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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之前,陈慎思的父亲陈广生代表陈家长辈,携着长子陈慎独和女儿来到沈家正式拜访,商议订婚仪式事宜。
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的沈宅立时热闹非凡,沈行知和蒋丹怡做出和睦夫妻的样子,共同迎客,沈沐风和沈乘风看上去兄友弟恭,许蓝怀孕,备受关注,陈家一家人言笑晏晏,来往的佣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气氛看上去简直好极了。
在场诸人各有各的考量,欢喜得最纯粹的只有陈慎思一人。沈乘风英俊活泼又风趣,对她温情脉脉,嫁给他,她心满意足。女人家总有些小小的虚荣心,她从小被宠惯了,希望在沈家也得到万般宠爱,蒋丹怡满足了她这点小心思——很明显,她对自己的看重,远胜于怀着孕的许蓝。
蒋丹怡拿出了给儿媳的见面礼,一开盒盖,翠色逼人的祖母绿耳坠映入眼帘,仿佛雨后树林的浓绿凝结的精粹,让人凭空感到一丝湿润清爽的凉意。
见惯了珍宝的陈广生也不由得微微一怔,笑道:“这礼太重了。”
蒋丹怡拾起一枚耳坠,放在陈慎思耳垂下比了比,说:“这是哪儿的话。思思这么好,再贵重的珠宝也配得起。哎,不错,思思这皮肤配上祖母绿,简直娇嫩得像能掐出水似的,漂亮。”
沈乘风揽着陈慎思的肩膀,眉开眼笑:“我的思思,当然是最漂亮的。”
陈慎思脸一红,推开他道:“胡说八道。”
陈慎独目光掠过许蓝的脸,在她耳下微微一停顿,道:“这对耳坠和沈太太戴的这一对是同款的。”
蒋丹怡笑说:“当然得同款,给儿媳妇的见面礼,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蓝蓝的名字里有个‘蓝’字,所以给她了蓝宝石。”
这对星光蓝宝石晶体透明度不高,成色普通,价值和陈慎思的祖母绿不可同日而语,在富贵锦绣堆里长大的陈家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许蓝对珠宝并不了解,也不甚在意,得到这对耳坠之后就随意放在珠宝盒中。早上她起得稍微晚了点,梳妆打扮的时间不多。她穿了一件蓝色长裙,顺手拿了蓝色珠宝搭配,恰好选到了这一对耳坠。
她今日才知道见面礼的玄机,被明着轻视,又不得发作,心里自然憋了一股气。蒋丹怡察觉到她目光中压抑的怒火,只觉得痛快无比。
沈沐风倒了一杯温水给她:“蓝蓝,渴不渴?”
她看向他,读出他目光中的温柔安慰之意,接过水杯的时候她顺势轻轻碰了碰他指尖,示意他放心。
蒋丹怡的好恶,她没必要在意,自然谈不上屈辱和伤心,心中不快须臾烟消云散。许蓝很快恢复了温婉平和的模样,蒋丹怡眉毛不由得跳了跳,暗自腹诽她善于伪装,转头和蔼的拉着陈慎思的手问东问西,又让佣人端上陈慎思喜爱的小点心。
她的偏心显而易见,但许蓝根本不受影响,平静温婉的同人攀谈,仔细倾听别人的谈话。她的从容不迫,将蒋丹怡衬得有些可笑,反而让陈家的人对她的评价高了不少。
蒋丹怡终于在午饭前察觉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损人不利己行为,只得咬着牙停下来,因此这顿午饭除了她,众人都吃得很愉快。
须臾饭毕,沈行知道:“蓝蓝要保证休息,去睡个午觉吧。沐风,你送她去你的房间。”
沈沐风依言携着许蓝去了他的房间,关上门,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把她拥入怀中,取下那对耳坠,用力往桌上一掷,道:“委屈你了,蓝蓝。回去我给你买更好的。”
许蓝摇摇头:“我对珠宝兴趣不大,再说,她送我什么是她的自由,我无所谓。”说着她微微一笑,“她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只会让人瞧不上她的做派。今天丢脸的人不是我,是她。”
沈沐风扶着她上床躺好,把手按在她小腿上,问:“腿酸不酸?”
许蓝忍不住笑了:“肚子都没鼓起来,离腿部浮肿还早呢,你瞎担心个什么劲?”
“我不担心你,还担心谁?”
许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扬扬眉,说:“我哪儿用得着你担心?好了,你没看见她今天都没敢直接挑我的刺吗?我不是受气的人。倒是你,好好想想你弟弟的事。你看陈家父子那郑重其事的样子,铁定会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帮他争取利益。也许今天他们就会让爸做个表态,你赶紧过去听着,别让老人家一个人支撑。”
沈沐风吻住她的唇,留恋好一会儿才放开,温言道:“那你好好睡觉,我去爸那里看看。”
如他俩所料,陈广生父子和沈行知正坐在花房里商谈沈乘风的事。奇花环绕着老树根雕的茶桌,桌上摆着宜兴紫砂的茶具,茶杯里是上等的冻顶乌龙,看上去一派闲适,茶香袅袅之中,却隐约带着一股难言的紧张气氛。
沈沐风缓步走来,含笑问好,然后在沈行知身边坐了下来。沈行知眉眼稍稍舒展了一些,道:“沐风,乘风即将毕业,离成家也不会太远了,必须要让他好好历练历练,不能再在公司闲职上混日子。要不然,他哪儿配得上思思这样的姑娘?”
沈沐风微笑:“这个自然。”
陈广生道:“乘风是个聪明的人,就是少了些磨砺。沐风,我知道,御景一步步发展壮大,都有你的心血在里面,有些事交给他人,难免会有些不舍。”
沈沐风抿了一口极为浓酽的功夫茶,苦意从舌尖蔓延至喉头,神思被刺激得更加清明。他看着陈广生父子,缓缓的露出一个笑:“陈叔说的哪里话?御景做得越大,我越希望有个值得信赖的膀臂在身边替我分担一些责任。我再不知轻重,也明白自己是个凡人,不可能万事都抓在手心。我已经将手上不少的生意分给信得过的人管理,连外人我都能放权,何况乘风这个亲弟弟?他如果能帮上我的忙,自然再好不过,不舍这种想法,我是万万没有的。”
陈广生被他不轻不重的噎了一下,道:“思思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儿,我只想她过得好,有个更加成熟的依靠。乘风就是年轻了一点,我就是担心他不够成熟,心性跳脱,无法承担家庭的责任。说这些话,是我冒昧。但既然要成一家人了,说话拐弯抹角就是见外,希望沈董勿怪。”
沈行知道:“我也是当父亲的人,能理解陈总的爱女之心。我身体不好,前些年时常在疗养院休养,对乘风难免疏于管教,内人又心疼儿子,说到底,都是我们这当父母的管教不周,让你们也跟着担心。”
几人又开始感叹,抒发了一会儿感情,终于把事情引到正事上——到底给沈乘风安排个什么职位。
沈沐风把早就商议好的方案抛了出来:“乘风对公司的运作不熟悉,立刻担任要职的话,一是不能服众,二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决策。”他凝视着陈慎独的眼睛,道,“就算有人指点,他万一想不通关窍,不接受意见怎么办?而且不是他亲自决策,传出去,人人都会说他只会靠军师出谋划策,本人一事无成,对他的名声不好,而且很容易打击他的自信心。”
陈慎独抿紧了嘴,皮笑肉不笑的说:“的确。那你认为,他担任什么职位的好?”
沈沐风道:“行政部经理的助理。”
陈广生皱起眉毛:“去行政部门?”这离实权实在是远了些。
沈沐风微笑:“只是暂时的。行政部看上去只是管些琐碎事,但是,整个公司所有部门的事都有涉及,对公司的运作方式和规章制度最为熟悉,乘风能更快的熟悉御景,等他对经营管理有了概念,我再给他调职,进更加机要的部门。这样的话,他资历有了,别人不会说闲话,他懂得如何办事和决策,也能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陈广生依然从容,陈慎独毕竟年轻些,脸色有些难看。
沈乘风能否奋发,能否学到真本事不是他们关心的。他们只想把沈乘风当成一道桥梁,通过他,参与御景的运作,慢慢的从他手上获取股权,正式成为大股东之一。
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们根本瞧不上,陈慎思年轻不懂事,让她好好享受一下爱情也无妨。陈家人个个精明,等她再大一些,也许自己就会踹掉这个男人。就算离婚又怎样?陈家的女儿,有的是人追捧。
几人讨论再三,沈沐风也没有松口,大道理一堆一堆的摆出来。最终陈家父子不得不让步,决定回去改一改计划,徐徐图之。
许蓝睡了二十多分钟就醒了。她走出卧室,佣人立刻给她端了甜汤,低声告诉她沈家陈家的人各自在哪里。
她没兴趣掺和,也担心自己贸然去花房,会扰乱沈沐风的步调。她也不想去后面露台见蒋丹怡和陈慎思,便径直走向花园,选了几样新鲜的花,请园丁替她拿些花种回去试着栽培。
她正询问栽种技巧,身后忽然传来陈慎思的声音:“嫂子,怀孕得好好休养,如果劳动强度太大,影响了这个宝贝胎儿怎么办呢?”
许蓝回头,陈慎思正扬着脸对她笑,神情依然带着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