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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抄一抱在瞬息之间,红倚在一旁骇得脸都白了,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快把我家主子放下!”
邹栾心里着急,拇指在程宝贝的人中上狠命地掐了上去,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严厉了起来:“你没瞧见你主子都晕倒了吗?赶紧叫人来!”
程宝贝只是气血不足,头部发晕,被这一掐立刻悠悠地醒了过来,邹栾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立刻呈现在她眼前,她咧开嘴一笑,小声地说:“师傅,你的脸真丑,我看不惯。”
邹栾瞥了一眼,近处没人,便急促地说:“晚上别让他宿在你那里,我有事找你。”
程宝贝怔了一下,刚想说话,却发现邹栾浑身的肌肉突然都绷紧了,僵硬地扶着她站在了远处。
程宝贝突然脱离了怀抱,没了支撑,身形晃了两下,她定了定神,这才看到厉行风正从昭阳宫的大门快步往她走来,脸色阴沉,一下子把她扯进了怀里,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半晌,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训斥道:“你在这烈日下做什么?你怎么这么不让朕省心呢?”
程宝贝刚想回答,一眼便瞟见了柳盈云也急匆匆地跟在厉行风身旁,心里一酸,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脱口而出:“那你就别管我好了。”
一旁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看着程宝贝,厉行风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过身来,目光犀利地扫过了邹栾:“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臣姓秦,单名一个奋字,属羽林军右骁卫旗下,适才对娘娘多有冒犯,望陛下恕罪。”邹栾请罪道。
“很好,多亏了你,程昭容才没有摔倒,小平子,赏银百两。”厉行风说完,回头看了程宝贝一眼,盼着她赶紧上来陪个小心或是谢个恩,让他有个台阶可下,只可惜程宝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丝动静也没有。
他等了片刻,只好给小冠子使了个脸色,悻悻地走了。
小冠子心领神会,立刻凑到程宝贝身旁,笑着说:“主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上不太利索所以不高兴了?陛下刚才看到主子摔倒,脸都吓白了,飞一样地就跑了过来。”
程宝贝正在思谋着怎样让厉行风晚上不要宿在昭阳宫,见厉行风走了,想了想,便一脸萎靡地说:“是啊,我身上有些不舒服,今天把宫门都关起来,谁来了都不见。”
小冠子愣了一下,趁势说:“哪儿不舒服?奴才去请温太医来瞧瞧,陛下那里也去说一声,等处理完朝政,请陛下来看看主子。”
程宝贝一叠声地说:“不要陛下来看,小冠子你不要多管闲事。”
小冠子以为她还在生厉行风的气,便识趣地不说话了。一旁的柳盈云快步走到她身旁,扶着她急急地问:“妹妹哪里不舒服?刚才陛下还说让我多陪陪你呢……”
红倚毫不客气地挤了过来,把柳盈云挤到一旁,嘲讽说:“我家主子这是看着某些忘恩负义的人难过呢,让让,主子,我们走。”
“红倚你说什么啊!”程宝贝有些愕然,她虽然心里酸楚,可对柳盈云却没有半分恶意,她明白,在后宫这个地方,厉行风就是嫔妃们的天,若是能有个一丝半毫的恩宠,才算是在后宫站住了脚,不会像浮萍一样无所依靠。
想到这里,她安慰柳盈云:“柳姐姐你别听红倚胡说,陛下喜欢你也好,到时候可以单独帮你安排个地方,省得在我这里缚手缚脚的。”
红倚忿忿地瞪了柳盈云一眼,扶着程宝贝往昭阳宫里走去。
柳盈云心慌意乱地追了两步叫道:“妹妹,你别误会,陛下和我没什么……真的!”
一旁的柳意轻轻地哼了一声,小声说:“这程昭容也太善妒了吧,妃子伺候陛下,这是天经地义的,陛下到我们绿珏阁里来坐坐,她都不给我们好脸子,那总不能都让她一个人霸占了陛下去。”
柳盈云大怒,一双杏眼扫向柳意,叱责道:“你胡说些什么!程昭容心地良善,你若是再这样搬弄是非,以后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柳意的脸色大变,垂下头应道:“是,奴婢以后不敢了。”
一进昭阳宫的主殿,程宝贝立刻收了自己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紧张地问:“红倚,我刚才装病装得怎样?还有,千万不要让小冠子去请温大人,不然就被戳穿了。”
红倚有些纳闷:“主子,你装病干嘛?”
“哎呀你不懂啦,照做就是,我现在就去床上躺着,晚膳送到房里来,陛下来了就说我想清静一晚,不想见人。”程宝贝有些苦恼。
“主子真是高明,是不是和陛下使使性子,让陛下知道你吃醋了?”红倚一脸的恍然大悟,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心,叮嘱说,“主子,这法子好是好,不过可要掌握点分寸,不要闹大了,让陛下觉得你善妒就不好了。”
程宝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可懒得去谋划,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装来装去多累。
眼看着红倚高高兴兴地要往外走,程宝贝忽然想了起来,急急地叮嘱说:“红倚,晚膳虽然是到房里吃,可别胡乱敷衍我,我要吃牙签烤肉、桂花糯米藕,配上餐后的黄油蜂蜜烤梨,一个都不能少!”
红倚响亮地应了一声:“是,主子,好吃的一个都不能少!”
厉行风心里挂念程宝贝,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吃晚膳的时候,也不见昭阳宫里的人来请他,心里有些恼火,小平子在一旁硬着头皮说:“奴才刚才去昭阳宫里瞧了,程宝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不舒服。”
厉行风立刻站了起来:“怎么不早说?朕去瞧瞧。”
小平子苦着一张脸悄声说:“小冠子和程昭容说了好几次,可程昭容不知怎的了,死咬着说今天不舒服,谁都不见,特别是陛下。”
厉行风的脸都绿了,佯作无谓地哼了一声:“不见便不见,正好,朕的朝事太多,也没空去见她。”
小平子心里暗自腹诽:陛下啊陛下,你这都往门口瞧了多少次了,你这是在骗谁啊!
这是厉行风自临幸程宝贝后,第一次一个人在寝宫里用晚膳,少了程宝贝那聒噪的声音,少了程宝贝那灿烂的笑容,少了程宝贝那令人垂涎的吃相,这顿晚膳甚是无味。
他用筷子戳了戳鱼肉,心神不宁地问道:“小平子,你倒是说说看,程昭容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和朕使起小性子来了?”
小平子挠了挠头:“陛下,只怕这问题出在柳才人身上。”
“此话怎讲?”厉行风顿时来了兴致。
“适才晌午的时候,柳才人就跟在陛下身旁,奴才以为,是不是程昭容看了心里难过?”小平子小心翼翼地说。
“柳才人跟在朕身边她难过什么!这也要难过她的度量岂不是太小了。”厉行风颇为威严地说。
小平子立刻赔笑道:“是的是的,程昭容小孩子心性,难免不够大度。”
厉行风的语气忽地一变,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一般嘿嘿笑了起来:“不过,朕喜欢,原来程昭容是吃醋了,小平子,朕喜欢程昭容吃醋的模样。”
说着,他闭上了眼回味着程宝贝吃醋的模样:“等朕明日下了早朝,便去取笑取笑她。”
小平子在一旁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陛下,你这副模样,只怕金銮殿的那些大臣都要不认识你了。
夜深了,昭阳宫里静悄悄的,程宝贝一开始还很新鲜,站在窗口左张右望,等着邹栾来找他,等着等着便受不了了,半趴在床上打起盹来。
等邹栾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大马趴一样的程宝贝睡得正香,脸被挤得有些变形,嘴角有着隐隐的口水印子,几缕发丝落在她的颊上。
邹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擦了擦嘴角,心里仿佛有一块渐渐地软了起来,他随手拨弄了一下程宝贝的头发,仿佛在找着什么,可是只见发丝浓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时,他的眉头深锁了起来。
“宝贝,醒醒。”他轻声唤道。
程宝贝茫然惊醒,四处看了看,这才把焦距定在邹栾的脸上,伸手去摸了一下,唧唧呱呱地说:“咦,师傅,你怎么没变回你原来的模样?你这是易容术吗?真好玩,师傅你教我!”
“在宫里行走,怕有危险。”邹栾“嘘”了一声,让她小声些,“这些事情,等出了宫再说。”
“师傅,你怎么混进来的?怎么会武功?为什么从来不教我?难道是嫌我笨不成?”程宝贝压低声音,依旧叽叽喳喳地问着。
邹栾哭笑不得:“你当这里是你家后院不成!宝贝,我已经安排好了,五日日后上翊国将有外国使节到访,届时厉行风必要设宴招待,后宫防务必然会有懈怠,那天的亥时整,你便独身一人到昭阳宫的西北角上的槐树下,有人会来接应你,暗号便是菁华。”
“菁华?”程宝贝重复了一句,脑门忽然抽痛了一下,喃喃地说,“奇怪,我怎么觉得这字眼听起来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