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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归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上翊到定安,正常的话策马需要近十天,厉行风是怎样的一路狂奔才会在这五天之内到达?太后和朝臣又怎么可能会任凭他亲自远赴大盛?
他立刻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陛……你……怎么来了!”
“我……我怎么来了……”厉行风喃喃地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困难地朝着成宝贝伸出手去,指尖颤抖,“宝贝,来,到我这里来……”
成宝贝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后退了一步,狐疑地问:“子归,你认识他吗?他是谁?”
这一路奔来,厉行风在脑中想过千万次两个人的重逢,虽然已经知道她失去这一年的记忆,他却依然抱有奢望,奢望着她一见了他便认出他来,奢望着她记起两个人的点点滴滴,奢望着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互诉离别的衷肠,就算她骂他、打他,也好过她把他当成一个陌路人。
可是,现实却是那样的残酷,她居然真的忘记了他,忘得一干二净!他真想劈开她的脑袋,把厉行风三个字刻进她的脑海,这样她就永世都不会忘记了!
“我姓厉,名行风,我是你的丈夫!”厉行风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成宝贝怔了一下,掩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个人莫不是真的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厉行风的腿有些发软,他没日没夜地奔袭,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日程,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可是身体上的疲乏,却怎么也抵不过内心的伤痛。他张了张嘴,喃喃地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我的宝贝……”
成宝贝一听忍不住啐了一口:“呸,谁是你的宝贝!谁允许你叫我的小名!我可是大盛的菁华……皇子,你胆敢对我不敬,要是被皇兄听到你的疯言疯语,只怕你的脑袋都要搬家。”
厉行风又往前走了一步,成宝贝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血红的眼睛、狰狞的眼神,她有些害怕了起来,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被一块石头绊倒,幸而温子归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衣袖。
“我……我要走了……我可不是怕你……我还有事情要做……”成宝贝语无伦次地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往前窜去。
跑到一半,她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厉行风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在一片杨柳依依的新绿中,那憔悴的身影带着无尽的悲伤,眼神呆滞而凄凉,让她无来由地眼底起了一层薄雾,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疾步地往前走去,不知怎的,这满眼旖旎的春光一下子让她失去了兴致,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去,仿佛只有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能安心下来。
公主府前,婢女绿敛正在四处张望着,一见到她便迎了过来,掩嘴笑道说:“九公主这副打扮,莫不是想要迷倒我们定安城中的待嫁女子不成?”
熟悉的高墙,熟悉的脸庞,成宝贝终于定下心来,把那个奇怪的男子甩到了九霄云外,她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沾沾自喜地说:“我这身打扮怎样?有没有比嫂嫂更加英姿飒爽?木头回来的话我就这样穿给他看,他会不会吓一跳?”
“邹将军会不会吓一跳奴婢不知道,只怕是陛下先吓一跳。”绿敛引着她往里走去,“陛下来了好久了,一直沉着脸,奴婢这才来府门口迎接公主。”
果不其然,盛景帝成睿亚正端坐在大殿中,饮着宫人送上来的茶水,那剑锋一般的眉头微微皱起,训斥着一旁的太监:“这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茶?好好的龙井、普洱不喝,非得喝这又酸又甜的东西,要是万一宝贝喝出个什么事情来怎么办?”
“陛下,这是九公主亲手晒的玫瑰雪梨茶,特意要等陛下来了才给喝的。”一旁的小太监恭谨地回答。
成睿亚心花怒放,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赞道:“不错,味道香甜,不愧出自我家宝贝之手。”
成宝贝在门外鬼鬼祟祟地,刚想偷偷溜过大门去换身衣服,却听到成睿亚在大殿里威严地清咳了一声,便只好乖乖地跨进门去,跑到成睿亚的身旁,娇糯地叫了一声“皇兄”。
成睿亚的骨头顿时酥了一半,只是看着她那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还是忍着半沉着脸说:“怎么这副打扮?伺候你的宫女是不是皮痒了?”
“皇兄,你不觉得我穿这身衣服既风流又潇洒吗?你来和我比比,说不定嫂嫂看到我,便会抛下你跟我走了。”成宝贝得意地说。
成睿亚的眼神一闪,佯作不在意地问:“你见过禾梓了?她在忙什么?”
成宝贝咯咯地笑了:“皇兄这是想嫂嫂了不成?那为何不去流云楼接嫂嫂回宫?”
成睿亚轻哼了一声:“谁说的?她喜欢在外面就让她在外面,朕一个人在宫里不知道有多快活自在,省得每天听她的唠叨。”
成宝贝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恳求说:“皇兄,你就别和嫂嫂置气了,那一年我被劫走不能全怪嫂嫂,我都平安回来这么久了,你们俩还吵成这样,我心里好难过。”
成睿亚的脸色有些尴尬,支吾了片刻才说:“朕在她面前夸下海口,说是她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回宫,朕拉不下这个脸。”
成宝贝眼珠一转,小声附在他的耳旁说:“皇兄何不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潜入那流云楼,把嫂嫂办了,嫂嫂的心一软,我再在旁边敲敲边鼓,这不就顺势回宫了吗?”
成睿亚的眼睛一亮,旋即沉下脸来:“这成何体统?朕乃九五之尊,还能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朕和禾梓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还有,以后可不能偷偷摸摸出府了,最近定安城可能要不太平些日子,你要小心为上。”
“谁敢在定安城里放肆?”成宝贝诧异地问。
成睿亚的眉头微蹙,站起来在殿内踱起步来:“朕下月二十九大寿,不知怎的,那上翊的乾武帝厉行风送来一封国书,说是如此盛事,当普天同享,他居然要亲自带使团前来祝寿,实在是怪哉异哉,我召集了群臣商讨此事,挠破了头皮,都没猜出他所为何来。”
成宝贝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下想不起来,她挠挠头说:“那说明皇兄你威名远播,把大盛治理得井井有条,连上翊的国君都要来和我们套近乎了,岂不是件大好事?”
成睿亚笑着捏了捏她脸上的婴儿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们三国鼎立,和任何一方的邦交都要慎之又慎,一年前,你被劫走,我探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以为你在大盛,情急之下曾屯兵吴江,不知道那厉行风是不是会记恨在心;而且,你定亲的对象是大宛的神武将军,想必那厉行风一定会心存芥蒂,此人机警睿智,手段高明,不得不防;还有便是那大宛,上翊如此和我国示好,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忌讳,要是闹出个什么事来,让那厉行风有个万一……”
说着,成睿亚叹了一口气。成宝贝一听,也有些担忧了起来:“那我的亲事会不会影响到三国之间的制衡?”
成睿亚摇了摇头,笑着安慰说:“朕的妹妹要嫁的人,必然要把你放在首位,若是他的心里存了什么龌龊的念头,朕第一个就不饶他,朕不需要俾睨天下,也不需要封疆扩土,更不会拿你的亲事来换取什么,朕只要你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就算一辈子在朕身旁混吃混喝,朕也喜欢。”
成宝贝心里感动,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皇兄对我最好了。”
成睿亚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感慨说:“朕真不舍得把你嫁人,真想再留你几年,幸好那邹亦沐还识相,答允了就算成亲后也会让你时常回大盛。”
“哼,他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自己偷偷跑回来。”成宝贝扬起下巴傲然地说。
一想到成宝贝的亲事,成睿亚就有些头疼,他原本想着在本国找个青年才俊做成宝贝的驸马,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那邹亦沐对宝贝有救命之恩,这一年来,一直对成宝贝一往情深的模样,鞍前马后,照顾得十分妥贴周到,数次求娶,让他难以招架。
而成宝贝对他也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向他习武,叫他师傅,看起来英雄美人,十分般配,到了最后,成睿亚也就松了口,只是心里一直有些担忧,那邹亦沐城府颇深,成宝贝如此单纯,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必然被他骗得连件衣服都不剩。
“宝贝,那邹亦沐去了哪里?怎么好些天都没瞧见他了?”成睿亚随口问道,邹亦沐自从救回成宝贝后,便在大盛置了一座宅院,离公主府约莫几百米远,时常往来于皇宫和公主府之间。
“听说大宛有急事,他回去看看,过两天就回来。”成宝贝说着,一眼便瞟见了桌上放的茶水和点心,拿起一块绿豆糕便放进了嘴里。
成睿亚宠溺地帮她擦了擦嘴角,“想不想那邹亦沐?要不要遣人去催他回来?”
成宝贝愣了一下,挠挠头说:“皇兄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想过,不是说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怎么没有?”
“你呀,我看你还是和这些点心们成亲吧,能让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只怕就只有这些点心了!看看你脸上的肉,小心成了个小肥婆!”成睿亚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