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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白还没出皇宫,她今儿在皇上跟前露脸之事已传了出去。将军府诸人听闻此事,自然喜上眉梢,贺圆听得蒋白居然作了一首诗,一时捂嘴笑跟杏仁道:“小白若会作诗,太阳就要打西边升起来了。她打小跟着哥哥弟弟一起学武,这上学堂不过点点卯,哪儿用心读过了?我不过想着她是女儿家,将来又不用靠学问吃饭,只要识些字,明些道理就罢了,也不拘着她,硬要她琴棋书画皆通。没料她胆子倒大,当着皇上和北国使臣等人的面,就作起弊来了。”
“我听折桂嘀咕过,上回白哥儿上学堂诵诗时,先生考较,还是其它哥儿偷偷传纸条给她解围的,还诧异这回怎么就会作诗了,原来又是作弊!”杏仁恍然大悟,不由笑道:“这么一来,外间少不得要传闻白哥儿文武双全了。”
“可不是!”贺圆因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事,不由放下手,敛了笑容道:“她既作得一首诗压过众人,只怕有后患。那起文官最看不上武官,如今府里子弟作的诗比不上小白,只怕心里不忿不服,却会寻机再考较小白。小白作得一回弊,却不能次次作弊,这么一来,就容易露馅。一旦露馅,就有御前欺君之罪,更有愚弄北国小王爷之说。为今之计,少不得请精通诗词的先生给她恶补一回,稍稍能作得几首诗糊弄人,也就算过了关。”
她们这里说着,前头管家娘子已是报进来,“少夫人,哥儿他们回来了!”
贺圆听得蒋玄和蒋白回来了,忙忙站起来笑道:“他们这回为国扬威,倒要到府门口迎一迎。”说着领了杏仁等人迎出去。
蒋玄蒋白他们一回来,宫里的赏赐也随之而来。不单赐了蒋玄蒋白等人,将军府其它人也各有赏赐。
赏赐给蒋镇和蒋华安的是:黄金一百两,护心甲一副,玉带一副,骏马四匹。蒋华宽等人则各赐了宝剑一口,强弓一副。赏赐给尚婕和贺圆的是:上等宫缎四匹,玉如意一柄,吉祥银锞子八只,宫制赤金钗两支。赏赐给陈珠等人的各是金镯子一双,宫制新衣两套。
至于蒋玄蒋青,得的是玉板指两只,御制铜钱十串,银弓一副,护腕一副。
众人得了赏赐,各各欢喜。唯有蒋白瞪着给自己的赏赐闷闷的。赏什么不好,居然赏新印的诗集四本,上等狼毫笔八支,香墨砚两方,水晶纸镇一方。喂喂,我可是将军府的哥儿,不是那些舞文弄墨的文官家子弟,是不是赏错了?
内侍见将军府众人领了赏赐,各各谢恩,又笑着宣了皇帝口谕,说道将军府教子有方等等嘉奖的话。待送走内侍,将军府自是欢声笑语。蒋白却强扯着蒋玄,拿自己得的狼毫笔要和他换那副银弓,蒋玄勉勉强强换了给她,蒋白这才展了笑颜,一时又拿香墨砚要和蒋青换护腕,蒋青见势不妙,令人拿了自己得的东西,早溜回房去了。
蒋白见蒋青跑了,上去抱在蒋玄手臂上,摇着道:“哥哥,你玉板指有两只,不如我再吃亏一点,用两本诗集换你一只玉板指,如何?”
“那诗集虽是四本,却是一套的,你拆了两本就不连贯。况且这是因你作的好诗,皇上才赏你诗集的,怎么能跟别人换东西?”蒋玄无奈,只得道:“算了,我分你一只玉板指罢,那诗集你自己保存着。”
“哥哥真好!”蒋白不由喜笑颜开,接过蒋玄的玉板指就套在手指上端详,“哈哈,明儿我也开始学射箭!”
“明儿开始,你要开始学作诗,不是学射箭!”皇宫设宴,蒋华安也在座,先是听见宋建喊了一嗓子,说道白哥儿会作诗,心道要糟,倒没料到蒋白真个作了一首诗。只是知女莫若父,蒋华安自然晓得蒋白的斤两,若不是作弊,不要说作诗,蒋白诵诗也未必诵得出。这会少不得道:“你自己说说,在宫里作的那首诗是怎么来的?一个不好,却是欺君大罪。如今非得你自己真会作诗,将来才能瞒过去。”
蒋白听得蒋华安的话,心中一惊,忙把那首诗的由来说了,又撒娇道:“爹爹,不学作诗行不行?若有人考较,只说我当时急中生智,硬着头发才作出一首诗,平素并无诗才,推托了就是。”
“皇上已开了金口,要举办南北谈文论武会。你这回胜了唐世成,下回自还要下场和他比的,到时若应景的诗也作不出,失了国威不说,这先头作弊之事只怕掩不住。”蒋华安摸摸蒋白的头,正正脸色道:“不论是谈文还是论武,须得堂堂正正的赢对方才是,特别是两国少年比试,这些作弊等伎俩,更是万万用不得。如今你凭着作弊赢了唐世成,他不知道还罢了,若是知道了,如何服气?若是引致两国口争,却是你之过。如今你须要你好好学作诗,若有人考较也应付的过去,下回再比试,自己也能作一首。然后再一口咬定这次的诗是你偶然得的好句,众人自然释了疑心,再无后患。”
“都是宋建这小子害的,若不是他当众喊了一嗓子,我也不用学作诗了。”蒋白听得蒋华安的话,知道学作诗之事不可避免,不由迁怒宋建,嚷道:“待这小子上门来,看我不揍他?”
却说宋建因看不惯蒋白才当众说了一声白哥儿会作诗,本想看蒋白出丑的,没料到反使蒋白出尽风头,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待众人说及晚间要到将军府给蒋白庆祝,问他什么时辰出发时,他却含糊答了,拿不定主意晚上要不要过去。自己在宫中的举动虽没有成功使蒋白出丑,但蒋白等人又不是傻子,岂还会和从前一样待自己?今晚若过去,只怕会被为难。若不过去,又怕蒋白等人会疏远自己,自己以后哪有颜面再上将军府学武?
今日之事,安平侯也看在眼里,待得宋建回府,自然叫进书房中责了几句,见宋建认错,这才哼一声道:“今晚各府里的儿郎上将军府给蒋白庆祝,你备了礼物也上将军府去,记得当众赔个罪,揭过此事。”
待宋建喃喃应了,又退了下去,安平侯这才回正房。安平侯夫人见他来了,自是起身相迎,也说及今日之事。安平侯点点头道:“蒋白虽年小,又是次子,但他今日在皇上跟前露了脸,这前程却不会比蒋玄差了。晴姐儿平素既是喜和他玩,你不若寻个机会和将军夫人透口风,将来结成儿女亲家便是。”
安平侯夫人沉吟一会道:“将军府儿郎自来不喜女色,就是娶亲,也只娶一房正妻,向来不纳妾侍,免了嫡庶之争。偏蒋白不像其它儿郎,虽他今儿又作诗又比武的扬了威,只他平素喜和女娃闹,就怕大了也是这般。晴姐儿要是配他,却是委屈了。”
安平侯见自家夫人这般说,看她一眼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却怕你的打算要落空。如今且先说太子,太后和皇后姓尚,将来太子选妃,自然还是在尚家的家族里选一位姑娘出来。将军夫人也姓尚,蒋家又和尚家一气连枝,若是将军府有姑娘,也可能在将军府里选正妃,偏将军府又没姑娘,自然也没可能。至于其它府里的姑娘,绝不会得选正妃。蜀王虽也不错,但他是独子,将来无兄弟姐妹扶持,自然要借助妻室娘家之力扶持,既要借助妻室娘家之力,肯定会在沈府里选一位姑娘,断不会选别府里的姑娘。其它几位郡王,资质平平,最多当一位闲散王爷。且这郡王是一代一代降爵的,若无作为,将来子孙连世袭的侯府子孙也比不上的。现下朝内重文轻武,但蒋白今儿作的一首诗,却颇有文采,不输文官家的子弟,倒叫人不敢小看。他若走文职,他外祖父贺年并舅舅贺词一扶持,自然稳稳当当。纵使他不走文职,有他父兄庇荫,这武将之路,一样顺当。所以论起来,蒋白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安平侯夫人不喜蒋白,这会听得得安平侯的话,虽觉有理,犹自道:“若论各府里的哥儿,我倒属意桐哥儿。”
“桐哥儿也不错,只他性子孤傲,像足了他堂叔沈愿之。若是偿他心愿固然好,若是不偿他心愿,就怕学沈愿之一样,不顾一切辞官归故里。”安平侯见自家夫人要反驳,挥挥手止了她的话,笑道:“好了,晴姐儿还小,这会弹算却是早了些。且待过两年再论。”
蒋白不知道自己今日之事已是传遍了京城,却捧着八大本诗集苦恼。旁边蒋玄蒋青却乐不可支道:“皇上赏赐四本诗集给白哥儿,没想到皇后随后也赏赐下四本诗集,白哥儿这会不成诗仙也难!”
爹爹确实金玉良言,作弊果然要不得!蒋白迎风默默泪了,平生第一次觉得诚实是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