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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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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拉蒙将军要在自己的宅邸大飨宾朋。

    首领的宅邸,却依旧平静,如斯。穆并没有明确是否会出席拉蒙的家宴。

    太早挑明关系,对他并不利。

    傍晚时分,连日的大雨过后,天空澄净如洗,再镀上一层日头的余晖,明丽却柔和的光芒。已经是夏末季节了,这里,却丝毫不见寒冷。

    热天气好。

    罂粟收成也好。

    多少人会为此开心,又有多少人要为此担心?

    想想便觉得有趣。山体坍塌导致水泵损坏,自来水供应不及,仆人在中庭备好了泉水与木桶,供首领冲浴。

    穆的宅邸,中庭宽敞,种植南方移植而来的昂贵的树木,风轻轻吹拂而过的时候,有沙沙声。

    穆褪下衣衫的时候,听见后方的声音,他的动作不为人察觉的顿一顿,然后继续。有条不紊地宽衣,将衣物搁在石凳上,身上剩下一条黑色长裤。

    他舀起水,冲凉。

    “哗啦——”

    身上湿透了,他依旧背着身,“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雏看着男人的背脊,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肩膀,在皮肤上滑落,水流那么亲密地与他接触。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斥责她选择忽略,她上前来,在他面前蹲下身,拿起水瓢,舀水。

    她站起来,水顺着他的肩头倒下。

    他紧密的皮肤肌理,如冰凉的大理石,激荡出的水花打湿雏自己的衣服。胸前却盘踞着一条触目的伤痕,霸占着男人的胸膛。

    她另一只手,顺着那道伤痕,一点一点抚摸。

    穆身体僵硬,巡视着她的脸,阴冷骇人的目光,扫一眼她湿透的上身。

    眼睛微微眯起,倏地就捉住她的手,夺过水瓢,狠狠甩向一旁,磕在石凳上,“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再低头看她,却不料她突然踮起脚尖,刹那间吻住他。

    下巴撞在下巴上,穆听见自己心里“轰”地一声,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开。

    再低头看她的脸。女人的唇,是菲薄的红。

    她被迫仰着脸,头皮疼痛,却清晰地说,“你要去和拉蒙的小姐结婚,我不难过。

    我也只需要一时的你。

    其他的,我不要。

    一辈子还这么长,我会活得很好。”

    穆松开了手。

    他终于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

    世人称之为,绝望。

    没有了水瓢,雏双掌并拢,掬起一捧水,淋在他的额头上,像是要洗刷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是黑色的,玄墨无底的,洗不干净的。

    水流在他尖锐的下颚上汇聚,迟迟不肯低落,雏凑上去,那滴水珠吃进嘴里。他看着她的嘴唇,不再压抑自己,贴上去。

    雏只觉得揉着腻着的都是他,终于分开的时候,他贴过去,欲再吻,雏却没有了一点力气,软软靠着他,侧脸贴靠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脏,隔着皮肤,血肉,骨骼,在她的耳膜上,强而有力地跳动。

    他缓慢褪下她身上衣物,布料滑落,她的肌肤带着湿意。

    他勾着她的手,将它们缠上自己颈后,箍住她的腰,狠狠地……

    她的脚尖只能勉强的够着地。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尖。

    她收不住地哼了一声,他停了一下,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要她的双腿环着他的腰身。

    捧紧了她。

    她紧紧咬着唇,声音淹没在树叶的摆动声中,她渐渐,无法自控,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停逼迫着她,要触碰她的底线。

    他抱着她进屋,将她放置在床上。

    她眼光迷失时,他却停下了。

    她说,只要一时的他……“还要么?”

    “不要!”

    她听见自己牙齿颤抖碰撞,尖锐地哀叫。

    他依旧站在床边,其他部分,毫不触碰。

    她咬着她自己的手指,看着他,“穆……”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要拥抱他,却失去力气。只能低下头。手掌下的他,肌肉起伏,流着汗,热的身体。

    他却在这时突然压下来,他听着她口中的呜咽,像是在呓语。

    眼中的火不够,连呼吸都要被燃着。

    .....................................................................

    呼吸渐渐困难,只能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目无法聚焦,一阵一阵的空白占据眼前。

    女人气若游丝,她终于颤着声痛哭起来,手胡乱地抓着颈上的项链,沁出的汗,泪。

    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困难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在她眼前,从没如此近过。

    她一伸手就抚摸得到他的脸,可是却连抬臂的力气都失去,只能凑过去一点一点嘬着他的肩膀,胸膛。

    在他的桎梏中迷失的一塌糊涂。

    她呜咽着,他却残酷地冷眼看着她。她的眼睛潮湿,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记得他这样一双眼睛,在他的目光下,“穆……不……不……”

    他并没有离开,双臂拢住她整个人。

    “为什么不?

    不要了么?

    嗯?”

    他头贴在她的后颈上,声音低沉甚至有委屈。

    不要了吗……

    自己过来……

    乖……

    项链垂在半空中,一阵一阵的晃荡。

    雏胡乱摇头。

    他不依不饶。

    她嘴里紧咬着项链,双手按着的手臂,恍若抱着救命稻草。

    只要是他,也甘愿。

    魂不附体。

    她次次哭得嗓子嘶哑。

    别!别停……

    倘若此刻停止……她会……她会死的………

    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

    穆牙齿咬住又松开。这一切,早已脱出了他的掌控。这个女人,她的爱慕,她的祈求……幕幕过往一一闪过,她现在很好。

    攫住了神智……

    雏没了撑扶,瘫倒在床上,竹席沁凉,贴着她滚烫的侧脸。膝盖麻木,深深印着藤编的痕迹。

    浑身酸,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过去了,这时,她感觉到冰的唇贴在了自己后背上。

    穆小口亲着她的后背,蜻蜓点水般的啄吻,顺着脊椎一直向上,她香甜的汗水,盈着他的唇。

    动作极尽温柔。

    她强撑着自己,翻过身来看他。

    雏喜欢他这样谦和地爱她。

    他抬眸正见她看着自己,一愣,随即欺身过去吻她的眼睛。

    受不了她此时的目光。

    她在他绵长的吻里阖上了眼帘,便没有再睁开。

    穆看看她宁静的睡颜,扯过薄被。他抻着头侧靠在一旁,并没有拥抱她。

    只是静静看着。

    她的眉头舒展,脸颊晕着粉色,嘴唇微微张着,看得见尖锐如小兽的牙齿。

    真的,还是像个孩子。

    她的眉,她的眼。女人的眼睫纤长,他的气息离得她很近,吹拂着她的睫毛,轻轻颤着。等她鼻息稳定,真的睡着,他才掀开被子,取了纸巾来替她擦拭,他动作尽量轻。

    这副他爱过的身体——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念。

    不该这样的。

    他收回手,纸巾攥在是手里,五指收的极紧。

    屋里暧昧的气味渐渐散去,他翻身下床,走出屋子。

    雏缓缓睁开眼睛,偏头看门口,要眼睛记住,这道决绝的背影是如何在消失在自己眼前。

    她死咬着被单,还是有一声哽咽冲出了喉咙。赶紧翻个身,脸埋在枕头里,这样哭,就不会有声音,只是背脊抽颤。

    穆到中庭继续冲凉。

    身体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留着那股热带植物的味道,就仿佛这气味,以及这个女人绿色的血液,都已经渗入了他的骨。

    挥散不去。

    到底是谁占了谁?

    穆无法细想,回屋看,她还在睡,他便换上衣物,即时启程,赴宴。

    这个女人的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

    她的眼睛,太不适宜隐藏秘密。

    迈阿密,拉斯维加斯,纽约,华盛顿……哪里不是他的眼线?她以为,一直跟踪保护她的,是她的墨西哥情人?她以为,遇到了危机,真的只凭她自己,就能化险为夷?

    她才20岁,心智更为年幼,他要她成长,却苦于不能什么都手把手地教。

    总要她自己磕磕绊绊的去摸索,才会长记性。

    可惜,总有阻碍……

    她的阿妈,她的弟弟,还有,他自己……

    她为何匆匆赶回来,为何试着阻止他的这段婚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索要与他的缠绵,她请求离开的这一天,要去哪——

    他都从她的眼中知晓答案。

    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那愚蠢的亲情?

    如果她并非他的门徒,他会欣赏这个女人这样的果决。

    可实际情况是,如果不断了她的情念……

    不行。

    总归是要受过教训了,她才会成长。

    他正愁寻不到借口,名正言顺除掉蒙拉家的那个二世祖。

    她能凭一几之力把人救出来,那是她的本事。若不能,就算她又上了一课。

    一举两得。

    他不会阻止。

    沙玛的那条命,他暂时可以留着,至少,要在他揪出那个放走沙玛的叛徒之后,再去考虑,这个愚钝的男孩子,该死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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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静如水,雏离开首领的宅邸,只身上路。

    首领去享受他的贵宾待遇,她去救自己的弟弟。

    这时候,月光甚好,很明亮。

    为她践行。

    雏凌晨时分抵达越南境内,在老式的火车站台下车,准备乘船过湄公河,河的西南岸并不繁华,她等到清晨才迎来第一班船。

    过河。

    清晨,河面上水汽重,可见度低,她在厕所里,打开她的武器袋,熟练地组装。枪械内部构造契合发出的“咔嚓”声,淹没在船的汽笛声中。

    一切摆弄停当,她依旧在厕所,不出去,船舱里脏乱杂迷,这里清静一些。

    有潮湿的水汽从窗口飘进来,扑着她的面容而来,她觉得眼睛有些湿,便低头,拿起装乙醚的罐子,分装进小瓶的液压喷管中。

    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痕,雏呆了呆。

    这时,又一声汽笛鸣响。

    嗡的一声,响到了心脏里去。

    下了船,雏在沿岸的店里租了车子。她常年在外出任务,有着各式各样不同的证件,这些身份证明同武器袋一样,她历来随身携带。

    她用假身份登记,交押金,租一辆简陋的吉普,用的是租车公司的牌照。

    她上了车就把武器袋放到后座,自己身上只留一把刀和一支手掌大小的枪,她一路开着,朝着蒙拉的势力范围而去。

    沿路见到制造橡胶的门市,她停车下去,买一罐粘合性强的树脂。这种随时随地都可以买到的东西,却是制造炸弹的必备品。

    树脂很沉,一样丢在后座。

    过了山路,从盘山公路下去,有自己人开的宾馆,宾馆离蒙拉的本营近了。

    路两旁也热闹起来,小贩摆着摊子,有提着花篮的妇女敲她的车窗,“小姐要花么?”

    雏买了一朵,是保佑平安的菊,白色,因着还没到初秋的季节,此刻这花还未长开,只有一朵花骨。

    宾馆的前台见到她,没说话,把钥匙给她,只点点头。

    她上楼,到房间。

    迎着门,有挂钟,她看时间,很早。

    她得等待很长时间。

    直到夜幕的降临。

    有人敲门,送上毛巾洗漱用品,雏拿着它们回到屋里,从折叠好的毛巾中取出路线图,展开。

    雏对这一片的地形很熟悉,简单看看便记住,然后把东西锁在房间的柜子里。

    暂时休息一下。

    雏打开木窗。

    她望一眼外面的车水马龙,不远处的路旁,有人,原本正朝着她窗户这边望,却在她推开窗回望的下一瞬,详装无视地调开了目光。

    雏顿了顿,重新关上窗。

    百叶帘拉上。

    房内瞬时黯下去。

    这间房很小,在二楼走廊的最里间,有直接下到一楼、并通往后方密林的楼梯。

    这时候刚过九点。

    阳光烈起来。

    她走出房间,关门之前,将那一朵菊放置在门栏上,随后,轻轻带上门。

    如果有人随意进出这间房,菊花会被门板碾碎。

    她便可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一直跟着她。

    她到宾馆外买椰子,用自己的刀劈开椰壳,插着吸管喝椰汁。

    比家里的好喝。更甜一点。

    她又拿了一根吸管,如同当地贪玩又不怕脏的孩子一样,坐在路边,卷着裤脚,露出小腿晒太阳,在红土地上随手画路线图。

    有小孩子玩闹着跑过踩乱了她画好的图,她用当地语言骂一句,继续低头,重新画。

    挨了骂的孩子气冲冲折回来,低头看看,虽然看懂了她在画什么,却不敢兴趣,转而转转眼珠,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刀。

    锋面很薄,是很好的刀,日头下,闪着熠熠的光。

    孩子眼睛亮起来,却看着一脸冷漠的雏,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搭话。

    想了想,男孩子鼓足勇气,微微希冀地瞥一眼她,再看看她画在地上的路线:“你画错了。”

    “别胡说。”

    “是真的。”

    “……”

    “这里,好多兵守着,路不通。”

    雏愣了愣,“……你知道正确的路?”

    “当然。”

    “那你画下来。”

    “很远。画不出。”

    “那好,带我去。”

    “……”

    “我可以给你钱。”

    “……”

    “越盾?美金?中国钱?”

    “这个。我要这个。”

    男孩子下巴点一点雏的刀。

    雏犹豫了一下,他可真会挑。这是好东西。

    可最后还是把刀给了他。

    他接过,数了自己的钱币跑去买椰子,学着雏的样子用刚到手的刀劈开椰壳,走回来,坐到雏的身旁喝椰汁。

    她一个人,孤零零,看在刀的份上,他可以陪陪她。

    雏偏头看一看他,再望一望对面的宾馆。宾馆的那个前台,雏和他合作过多次,他为什么要给她错误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