃了几箩筐的笔。”柳盈云傲然说。
程宝贝惊叹起来,忽然她拍了拍脑袋,兴奋地说:“柳姐姐,怪不得我看着你的字眼熟!你快帮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说着,她从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了一块灰色的帕子来,只见这块帕子有几处污渍,有几处破损,一边明显是用手撕下来的,上面好像鬼画符般地涂了些东西。
柳盈云拿起来一看,便蹙起了眉头:“这是用炭笔写得,写了好久了吧,好几处都掉了。”
她拿着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又举起来迎着阳光端详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妹妹,你的小名叫什么?”
“宝贝,我的小名叫宝贝。”程宝贝快活地说。
“宝贝,见字如晤……”柳盈云念了出来,一眼瞥到了一旁站着的柳意,便吩咐道,“柳意,去帮程昭容泡壶茶来。”
柳意正一脸八卦地听得来劲,不由得往柳盈云的手上瞧了瞧,恋恋不舍地往屋里去泡茶了。
见柳意走远了,柳盈云看了看跟在一旁的红倚,拉着程宝贝走了几步,附在她的耳边说:“宝贝,见字如晤,三日即回,勿念。这是谁写给你了?”
“是我师傅,”程宝贝有些想哭,喃喃地说,“三日即回,真的还是假的,怎么一直都不见踪影……”
柳盈云把这块破布塞回了她的手里,叮嘱说:“以后少拿出来,省得惹出是非。”
忽然,院门外响起了一声娇笑,一个臻首蛾眉柳腰的美人款款而来,正是这紫阳宫之主田淑妃:“哎呦,程昭容怎么来了这紫阳宫?也不和本宫来打声招呼,莫不是嫌弃本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