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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暴风雨,打翻了秋菊高傲的姿态,低垂着花瓣上点点莹亮透着清凉。狂躁翻开了厚重的泥土,周围弥漫着陈旧泥土的清香。肖新阳的脚轻轻地落下,留下坚实的脚印,一步一步,如同他沉着冷静的眼神,没有任何迷茫,比醉酒后的骤然的清醒更加清醒……
我们总是在自认为最清醒的时刻做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却又在某一刻,用更加刻骨的理性对抗的反驳。没人能知道这一刻最明白,还是下一刻最糊涂。推动着生命行走的是自以为是的鲜活,成就了各种各样的悲怆。谁也说不清楚,可还是要这样继续……
当谭暖沿着狂躁激情的音乐寻找到凉梦的时候,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凉梦潮红的脸色显得不正常,凌乱潮湿的头发黏在透着汗渍的皮肤上,挥舞跳动的胳膊像是机械一般摆动,踩着拍子的腿脚发软的轻颤。她啪的摔倒,然后颤抖着胳膊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站起来继续。她略有些深邃的眼睛无光的空洞,让谭暖感觉层层叠叠的心痛像一场春雨向他扑来。
她像是在透支生命地跳动,不死不休……
谭暖上前抱住凉梦,“别跳了……”
凉梦本能的挣扎,无力使她瘫软在谭暖的怀里。
“我只是想找点温暖,怎么就那么难?”凉梦浅浅的声音如同沾染了青藤湖的潮湿一般。
谭暖低声呢喃:“不难……”
“大概我妈在杀我的时候没有带走我的生命,却带走了我身上的温暖。我总是在这样的天气想起我妈死的那一刻……真惨……我很冷,Nick.”凉梦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双唇轻颤,无意识地呢喃。
谭暖只是紧紧地抱着凉梦的身体。
“Nick,你只说了一句,不要找你。可我上哪里去找我唯一的温暖?”
又一种哀伤,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的痛苦,却无能为力。为对方的难过而心酸,为对方的悲伤而怜悯。那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你能做的只有轻声地安慰,温柔的抚摸。
“我对你说,我爱你,你有没有听到?”
这是属于谭暖的哀伤,无人能够抚慰。如同大提琴的悲鸣,贯穿了谭暖的整个身体。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望着远方,我望着你,我们之间隔着悲伤逆流成河。
凉梦的病来时汹涌,打了两天的点滴,躺在床上还昏睡不醒。谭暖坐在凉梦的床边,静静地看着透明的液体流进凉梦的身体,听着凉梦时不时轻声的呢喃。他的心仿佛有一层一层的膜紧紧地包住,密不透风。
凉梦翻了个身有些酸痛,手边趴着一个人。微微欠开的窗帘,把那人的头发照得金黄。凉梦伸出手去触碰那柔软,看到自己手背,改成了扯。
睡梦中的人醒来,下巴上一层青涩的胡渣,眼睛有些迷茫地盯着凉梦看,温柔的像是一个乖巧的麋鹿。
凉梦咬着牙,伸出手背,“你看看,你把我虐/待成什么样子了?”
谭暖轻笑着,低头看着凉梦苍白的手背上点点的青紫色。“你都昏迷了两天,高烧不退,这是给你打的点滴。你的血管很细,大夫不好打。”
“两天?”凉梦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死定了。”
谭暖没有理会她的自言自语,用盘子端过来一杯热牛奶,放在桌子上。凉梦伸手去拿,眉梢没有皱一下。谭暖目瞪口呆,“很烫,你没有感觉出来吗?”
“恩?”凉梦看着烫的有些泛红的手指尖,“恩,好像是吧。”
谭暖拉开凳子重新坐下,“你没有感觉不到温度?”
凉梦摇摇头,“体质比较冷,感觉得到,查不出来原因,医生说可能是心里原因吧。”
谭暖握住凉梦的另一只手,让她摸摸床上铺的毛毯,问:“什么感觉?”
凉梦随意地摸了摸,甚至还扯下来几根乳白色的毛,“毛茸茸的。”
“这是可以给你温暖的。”谭暖把凉梦的手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这是什么感觉?”
“硬硬的。”
“这个是凉的。”
谭暖把凉梦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继续问。
凉梦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谭暖攥得紧紧的,不得以顺着谭暖的手,从他高挺的鼻梁,摸到了他柔软的唇,甚至触到了他有些刺手的胡渣。凉梦把牛奶放在桌上,支撑着坐起来,有些愤怒,“这是你的脸,谭暖。”
谭暖只是弯着眼睛笑。把凉梦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蛊惑地问:“这是什么感觉?”
凉梦感觉自己手下紧紧贴着谭暖温暖的皮肤,皮肤下一颗心像是蓬勃的太阳,一下一下的跳动着,甚至越跳越快……
凉梦像是反应过来,抽手拿开自己的手,又被谭暖重新紧紧地按住。几乎从凉梦的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词:“暖的。”
谭暖温和地看着凉梦,琥珀色的眸中流动着的情感复杂而又鲜活。坚定而又坦然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可磨灭的事实。
“是爱情。”
凉梦能够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开始跟手下蓬勃跳动的频率一样,一瞬间她似乎闻到了阳台上许久不肯开放茉莉花的芬芳……
是谁按了暂停的键。
谭暖清晰的轮廓,温和的眉眼,琥珀色的眸中流转的光芒沾惹上茉莉的芬芳。
裂缝细碎撑开的声音,是谁在清浅无奈的挣扎……
凉梦哈地笑了一声,手变成爪样,按向谭暖的胸膛,“那我看看这爱情到底是什么颜色?”
谭暖吃痛地放开凉梦,捂着胸口。
凉梦趁机跳下床,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床上躺了两天有些腿软,差点坐到谭暖的腿上。仓促地站起身来,“你这种小把戏,我可是见多了,我可是见过世道的人。”然后趾高气昂地离开。
谭暖看着凉梦脸上不自然的潮红,抿着嘴笑了起来……
如果谭暖认为凉梦的打击报复就只有这个力度的话,那么他就错了。
两天后,凉梦站在谭暖的面前,面色得意,“听说你报了教职工英语大赛?你英语行不行?我可是在纽约呆了几年的,要不我教你?”谭暖还没有开始说话,凉梦就开始挑着眉梢一本正经地说起来:“Youmakemesick!You’reajerk!Youhavealotofnerve.……”
真是一个记仇的人。谭暖无奈地看着凉梦无比顺畅流利地说出那么多骂人的脏话,这两天应该没有闲着吧,应该是看了不少美国电影。她还没有拿bitch这样更加肮脏的字眼来骂自己,算不算是庆幸。谭暖看着凉梦说的眉飞色舞,到最后口干舌燥,挑着眉梢看谭暖,“你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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