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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天里,整个吉林省的地下,多少能有翻天覆地四个字来形容。乔六的尸体在丰满区的一间美容所里,而在他身边的是前阵子备受他宠幸的一个女人,可那女人的脑袋已经跟身躯脱离,地板上只有干涸的血迹,以及这个女人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容。
至于楼底下,又是刘涣的尸体,这个在东北经历不知多少大风大雨的老人,死相却不至于太难看。只是整个身躯的骨头都已经散架,而他的身躯后头的地板,却是像被排桩机打过一般,碎裂开来,不禁让人联想杀了刘涣的是什么生猛角色。
而美容院外头小巷抑或是街道和高楼上头的尸体,也都让乔六手底下的几个忠士心中骇然。这些人的能耐他们自然清楚,都是放到国家哪个特种部队都能绽放光芒的佼佼者,可在现在,没一个活口,统统死了,两个在高楼上的眉心都是一发美国特战队的步枪子弹,要知道,步枪不比狙击枪,便于携带,只是不论准头威力还有射程距离及收到距离影响的子弹偏差,都要比狙击枪差了好几倍,这两人却都死在那杆子枪上。而在街道上死的人,四个都是脑部遭到剧烈重击导致当场休克身亡,还有三个惨不忍睹,或是腹部流出一些大肠,或是喉咙口有一个细若虫蚊的小缝。显然都是被放血放死的。而在后巷的三个汉子,也都死的没什么悬念,可以看得出是短时间秒杀达到的效果。
因为好些个生疏的手段,最先时候他们并未往赵鑫方面想,还以为是齐家或是纳兰长生有什么动作,找到几个生猛的死士来逮乔六。可直至后头乔六手底下将近三分之二的产业以及各行各业的话事人都已经倒戈向赵鑫,跟这群人断绝往来。再有一些反咬一口,因为本算半个知根知底的兄弟,一些人的动向被赵鑫那伙儿掌握,不少人都遭到了暗杀。最后,他们大致联想到当初用枪的那号猛人必定是郭青牛,至于剩余的残兵老将,虽然还有一些能量,可在权衡与再度权衡之下,纷纷选择撤离吉林,把乔六手底下的一些私货吞了再倒卖出去,也算赚了一大笔,各自分了,各自离开吉林。有的往南方跑,有的往大陆外头走,而事实上,往南方跑的那些可怜蛋,还是没能活着离开,反倒是及时坐飞机往香港澳门或者欧洲国家飞的几个老家伙苟延残喘下来。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这些年过半百,当初跟着乔六一同打天下的人,都已经老了,哪还没那个力气争个你死我活,况且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大难不死的唏嘘,准备在国外定居安享个后福。
而事后,齐武夫赵檀马海超仅仅在赵鑫那儿又聚了一聚,喝酒喝了个昏天地暗的,第二天洛池便亲自开车来接三人了。也是因为那一晚上,陈世芳和马海超也被硬灌了不少酒,算上给他们灌酒的郭青牛赵檀,都已经躺在地上,整个偌大的三室一厅里头也就齐武夫和赵鑫是清醒的人。
两个人聊了一休,你一个故事我一个故事讲,都是小时候的遭遇,算起来,齐武夫要比赵鑫更艰难困苦一些,只是各自家里都有更隐晦一些的故事,谁都没有打破底线把那些故事和段子都给说出来。而在那一晚上,齐武夫也知道那个在赵鑫背后的女人,叫商虹。据说是打小在一起的婆娘,长的不标致,但就是看得顺眼,贴心眼的那种媳妇。对此齐武夫不置可否,他生长的环境和赵鑫毕竟有所不同,他很难体会赵鑫与商虹之间的情感纠葛。那一夜的长谈,让齐武夫和赵鑫彼此少了一份顾及,多了一份不似兄弟的情义。至于这一夜的故事,齐武夫没跟任何人谈及,如同赵鑫闭口不说一样,异常默契。
前后不过四五天的时间,整个大事件从收盘到定局已经上演完毕。一出平地起惊雷的好戏,纵然在黑龙江的纳兰长生也不禁心生芥蒂。毕竟不论赵鑫的手段还是他与齐家人达成的某种协议,都对他这里的局面不如何好。纵然二人即便抱作一团,要一口气把他吞下去也得伤筋动骨,可事实上,这对于不久的将来,争抢煤矿的实施会有很大程度上的受阻。若是一个细节没能处理好,可能这一辈原本是一分为三的羹,只能变成一分为二了。也仅仅是占了个地理优势,无需面对腹背受敌的命运。
事实上,当纳兰长生第一时间反应到乔六的死亡中的一系列动作,他便诧异于赵鑫背后的那个操纵全局的人,而在心中同样给那个不曾冒头不曾显山露水的人刻上了四个字——工于心计。
而当纳兰长生在后知后觉之下打算动用手底下的能量往吉林那边走动的时候,却发现寸步难行,那些个本是墙头草跟在乔六手底下就不算特别安分的家伙对赵鑫却是瞻前顾后,像跟了一个好主子似的。如何都没能啃下寸土寸砖来。
平静了好些年的东北,多少开始争端势头,上演一出可能比之二十年前更漂亮的好戏来。
回到辽源市的齐武夫被齐东流邀着吃了一顿饭,顺便见了不少齐家里管这档子事和并非齐家人却同样称之为心腹的一些年过半百的老一辈。大多和颜悦色,一顿饭吃的不拘束,也未曾谈及丝毫公事。他们都知道,齐东流无非是给他们一个暗示,一个巧妙的引荐,告诉他们再过些年,坐在整个饭桌上座的不是他齐东流,而是身边的齐武夫。
当暴风雨结束,宁静总算赶来,齐武夫三人回到齐家宅院的自己院子里头,各自都有一些小心思。赵檀是先给赵北虬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头大致是说自个儿杀了俩人,感觉还不错,一老一少没少在电话那里打屁谈侃,直至后头,赵檀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电话那头的赵北虬约莫如是,从最初关于杀了两个人的话题变作了九霄云外的其他话题。跟没事人一般,马海超没有异样,扎马步,练拳,看书,有时候会背着齐武夫和赵檀把玩一下刀片,将扑克脸进行到底,笑容对他而言,异常奢侈。
齐武夫好些天没有给沐夏花打过电话,久违也少见的跟沐夏花聊了足有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藏着掖着,这些天里遇见的事都当作故事讲给沐夏花听,妮子安静的在电话那头听着。而白熊可能知道沐夏花是在和齐武夫聊,还时不对着沐夏花叫两声,惹的齐武夫少有的露出笑容。然后聊到尾声,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挂了电话,谁都没有把思念和依恋表现出来。
事前事后,齐武夫在打拳扎马洗澡的时间里大致回了个味。当时的那股子兴奋劲已经彻底散去,像个自己生命相片里曾经定格的一个画面,即便曾经清晰地存在过,也可能因为一次或者两次的不小心忘却。
因为齐东流没有急着让齐武夫往齐家的事业里头走,所以相对而言,可能得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假期,第二天齐武夫照旧五点起床,打拳扎完马步冲了个凉,吃了个早饭到齐凤年那儿下棋。
瞧见齐武夫的时候,齐凤年淡淡笑了笑,给了跟前齐甲六一个眼神,齐甲六很快起身让座。他也知道,自个儿象棋上的那点本事没法子给齐凤年多少压力,至于瞧见齐武夫,心底里也是好奇,齐武夫走的三四天里头,齐凤年倒是每天正午都去棋社里头跟那些老家伙下棋,能在伯仲之间,也因为这个缘故,齐凤年每回去都不用排队,基本那几个老家伙瞧见齐凤年,都会很快把当时的一盘棋下完,喊齐凤年跟着博弈。因为两人下棋风生水起也很好看,那些排队的人也不会在心底腹诽,在边上观棋不语,反而受益良多。毕竟有时候,并非亲自亲为才能学到更多东西,那些自己暂时还没能力面对的,可能看到他人面对的时候,那时候,读到的看到的想到的甚至是听到的,都是自己还不曾拥有却需要伸手握紧的经验。
“吉林那动静挺大,跟赵鑫接触下来,什么感觉?”齐凤年淡笑,说道。
齐武夫坐下来径自摆子,回道:“跟你说好几次都想跟他打一架你信不?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不知道原因,可能拿下他都没把握。”
“正常的,他和你是一类人,头脑不简单的,会装,很会装。”齐凤年道。
齐武夫笑笑,心中了然,没再搭话,这回是他执红子先行,横炮,然后给了齐凤年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落子了。
你来我往,杀到二十手,齐武夫多少发现齐凤年的路数有点儿变端,变得更巧妙一些了,虽说还是在往他的局里跑,可有几手倒是针对着他的后手进马进炮进车。直至五十手,齐武夫和齐凤年损兵折将的子在六-四之间,即便他自己也没占多大好处。
最后两炮一车,比齐凤年先了三步将了君。齐凤年也有两马一炮,一手马后炮用的很漂亮,让齐武夫没在几个布局里头吃亏。
“大进步。”一局完毕,齐武夫笑笑。
齐凤年没说话,谦卑地笑笑,毕竟有进步还是输了,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继续摆子。
而齐甲六在边上笑着调侃:“凤年哥这几天经常去市里头的棋社跟几个老前辈走,都在伯仲间,有几天赢面还比那些老前辈大,他们听说武夫哥的棋艺比凤年哥还精湛,一个个都想着见你一面,啥时候给赏个脸呗。”
“再下两局,我下午正好要去市里头还书,顺便好了。”齐武夫回道,依旧执红先行,另一番路数在心中铺垫开来,他知道一味用一种路数跟齐凤年博弈,迟早得自个儿咬碎了呀往肚子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