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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一直很尊敬你,什么叫难得恭敬……”他挤出一句话搪塞。
沈行知扬扬眉:“哦?很好,那你得保持下去,以前经常是和你说完话,我就得去量血压。”眼角余光一扫,又对许蓝说,“许小姐心情不错。”
沈沐风被他爹讽刺得不敢还嘴,她自然心情不错,虽然竭力忍着,但是嘴角还是止不住的往上翘。谁知老爷子这么眼尖,她措手不及,身上又冒出冷汗,道:“还好,还好。”
沈行知饶有兴趣的打量她好一阵,问:“为什么笑?”
许蓝思路因为紧张而僵化,想不出什么高明的借口,再说老人虽然老,精神却好,一双眼睛湛然有神,精明不逊年轻人,被他视线笼罩,就像有X光扫过身体,藏在心里最隐秘角落的小念头都无处遁形。
还是老实交代吧,大不了被赶出公寓。
“因为……沐风在你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我觉得很解气。”
沈沐风扭头盯她,嘴皮子动了动,终究一句话都没说。
沈行知愣了下,再次看向儿子,摇摇头:“你呀,还是别太欺负人了。”
沈沐风几乎呕出一口血:“爸,我真没有。你看她连你都不怕,可能怕我吗?”她制定的男友义务条例洋洋洒洒十多条,而他定的女友守则只有唯一的一条,到底谁弱势?
沈行知笑了,看向许蓝:“你胆子是很大,沐风身边的年轻女孩儿我也不是没遇见过,对我话都不敢说,只一味的赔笑,你倒是从从容容的。”
许蓝硬着头皮说:“沈叔叔不是坏人,又那么和蔼可亲,我为什么要怕呢?”
沈沐风低低道:“马屁精。”
许蓝斜眼瞪他,又想起老爷子在面前,赶紧恢复成淑女的状态,亭亭站着,笑容温婉。
沈行知把两人的暗斗看在眼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抬手看表,道:“时间不早,去休息吧。”
“爸,你早点睡。”沈沐风如释重负,进次卧替父亲展开夏被,点上有宁神作用的熏香。
许蓝在卧室里坐立不安,等沈沐风进来,连忙问:“今天打电话的时候你爸说什么了没?你都这么怕他,可见他多有手段,万一他对我有意见,我……”
沈沐风道:“别瞎想。他一直笑,说你挺有意思的,情绪不错的样子。”说着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咬牙道,“我怕他?我只是担心他的血压!再说,被老爹知道我和你睡觉的细节,能不尴尬么!”
“还不是怪你,你昨天晚上不要玩什么刺激,或者早上收拾了屋子再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忙着见客户,哪儿有空收拾房间?再说,你居然让我收拾房间?”
许蓝白了他一眼,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大少爷就是金贵,收拾房间委屈你了。”
沈沐风咬咬牙,笑着跟了进去,把她按在浴室墙上,贴着她耳朵说:“收拾你的话,一点也不委屈。”
次日,许蓝起床,走出卧室,发现沈行知已经起身,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她的声音,把报纸放下,温温和和的同她聊起天来,上早餐后,还提醒她多吃一点,不要学习时下女子减肥过度的习惯。态度太好,以至于许蓝到了事务所,走路还有些发飘,总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活在幻觉之中。
晚上沈沐风有个应酬,许蓝陪他到场,同几个人寒暄后,便主动回避到一边,方便沈沐风与人谈谈公事。正坐得无聊,门口传来小小的骚动,她看过去,顿时怔了。
沈行知西装革履,打扮得整整齐齐,由秘书陪同着走了进来。
四周的人惊愕更甚于她。自从沈沐风在御景坐稳了总经理的位置,沈行知就退居二线,只挂了个董事长名头,极少参与公司运作,一年前因为血压过高,入院抢救,出院之后深居简出,任何应酬都不参加,怎么今天忽然出现在这种规模不大的冷餐会?
沈沐风上前扶住他:“爸,你怎么来了?也不先说一声。”
沈行知摆摆手:“别扶着我,我还走得动。我总是在家里呆着,闲得骨头都不舒服,春暖花开,也该出来活动活动。”说罢看向正纠结自己是否过去的许蓝,“你的小女朋友不是在?你去忙你的公事,让她看顾我一下就行了。”
周围人群里传来低低的抽气声,须臾,许蓝成了目光的焦点。
沈家老爷子居然同意她接近自己,这种举动,难道是对舆/论的暗示,变相承认了许蓝的身份?
许蓝也没有想到,亦来不及揣度出老人家的心思,一边思忖,一边微笑着走上前,尽力展示自己的端庄大方:“沐风,我会照顾好沈叔叔的。”
沈沐风抿着嘴,凝视父亲片刻,微微一笑:“爸,那我空了来陪你。蓝蓝,交给你了,注意一下,别让他碰高糖高热量的点心饮料。”
许蓝点头,陪着老人家走进人群,四周目光织成密密的网,罩在她身上,一点点的勒紧,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沈行知察觉到她的不适,笑了笑,友善的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
自然会有人旁敲侧击的过来打听,沈行知只说:“我不对她好,不是不给我儿子面子?对她的看法?许蓝漂亮端庄,当然印象不错,再说,沐风的眼光不会差。好了,别过度解读,一百年前就在倡导思想解放,婚姻自主,过了这么多年,我不能倒退成封建家长。这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我不干涉。”
他越不让人过度解读,围观者就越是想打探,只是他积威甚重,既然他不想多说,就没几个人敢多问,只得各自分析。
沈行知在沙发坐下,同会场上几个旧相识聊起天来,从房地产政策说到酒店管理,再转向服务业,然后提起了市中心丽思卡尔顿里的那家餐厅,说道:“我觉得,用餐场合,还是禁止带宠物的好,昨天许蓝在二楼那家餐厅用餐,就有个人抱着狗路过,狗一下就跳桌上去了,吓了人一跳。虽然宠物聪明,但也比不得人,总有管教不到的时候。”
那家餐厅时常有名流前往用餐,昨天的风波被人看到,已经传开,立刻有人记起了始作俑者,提了出来。
许蓝一直秉持低调原则,不随便插嘴,乖乖履行晚辈职责,看谁茶杯空了,就替人斟上,没想到话题忽然引向自己,不由得一怔,略一思忖,心跳蓦地加速。
思路刚有个头绪,还来不及细想,一个身体略微发福的男人急急走来,先叫了声“沈董”,然后对许蓝道:“昨天小女任性妄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一直想找机会给许小姐赔礼,只是公务繁忙,年纪也大了,竟然忘了。真是对不住……”
许蓝脸烫得快烧起来,耳中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后来说了什么都没怎么听清,只看见他上下嘴皮翻动个不停。
齐总嘴皮停住之后,她终于回过神,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婉:“昨天不过是一场小误会,齐小姐也已经道了歉,齐总对我这个晚辈这么客气,实在让我惶恐,小事而已,请不要放在心上。”
齐总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为难的意思,而沈行知的目光也很平和,大大松了口气,说了几句漂亮话,才放心的离去。
地位颇高的齐总对她道歉,引起整个会场的震动,再蠢的人也看出来,沈行知在为她撑腰。一时间议论纷纷,对她抱着轻视态度的人目光都变了,虽然未必从内心买她的帐,但许蓝心里清楚,从今之后,再不会有谁来刁难她。
她自然是欣喜的,但心里更多的是不安,沈行知对她和善如长辈,已经出乎她意料了,用自己的威望替她出气,又代表了什么?
天大的好事降临在她头上了?
沈行知又呆了约莫一刻钟,站起来道:“我得回去了,必须按时吃药休息,改日再和各位聊。许蓝,你送我出去。”
许蓝随着他走出会场,到了车门边,一边扶着他让他坐好,一边低声道:“沈叔叔,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是一点小事,还劳烦你挂心,真的很不好意思。”
沈行知道:“你毕竟是沐风认可的人,谁对你不敬,就是扫沈家的面子,正好我有空,就顺便做点事。张鹏……”
秘书会意,从副驾拿了一个盒子递给她。许蓝接过,手被坠得往下一沉,赶紧稳住,心里十分不安,不解的看向沈行知。
沈行表情轻松,笑:“别这么紧张,小小见面礼而已。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吧。”
许蓝目送车驶远才折回,忐忑不安的熬完这场应酬,同沈沐风回到车上。
沈沐风双眸黑沉沉的,目光没有焦点,许蓝问他,他说有些累,便闭上眼,靠在座椅后背上一言不发。
她终于找到时间拆礼物,厚而软的流云暗花锦缎包裹着一个黑沉沉的木盒,隐约有暗香传来,她怔住,盒子就是用上等檀香木做的艺术品,里面的东西,不知何等贵重。
就算有心理准备,她揭开盒盖的时候也不由得抽了口凉气。深蓝色丝绒垫上放着一条红宝石手链,颗颗宝石都有拇指大小,镶嵌在雕镂精美的赤金上,宝光四溢。虽然她对珠宝不甚了解,可这条手链的价值,绝对是一个让她喘不过气的数目。
沈沐风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目光落在手链上,劈手夺过,怔怔看了半晌,喃喃道:“这是……”
许蓝咬了咬嘴唇,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沐风,麻烦你帮我还给他老人家……我……”她平静了一下,终究是忍不住问,“沈叔叔到底在想什么?”
沈沐风把手链放回盒里,微微一笑,却让她心莫名的一紧:“给你的,你就拿着。你也不要想太多,沈家解放前就是一方大族,手上珠宝多得很,他还有一大堆宝贝搁在盒子里生霉,送条手链算不得什么。今晚你自己睡,我回爸爸那儿去,他血压时高时低的,今天出来折腾这么久,我有点不放心。”
说罢他揽过她轻轻一吻,嘴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