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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成早有心压住蒋白一头,抢着坐在蒋白上首,一轮到他联诗,出口便是奇诡之句,让人不好联下句的。蒋白这几年学作诗虽有进步,终是不能若沈天桐沈天樱等人随口联得佳句,只她却不慌不忙,笑嘻嘻把头挨在乔香巧肩上,娇娇道:“香巧帮我联一联,我懒得动脑筋。”
这样也行?唐世成眼见别人都不说什么,似乎蒋白让乔香巧帮着联诗是天经地义的事,待要拦阻,又显得自己太着迹,一时只得忍了下来。
乔香巧其父是大诗人,联诗一事自然难不倒她,不光代蒋白联了诗,自己也顺道联了一句,皆是佳作,引得好几个少年郎偷偷的看她。
蒋白见乔香巧出风头,与有荣焉,得意极了。唐世成只是郁闷。顾元维等人却暗暗乐了。
联诗完毕,却是正式游园。眼见各位哥儿姐儿散成几拨过去欣赏牡丹花,尚太后便留了尚婕说话。
尚太后昨儿听得好几家府里的人进宫求赐婚,一时吃了一惊,这些府里的哥儿可有好几个是当初见着蒋白落水的,本以为他们中一定有人会把事情宣扬了出去,谁知道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这件事,好像有心维护着蒋白。非但如此,他们还央得府里大人进宫求赐婚,看来是真喜欢蒋白的。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法拿乔,只得跟尚婕服软了。一时和尚婕道:“妹妹,元维喜欢你家白哥儿,我这个做娘的,自然要成全他的心愿。如今几家府里的人进宫求赐婚,皇上都没应下,料着他们很快会上将军府求亲的,你可得早些作定断。再如何,白哥儿已是被元维抱过了,若是定了别人,总归是不妥当。”
尚婕见尚太后不再拿乔,反以诚恳的语气说话,却不好硬气了,只得道:“太后娘娘,论起来,福王殿下能看中白哥儿,自是白哥儿的福气。只是白哥儿自小扮作男娃,养的男娃性子,怕配不上福王殿下呢!”
“配的上,配的上。”尚太后见尚婕口气松动,只笑道:“元维那个性子也古怪,寻常人家府里的姑娘,只怕也抵受不得他。反是白哥儿这个性子的,却和他说的来,甚是和睦。”
“虽如此,这个事还得回府和华安他们商量一下。毕竟将军府只有白哥儿一个姑娘,全疼的不行,这等许配人的大事,自得大家都同意才成。”尚婕寻思得一回,想着以蒋白的性子,若要配人,除了贺府,就是没有婆婆镇守的福王府最相宜了。因软了口气,却没有马上应下来,只笑道:“不瞒太后娘娘说,自打佛诞日之后,已有许多家上将军府提亲,我们自然没应下。只是贺府和莫府两家,因是亲戚上头,却没把话说绝。现下还没回绝他们,我就应下太后娘娘,却怕他们埋怨。若被他们说我拿着孙女攀福王殿下这高枝,却对白哥儿不好。您看……”
“既如此,我明儿让周嬷嬷陪同官媒上将军府提亲。”尚太后沉吟一会道:“我不以太后的权势压人,只和他们一样上将军府求亲,贺府莫府总没话说了吧?”
尚太后和尚婕说话的当儿,仁元皇帝却和尚如贞道:“待会你跟各府里的夫人们说,因进宫求赐婚的人太多,我不好偏向谁,只让他们自行上将军府求亲罢!至于将军府要应下谁,自然是将军府自己的事。”
“哪,咱们也派了官媒上将军府提亲?”尚如贞正发愁争不过尚太后,这会愁颜稍解,笑道:“太子妃和福王妃,谁更尊贵些,将军府自然晓得。我倒不信他们不让白哥儿做未来的国母,却要去做那闲散王妃。”
他们正说话,却听有人惊慌的嚷道:“锦鲤池那边有人落水了!”
“怎么回事?”仁元皇帝不由皱眉,忙令人去瞧。过得一会儿,就有人来禀了事情的经过。
“禀皇上和皇后娘娘,适才蒋府白姑娘向宫女要了鱼食,拉了乔姑娘和莫姑娘到锦鲤池边,扶着栏杆洒鱼食。北成国几个少爷也到锦鲤池边看锦鲤,一时打闹,有一个少爷推了周少爷一把。那周少爷猛的朝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撞上白姑娘,白姑娘只把手里的两个盒子一抛,一手拉着乔姑娘,另一手拉着莫姑娘,一个旋身就避到一边去了。周少爷自己收势不及,扑到栏杆边上,直栽进锦鲤池中。这会已捞了上来,换了干衣裳,却是无碍的。”
内侍禀报周况落水经过的当儿,乔香巧却在发愁,樱姐儿给的东西是交到白哥儿手上了,可是白哥儿还没看清盒里是什么东西,就把盒子抛到池水中了。现下捞了起来,只看到盒子里装了一块玉佩,里面一张纸却泡的稀烂,根本看不出原先写了什么字。这会白哥儿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樱姐儿递给她一个玉佩是何意呢?不过,樱姐儿既然把东西托到我手上,又说了这么一番话,我少不得借机在白哥儿跟前说说桐少爷的好话。瞧起来呢,桐少爷为人倒不错,白哥儿要是嫁给他,应该不会吃亏。
莫若慧和乔香巧一样发愁,深觉难以向周嬷嬷交代。唉,白哥儿正要揭盒子看,那周况忽然冲了过来,白哥儿还没看见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盒子就掉到水里了。如今捞起一看,盒子里放的却是白哥儿以前戴过的虎形玉牌,至于里面一张纸,那字迹自然糊掉了,哪儿瞧得清?周嬷嬷把东西托到我手上,我自然负责。论起来,以白哥儿的性子,确是嫁进福王府自在。若是嫁到别的府里,婆媳妯娌等等,她能应付的过来吗?娘虽然希望哥哥能说下白哥儿,要我帮着哥哥些,但以我来看,哥哥和白哥儿的性格天差地别,实在配不到一起去。硬要说下白哥儿,只怕哥哥受不得白哥儿的性子,异日会后悔,只是娘不听劝,一心一意要说下白哥儿,我得设法再劝劝!现下瞧着,只有福王殿下的性子和白哥儿最相配,我自然支持福王殿下。
却说顾元维得了周嬷嬷的提示,多了一个心眼,早使人悄悄瞪着蒋白等人,听得人来报道她和莫若慧并乔香巧独自在一处幽静的亭子里说话,忙嘱了来人几句话。来人会意,先使人把亭子周围的内侍等人悄悄遣开,这才领了宫里的嬷嬷跑到亭子里,编了借口说道有位娘娘听得慧姑娘和巧姑娘刺绣精巧,请她们过去说一会儿话。因蒋白往年常跟尚婕来宫里,兼又会功夫,莫若慧和乔香巧抛下她一人在亭子里,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笑道:“白哥儿,我们去去就来。过一会若不见我们,你就往前头去找好了。”
蒋白也不以为意,点头应了。见得莫若慧和乔香巧走远了,她才要往前头去,却听后面有人喊道:“小白!”她回头一看,却是顾元维。一时怔一怔,马上从怀里摸出那块虎形玉佩道:“慧姐儿刚刚递给我一个盒子,盒子掉在水里了,那纸糊掉了,我没看清写了什么。就只看到这个玉佩了。福王殿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把这个玉佩递来递去究竟是要干什么哪?
“你戴这个玉佩也好几年了,何必摘下?”顾元维接过玉佩,凑近蒋白,按住她的肩膀,把玉佩又套到她脖子上,在她耳边道:“以后不要摘下来!”
蒋白只觉耳朵有些痒痒的,浑身不自在,只一会,连脖子也不自在起来,悄悄的挪开了一些,往一边的石凳上坐了。
顾元维深深看了蒋白一眼,见她懵懂,有些无奈,撩了袍子坐到亭子里的石凳上,一字一句问道:“小白,你讨厌我么?”
“不会啊!”蒋白看了看顾元维,见他长眉清眼,因难得的严肃着脸,居然比平时还好看些,一时低了头道:“不讨厌!”
“哪你喜欢我吗?”顾元维飞快问了出来,没来由一阵心慌,瞪着蒋白低垂的头,只怕她会左右晃动着摇起头来。不等她回答,又飞快道:“你好好想想,不用那么快回答我的。”
蒋白听得顾元维的话,有些怔怔的,一伸手把斜长到亭边的一朵牡丹花摘了下来揉搓着。揉搓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顾元维的话,小脸慢慢热了起来,小心肝乱跳,一时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喜欢不喜欢顾元维,只拨下一朵牡丹花瓣,默念道:喜欢。再拨下一朵花瓣默念道:不喜欢。
顾元维见蒋白摘着花瓣不作声,平生第一次忐忑不安起来,嘴巴有些发干,竖起耳朵,紧紧盯着蒋白,深怕她忽然说出什么话来,自己却又漏听了。
蒋白心慌意乱的,又摘下一片花瓣,默念道:不喜欢。一时剩了最后一片花瓣,手指一掐,把花瓣掐了下来,怔怔道:“喜欢!”她这里还不晓得自己念出了声,以为还是默念。只顾寻思要如何找个借口跑掉。
顾元维听得是喜欢两个字,忽然一蹦老高,蹿出亭子外,跃上亭子顶,翻了几个转,笑吟吟折了一朵最大最艳的牡丹花回来,放在蒋白手心道:“尽管掐,还有许多,掐不完的。”
“呃!”蒋白正待说话,却见顾元维又跃了出去,这回却是摘了一朵小小的不知名紫色花,手一抬,把花簪在她鬓边,轻轻道:“这花的颜色跟你今儿穿的裙子相配,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