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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看廖丹阳蹒跚的背影,徐蛮转头歉意的对周环与诸葛美嫣道:“抱歉,家丑……”
两人虽不是太明白,但是都能理解,谁家没有这种破事,只是不说而已。
诸葛美嫣更是善解人意道:“我听说集市东那儿有家卖赤豆碗糕的,很好吃呢,咱们一起去瞧瞧如何?”
徐蛮含笑点头,周环将怀里之前拿着的一把西域匕首付了钱,又选了几块西域的香帕,这才与那胡人老头道别,与徐蛮她们一同出了店铺。
徐蛮与诸葛美嫣什么都没买,而周环也只买了两样,显然不是她们来的初衷,徐蛮歉疚之下,就想邀两人一同在外用晚膳,弥补一下,两人自不会推脱,便一起说说笑笑往外走,大长公主身边的翎十一直跟在徐蛮身边,片刻不离。
徐蛮站在马车旁,环视四周,发现那陈家庶子已经走了,她在心里打好了回去告状的腹稿,便准备扶着青梅的手上车,却听得诸葛美嫣欣喜道:“二堂兄!”
徐蛮脚下一顿,转头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拐角处,看到诸葛初清与一男子正在说着什么,那男子还有几分眼熟。
待到诸葛初清与那男子走近,她才恍然记起,这人刚刚才见过,就是那个搂着姑娘的“香郎”,也不知为何,诸葛初清竟会与这轻佻之人相谈甚欢。
“阿蛮!”诸葛初清第一眼便从一众姑娘当中,看到了那个个子不高,带着浅笑的女孩,仿佛只要她站在那里,其他人的面容就模糊了一般,他只能清清楚楚看到她一人的容颜,着实让他觉着怪异。
“初清表哥。”即便诸葛初清一家已是白丁,可毕竟大姑姑是他母亲,她也不会无辜端着架子。
诸葛美嫣似是极开心看到诸葛初清的,完全没有因为之前诸葛老太太的不喜,所以将诸葛小叔家的姑娘们与本家隔离而产生的生疏。
她看着诸葛初清与那香郎走近,几步迎了上去,欢快道:“二堂哥怎的会来这里?”
诸葛初清这段时间也与诸葛小叔家走的很近,堂妹们他都算熟识,便也缓声道:“路过此地,顺便与朋友谈谈生意。”
“生意?”诸葛美嫣注意到诸葛初清身边,打扮的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笑容浅了许多。
到是那男子大大方方上前向徐蛮行了一礼,报了家门,此人原是扬州人士,姓谭名香,到真是香郎。徐蛮这才知道,这男人只是恰巧与廖丹阳他们一同入了店铺,并不相熟,到是她之前那番做派,搅了人家的兴致。
“之前是我失礼了,郎君莫怪。”徐蛮点点头,不欲多说。
诸葛美嫣看看堂哥又看看那谭香,小声踌躇道:“二堂哥要做什么生意?”
诸葛初清也没隐瞒,大致说了下道:“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元宵节,夫子庙花灯节定不会少了花灯,便想做些特别点的花灯,正好谭兄在那里有间铺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诸葛初清说到花灯的时候,看了眼对面的徐蛮,而徐蛮只是低下头,装作没注意。
诸葛美嫣又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只好挥手告别,徐蛮至始至终也就随意附和了一下,再问了声大姑和大姑父的现状,知晓他们身体康健,又准备在下个月重新购入一些田产之后,就不说话了。
诸葛初清没有机会和徐蛮单独说什么,又见她并不热络的样子,心底微沉,一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酸涩填充在心口里,噎的他难受,可他还是得体的与众人告别,与谭香一同回去了。
徐蛮上了车,想着那个布衣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还是少见面的好。
三人在一起吃了一顿晚膳,因怕时间久了家人着急,所以天微微擦黑,便各自告别离去了,宫学会在十五之后重新开课,徐蛮就能在宫学里见到周环了,而诸葛美嫣更是邀请徐蛮去她家玩耍,不论之前如何,他们都还算是亲戚,所以徐蛮也允了。
徐蛮到家后,将心中之事转了好几圈,这才告到父母面前去,果然,母亲极为愤怒,若不是父亲拦着,怕是母亲都要冲入宫中找阿弟给女儿寻个公道。于是,扇陈家庶子巴掌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轻巧的过去了,而陈家果真也如徐蛮所想,别说上门讨个说法,就连右相遇见徐父也只是问了两句徐蛮,一句难听的都没说过,就好像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然而,还有一件事,始终挂在徐蛮心中。
“徐家传来消息没有?”徐蛮坐在屋子里,看着刚进来坐下,凳子还未捂热的两位兄长道。
“祖母似还犹豫,可这几日那老货好像又找人带消息过去了。”徐海生经过这么多天的沉淀,已经冷静下来,他想的和徐蛮一样,那老货绝对不像只是家奴那样简单,不说她和黄琇莹接触的事儿,就说她经常去一些看起来普通,可与她根本无关的院落,就很值得怀疑。
“你们还要忍她到什么时候?不如抓来,好好拷问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徐海天憋不住气,一拍桌子,就要走出去。
却被徐海生凉冰冰的说道:“你是想做莽夫不成?”
徐海天顿时蔫了下来,坐回了位置上,可待不了多久,又开始抓耳挠腮,就跟着猴子似的。
“大哥是不是觉得关嬷嬷后面另有他人?”徐蛮也没想明白,毕竟书上的关嬷嬷只不过是个小人,可她现在却觉得关嬷嬷也有可能是个极会伪装之人。
徐海生没回答,反而道:“这段时间保守派与革新派的矛盾更大了,连舅舅都被气的不轻,有人甚至传,当年大都督有可能留了一手,若是舅舅对黄家不利,那舅舅的皇位有可能不保。”
“这怎么可能?”徐蛮立刻摇头道,她可是看过书的,第一世黄家都倒了,可也没见谁出来替他们报仇的,舅舅不是想发配就发配,想处斩就处斩么。
“很难说,大都督此人生性狡猾,不然也不会在当年一直都未表态,直到母亲下嫁,舅舅承诺登基后会迎黄家女,这才站到了舅舅一边,可到底其中有几分真心,怕是真不好说,而且时隔多年,大都督虽然死了,可他的部下依旧在军中有不小的地位,就算现在舅舅将左将军架空了,可我敢说,若左将军真是个有本事的,怕也难缠。”徐海生想的比徐蛮多,虽说现在的天下是舅舅的,可这其中内部的复杂,徐蛮是不会懂的,保守派与革新派的争斗,又何尝不是大都督的旧部与舅舅的寒门新贵之间为了利益的争斗,以大都督那人的品性,后手有没有,谁都不能断言。
徐蛮深吸了一口气,她是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她看书的时候,觉得情节并不复杂,若不是文笔不错,那情节其实还是有些雷人,甚至是老套的,所以她一直觉得,只要防着黄琇莹做做手脚,不去搭理就成了。
然而三年前的刺杀,原以为只是贪财刁奴的关嬷嬷很有可能成为深藏不露的女间谍,还有多方军力的角逐,以及忽然冒出来什么无字碑的将军。这些都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慢慢的将公主府的所有人卷入其中,可头绪他们都不知从何找起。
“大哥的意思是?”徐蛮依赖的看向徐海生。
徐海生一拍跃跃欲试的二弟,回头对着徐蛮道:“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徐蛮不懂,他们都守了那么些日子了,也没发现关嬷嬷什么破绽,像她这样从徐家带来的老人,亲人都在徐府,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家人再正常不过了。
“我听说父亲最近入住尚书台,怕要有一些日子才能回来。”徐海生沉思道。
这事儿徐蛮也听说过,因着对旧制的不满,舅舅从三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去除诸曹,改立六部,原本只是摆设的尚书台也因为户部与兵部的渐渐形成而变得重要,尤其是父亲的职位,原只是个郎中的闲置,后三年坐满成为一个不起眼的侍郎,并无实权,可若是六部真的成立,那侍郎的位置势必要上升不少,舅舅也可利用组建六部的便利,撤掉原本根深蒂固的保守派世家,换上自己提拔的新贵和寒门,如此一来,就如同大换血一般。
因此,保守派那些老家伙们几乎都是以死劝诫,希望皇帝收回成命,以右相为首的老臣更是施以压力,引经据典,几乎在朝堂上就要给皇帝盖以大不孝的罪名,差点没打起来,皇帝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不提。
可徐蛮的舅舅是什么人,是皇帝,脾气一向又倔强,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所以他便私下纠集一些心腹,继续在暗中修立六部的法则和事项,表面上却依旧与保守派周旋拖延。这其中,徐蛮的父亲徐文彬就是皇帝最信任的班底人之一。
“你是想……”徐蛮觉得大哥太过大胆了。
徐海生却笑道:“找个机会让母亲也出去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