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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用挑衅的目光盯着,许蓝不但生不起气,反而有些想笑。
陈慎思眼睛大而清澈,仿佛琉璃珠子浸在水中,异常的纯净。她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饱满,皮肤清透白嫩,嘴唇如小红莓一样娇嫩鲜艳,配着俏皮的BOBO头,简直是一个招人爱的陶瓷娃娃。
她的傲慢和蒋丹怡的傲慢完全不一样。蒋丹怡是端着架子瞧不起人,而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女孩,有些傲娇而已。
傲娇的陶瓷娃娃,真可爱。
陈慎思被许蓝打量了好一会儿,脸上悄悄漫起红晕,鼓着脸问:“盯着我看什么啊?”
许蓝笑了:“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忍不住多看看。”
陈慎思愣了下,脸更红了,移开视线盯着旁边一丛花,说:“你一女的,油嘴滑舌的干嘛?”
“你不喜欢别人夸你?那我挑你的刺,要不要?”
“喂!”陈慎思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肚子,哼了一声,说,“当着你孩子就欺负人,你也不想想,这样的胎教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我哪儿欺负你了?”
陈慎思被噎了下,抿起嘴想回击之词,可是一时想不出什么连珠妙语,便只能和她干巴巴的对视。
许蓝怀孕之后就不用脂粉,还好她气色不错,五官不显暗淡,只觉得眉眼洋溢着一股令人从心底舒缓的温柔之意。陈慎思很想用大小姐的气势把她压制住,可是看见她这从容的表情,却怎样都没法鼓起眼睛瞪人了。
她心底踟蹰起来。
许蓝能成功嫁入沈家,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能左右沈沐风的情绪,更说明她有过人之处。沈沐风把沈乘风死死压制住,许蓝和他这么亲近,自然也会知道兄弟相争的事。
沈乘风是她心爱的男人,谁对他不好,她就讨厌谁。对许蓝,她就没打算客气,一是不耐烦和这种心思复杂满脑子奸计的女人装样子,二是想借着自己陈家小姐的身份给沈乘风撑腰。
她再怎么受宠,好歹也是在人精堆里长大的,眼光虽然不毒,但或多或少有那么点鉴别力。可是,她怎么观察许蓝,都看不出许蓝坏在哪里。
父亲和哥哥对她说过,看上去让人觉得舒服的人,要么是真好人,要么是大奸大恶之人。跟欺负自己亲弟弟的男人混在一起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蒋丹怡也对她说过,沈沐风本来打算再过一两年要孩子的。许蓝忽然怀孕,想必就是因为沈乘风找到了背景煊赫的未婚妻,沈沐风生怕弟弟先他一步有了沈家长孙,所以赶紧造出一个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连孩子都能当成工具利用,这对夫妻真是没底线,这个没出生的孩子也真倒霉。
陈慎思正想得入神,许蓝笑着问:“你不喜欢我盯着你看,那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
她的眼神带了探究之意,陈慎思脸倏地发烫,有一种所有小心思都被察觉的恐慌感,连忙别过脸,讷讷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话音未落,树上忽然掉下一个东西,擦着她头发下落,正好掉在她脚边。她定睛一看,一只肉肉的青虫正在泥地上扭曲蠕动。
陈慎思吓得三魂出窍,尖叫一声,本能的往前一扑,把头埋在许蓝肩膀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哆嗦着嚷嚷:“虫,虫,虫!”
许蓝怔了下,瞄了地上小虫一眼,唤来园丁处理掉,哭笑不得的看着如同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陈慎思:“好了好了,虫子已经被扔掉了,别怕,别怕。”
陈慎思依然把她抱得死紧:“真,真的弄走了?”
“真的真的。”见陶瓷娃娃还不肯放手,许蓝扬扬眉,眼珠子转了转,说,“我们正站在树荫下,这棵树就是掉虫子的树,如果你还不走,也许还会有虫子往下掉……”
陈慎思就像被弹弓弹飞的石子儿一样嗖的往外跑,许蓝忍不住笑弯了腰,慢慢走了过去,见她脸颊惨白,眼含泪光,果然是被吓坏了,心一软,拉着她在一旁凉亭的椅子上坐下,摸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好了好了,没事了。”
陈慎思的尖叫声引人注目。陈家父子和蒋丹怡,沈乘风匆匆走了过来。沈乘风搂着她温言安慰,陈慎独默默递给她一杯温水,蒋丹怡皱眉看着许蓝:“思思怎么吓成这样?你和她说了什么?”
许蓝道:“她被虫子吓着了,我什么都没说。”
蒋丹怡问:“仅此而已?你没欺负人?”
许蓝不由得有些恼怒:“当然。”
蒋丹怡声音拔高了一些:“问你话而已,你发什么火?”
许蓝站了起来,缓缓道:“我不仅没对她说重话,她被吓着了,我还安慰了她。结果最后还被人怀疑欺负了她,我很不高兴。”
蒋丹怡愣了,陈家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她当众给蒋丹怡没脸,但她这样做,又很合理——如果她真的没有欺负陈慎思,被这样申斥,确实会很不高兴。
陈慎思缓过气来,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婆媳两个,心下惴惴,连忙说:“是我胆子小,嫂子没有欺负我。”
蒋丹怡愣了下,这下她丝毫道理都不占,就是个刻意为难儿媳的恶婆婆。陈家人会怎么看?想到这里,她登时紫涨了脸。
沈乘风抿了抿嘴,说:“嫂子,把话说开了就好。思思年纪小,胆子也小,年纪大了的人肯定会特别担心她。她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不过是关心则乱。妈毕竟是长辈,你还是担待一下,理解理解她。”
蒋丹怡心头一松,对这个小儿子更多了一分偏爱。多贴心的儿子啊,轻轻巧巧动动嘴,就将她的举止合理化,而许蓝的委屈变成了得理不饶人,不敬婆母。
许蓝怒火腾的烧了起来。莫名其妙被扣上个欺负小妯娌的帽子,还要忍气吞声全个所谓的孝道,她凭什么这样憋屈?
处处要她周全蒋丹怡的面子,蒋丹怡可有给她过丝毫脸面?素日里高高在上,冷嘲热讽不说,今日更是当着陈家人的面明着轻视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如果默默咽下这口气,给人个柔顺的印象,今后别人更会觉得她软弱可欺。
看来上次在美国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啊。许蓝眼睛微微一眯,反而笑了。
她这表现,反而让蒋丹怡心里隐约发毛,连即将出口的讽刺之语也咽了回去。
许蓝走出了亭子,径直去了那棵长了虫的树,仰头端详片刻,伸手摘了一枝下来,回到亭中。众人不解其意,目不转睛盯着她手上翠绿的枝叶。陈慎思眼睛尖,远远瞄见一只和树叶几乎同色的蠕虫,吓得直往沈乘风怀里钻。
蒋丹怡一时没看清虫子,又是疑惑又是恼:“许蓝,你这是干什么?”
许蓝手臂一伸,将枝叶凑到她眼皮底下,笑道:“思思就是被这玩意吓着的。你看,现在我离她好几步远,她都抬不起头,刚刚虫子就落在她脚边,你说她会吓成什么样?”
蒋丹怡怔了下,定睛一看,脸上血色唰的褪去,惨白着一张脸蹬蹬退了好几步,话都说不出来,眼珠子鼓着,一手撑着柱子,另一只手按着胸口,胃里翻涌着酸意,差点呕了出来。
许蓝睁大了眼,把树枝随手一扔,做出惊讶的样子:“妈,你也怕虫子?”说罢温温柔柔的笑,“妈,你看,你见到虫子都吓成这样,思思吓得尖叫也很正常。这样你总该信我没有欺负她了吧?”
方才沈行知正在喝中药,沈沐风在一旁照料,现在才赶过来。早就有佣人把事情叙述了一遍,老爷子深感丢脸,淡淡看了蒋丹怡一眼,对身边的管家道:“夫人不舒服,快把她扶回房间休息休息。”
事情闹成这样,不仅沈家人面子上挂不住,陈家人也觉得尴尬,陈慎思没想到自己的胆小会引发如此大的风波,心扑扑乱跳。她毕竟心机还浅,一时说不出合适的话,牙齿咬着下唇,惴惴不安的站着。
沈行知对她倒是有几分喜爱,温和的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吓坏了吧?女孩子家,怕虫子也没什么好丢人的。”说罢对陈广生笑了笑,说,“今年气候异常,这时节蛾子比去年多了不少,到处产卵,偏偏没有根治的法子。我这就让人把那几棵生虫的树给挖了,种别的花树去。”
陈家人顺着这个台阶就下来了,没人再提刚才的风波。又呆了一会儿,陈广生携着儿女说了告辞。
陈家的车一驶离沈宅,沈行知的脸就沉了下来,说:“乘风,今后如果再遇上刚才那样的事,你该做的是劝服你妈,而不是推波助澜,把你嫂子推到风口浪尖上。”
沈乘风一怔,不由得看了看旁边的许蓝。
沈行知冷笑:“你看她做什么?我没打算让蓝蓝回避。一家人,没必要藏着掖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的好。”
“爸,我没有推波助澜,但是妈毕竟是长辈,为了长辈的颜面,晚辈牺牲一些,也是孝道。”
沈行知讽刺的瞥他一眼:“你倒是传统,不过按照传统,长嫂如母,你有什么资格要求长嫂牺牲?”
沈乘风愣了下,涨红了脸。
“她当众给蓝蓝脸色看,同时对思思各种温和,你认为这就是给陈家天大面子?大错特错。偏心是人之常情,但是做得过了头,只会让人觉得可笑。蓝蓝品貌俱佳,她有什么过硬的理由冷待她?这只显得你妈嫌贫爱富,看重家世胜过看重人,令人齿冷。人生难免起起落落,陈家人见她这样,难道不担心自家一旦失势,思思在我们家的处境是不是急转直下?况且,陈家个个都是精明人,他们怎么看不出来你妈对思思的好,更多是为了和沐风抗衡,而不是真心疼爱她?谁希望自家的宝贝女儿被人当枪使?”沈行知顿了顿,指了指楼梯,“去和你妈好好谈谈。你自己应该很明白,思思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不仅要好好待她,还得让你妈不要再拖你后腿。”
沈乘风低声应是,上楼去了蒋丹怡的房间。沈沐风赶紧握住沈行知的手,道:“爸,你别太生气。”
沈行知摆摆手道:“荒唐事见识多了,我也淡定了,不至于气坏自己的身体,你别担心。”说罢温和的对许蓝说,“蓝蓝,今天委屈你了。”
许蓝笑了笑:“爸爸你对我好就够了。”
沈行知温言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自然要对你好。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对,有时候宁可让人觉得粗鲁无礼,也不能给人以软弱可欺的印象。等你站稳脚跟,这些对你不利的说辞会立刻变成真性情之类的夸赞。我不赞同传统里为了孝道忍气吞声那一套,你只要按理行事就好。你妈本来是个精明人,但现在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心急了,行事破绽越来越多。你先好好养胎,等生了孩子,沈家主母的担子就要慢慢交到你手上了。我都退居二线了,我的妻子自然也是颐养天年的好。”
沈沐风又惊又喜:“爸!”
沈行知叹了口气:“趁着我现在身体有好转,自然要替你把阻碍清除一些。有个无底线溺爱孩子的妈,再加上虎视眈眈的陈家,今后你会很难办。你给乘风安排的位置挺合适,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有陈家协助,他又聪明,真的认真学起来,进步会很快,你得在他混出个名堂之前想好下一步的应对之策。”他说罢,思忖片刻,对许蓝道,“我这个当爸的算计自己的小儿子,想想也觉得羞耻。你怀着孩子,还是少听这些勾心斗角的话。我和沐风要再谈一谈,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