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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萼相辉楼大殿内,百余名面相乖戾的太监站成三排,低头躬身,一声不吭,面对凤颜震怒的小周后沉默示威,对皇后娘娘的懿旨置若罔闻,气得小周后用玉如意打人,几个太监被打得头破血流,但就是一动不动,不肯退却,不让小周后出花萼相辉楼半步,小周后身边虽有数十名宫娥‘官,但遇到这种事,这些女流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坤按剑进入花萼相辉楼,身后跟着二十余名心腹武士,殿外还有忠诚于他的三百金吾卫和一百名景王府卫士,守住这占地不过十亩的花萼相辉楼当然不在话下,更何况李坤还控制着皇帝李煜和小周后。
两名太监抬着皇帝李煜进入大殿,李坤亲自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拦着小周后的百余名太监齐刷刷跪倒,但依然挡着小周后的路。
小周后叱道:“都给本宫让开!”
那些太监跪地不动,却齐声道:“恭迎陛下御驾,恭迎景王殿下。”
大殿上数十盏宫灯犹明,照见景王李坤武弁装束,按剑立在丹墀下,脸上神情既紧张又亢奋,俊美的脸庞带着一种邪厉之气。
小周后怒道:“李坤,你想干什么?”
李坤隔着一群太监向小周后微微躬身致意,对那群太监道:“皇后娘娘命尔等让开,尔等没长耳朵吗?”
地下跪着的百余名太监这才起身退到两边,把小周后气得个手足冰凉。
小周后稳了稳心神,走过来迎接皇帝李煜,皇宫中的这种过肩步辇可坐可卧,李煜自然是卧着的,身体僵直,衣袍凌乱,连遮盖的薄毯都没有。枯白的头发也是乱糟糟。显然是被人仓促地从卧榻搬置在步辇上匆匆抬来的。
可怜这文采风流地皇帝李煜此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头歪在步辇上。睁着两眼。浑浊老泪洇湿辇褥。
小周后一见李煜这样子。眼泪顿时止不住地流下来。沾湿了美丽光洁地面颊。轻轻握住李煜那只尚能活动地右手。轻轻呼唤了一声:“陛下。”抬眼对李坤道:“坤儿。你看着你叔父地眼睛”
李坤也觉心里有愧。瞥了叔父李煜一眼。赶紧移开目光。干笑两声。说道:“叔母娘娘。太子受平南郡王周宣蛊惑。要害臣侄地性命。叔母娘娘请听。外面喊杀声。就是作乱地周宣党羽。请叔父陛下降旨。將周宣一党革职拿问。否则。大乱將生。国將不国。”
李坤颇有心计。此时他若直接把矛头对准太子李坚。要李坚让位于他。小周后与李坚是母子之亲。自然不会向他让步。所以。李坤先退让一步。只说是周宣主谋。若能让李煜下旨將周宣革职下狱。那就算这次不能一下子扳倒太子李坚。东宫一党也必元气大伤。而他李坤则可借机把持朝政。对内以太监牢牢控制住李煜和小周后。外有皇甫继勋相助。对忠于太子地卫戌军將领逐步剪除。这比突然杀死太子李坚更稳妥。不会引起唐国地大动乱。相信小周后为渡过眼前地危机。是会牺牲那个八竿子打不着地侄子周宣地。
没想到小周后冷冷道:“李坤。你半夜入宫。挟持陛下到本宫这里。就是对本宫说这些吗?”
李坤一听这话。有些怒了。大声道:“陛下、娘娘。周宣一党在城中杀人放火。清溪坊一带已是一片火海。臣侄地岳父韦铉只怕已遭周宣地毒手。陛下、娘娘就忍看臣侄死于非命吗?”
小周后清泠泠的目光看着李坤,李坤承受不了她的目光,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小周后道:“既然周宣是祸乱魁首,那本宫就去见见他,责其犯上作乱之罪,然后命有司收审。”
李坤赶紧道:“周宣已然丧心病狂,其党羽更是不可理喻,见人就砍,都是周宣从江州带来的奉化兵,周宣私带方镇府兵进京,其谋反之心昭然若揭,臣侄恳请叔父陛下下旨赐死周宣,臣侄定会辅佐太子平定京中局势。”
小周后颦眉不语,在紧张思谋对策坚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儿臣向父皇和母后请安,儿臣不孝,没能护佑好父皇和母后,以至父皇被李坤挟持”停顿了一下,继续大声道:“我,李坚,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在此聊,景王李坤若立即退出花萼相辉楼,我保证赦免其一切罪责,不予追究,皇天后土,共鉴此誓。”
花萼相辉楼内外数千人,此时鸦雀无声,只有紧一阵慢一阵的雨声,声声入耳。
李坤气急败坏道:“李坚这是颠倒黑白,袒护周宣,这全是周宣之罪,与我何干!”
小周后望着李坤,轻言细语道:“坤儿,李坚地性子你应该知道,他象你叔父一样仁爱慈善,现在他当众聊不追究你的罪责,叔母可以保证他以后绝不会伤害你,这是你的机会,你莫要错过,不然悔之晚矣。”
李坤不说话,心里情绪激动,面部逐渐扭曲,死死盯着小周后,问道:“你要我现在走出去沦为阶下囚吗?就算李坚假仁假义,不立即处死我,但我只能象陈思安那样被软禁在府中,足不能出户,战战兢兢,仰人鼻息,这是我李坤要过的日子吗?叔母娘娘你说,你要我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小周后见李坤这样子,知道无法劝喻,说道:“那你想怎么样?想让陛下立你为储君?”
李坤本想谦逊否认,转念一想,都这时候了还谦逊个屁啊,当即大声道:“依先帝的传位之盟,我理应继叔父之位为唐国君主,叔父陛下不遵盟约,以致今日之乱,叔父″母在此,臣侄也立个誓,只要叔父传位于我,我也保证不伤害坚弟。”
小周后说了一声:“原来如此。”命身后地两个大力宫女抬起步辇,要把皇帝李煜先送到她在花萼相辉楼的寝殿,那些太监立即拦住。
小周后眼望李坤道:“我想让你叔父去寝殿歇息都不行吗?”
李坤挥挥手,太监们这才让开。
李坤带着一群心腹武士跟着小周后直入寝殿,看着小周后吩咐宫娥照顾李煜,亲手喂李煜喝水。
李坤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叔母娘娘,叔父已经是风疾昏愦,不能视事,这一切还得叔母娘娘作主,若叔母娘娘迟疑不决,乱兵一起,只怕坚弟也难保性命,这绝非臣侄所愿。”
小周后坐在榻边,握着李煜的手,问:“你真这么有把握?”
李坤这时没什么不敢说的了:“卫將军皇甫继勋的四万卫戌军正在宫城外候命。”
小周后想了想,说道:“那我去见李坚,有些事我和他说。”李坤岂能放小周后出花萼相辉楼,立即道:“不行,门外乱兵四起,臣侄为叔母娘娘安危着想,不能让叔母娘娘出外,叔母娘娘只需代陛下书一道旨意,臣侄即可奉旨平乱。”
小周后岂会下这样的旨意,但她现在也不知宫外局势究竟如何,若真如李坤所说,皇甫继勋的八卫人马控制了皇、宫二城,那李坚、周宣真是非常危险,不过若真如此,李坤也不会被压制在花萼相辉楼内形势不明,不妨静观其变。
小周后道:“坤儿,你先出去一下,我与你叔父谈谈。”
李坤心道:“谈什么,叔父哪还会说话!”朝榻上瞥了一眼,正与叔父李煜目光相对,叔父李煜那沉痛、悲伤的眼神让他心直发悸,低头避过,说道:“那臣侄就告辞一会,也请叔父和叔母早作决断。”率手下退出寝殿。
李坤来到前殿,居高临下往外看,见己方卫士和忠于他的金吾卫正与东宫和周宣地人马对峙,双方虽未接战,但剑拔弩张,虽时就会血拼。
瞧了一会,李坤暗暗心惊,东宫地人马越聚越多,有执斧铖的金吾卫,有着画兽衫明光甲地羽林卫,看来被他李坤收买的人虽然不少,但忠于太子地人马还是更多啊,现在只有寄希望于皇甫继勋,只要皇甫继勋率兵入宫,那李坚、周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皇甫继勋的亲信至少掌握了四卫兵马,足足两万人,足以控制宫城了。
花萼相辉楼外的李坚和周宣,此时也是心急如焚,耳听得皇城那边传来厮杀声,想必是皇甫继勋在攻打皇城大门,蔺戟的羽林左卫可要顶住啊,只要坚持一个时辰,城外白鹭洲北岸的祁宏一万水军就会渡江入城,就能与皇甫继勋的卫戌军抗衡了,况且还有林黑山的忠武卫。
此时聚到太子周围的禁军已不下两千人,把守花萼相辉楼的李坤党徒只有五百多人,实力悬殊,但皇帝和皇后都在楼内,李坚也不敢下令进攻,只派东宫禁卫官去皇城探看形势,速速回报。
三痴左臂的刀伤已经包扎好,与慕容流苏守在周宣左右。
周宣正试图说服守在花萼相辉楼外面的那数百金吾卫,临阵说降是周宣的拿手好戏,且看他能不能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那些忐忑不安的金吾卫临阵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