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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沉香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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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晋国就是这样对待各国来此经商的人的?!”被围困的人群里,一个穿着灰色长袍,身材矮胖,面上横眉怒目的中年男人扒开人群走了出来。

    “来者何人?”勃鞮上前一步问道。

    “吾乃齐国管氏,宗主乃是齐国上卿管夷吾。”这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昂起头颅傲慢的道。

    勃鞮一听竟然是管仲的后代子孙,心上便先生了三分敬意,但又想着献公赋予他的重任,略一思索便道:“敢问足下您是管相的什么人?”若是嫡亲的孙辈,勃鞮已打算放人。

    谁曾想这矮胖的中年人却支吾起来,只是模糊的道:“你只要知道我家的宗主是管夷吾就罢了,还不快放行。”最后那句话说出来时,这矮胖子又骄傲起来。

    士妫来到近前却笑着跟勃鞮道:“若随便来个犬彘之流我晋国便要礼让有加,那我晋国成了齐国的什么,履下泥吗?他齐国想踩就踩。”

    闻言勃鞮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他是晋国人,是君上的近侍,为何要礼让一个齐国人,此事若被君上知道,他没得好下场,赶紧挺身站直,冷冷喝退了这矮胖的自以为是的中年人。

    就在此时,人群里又起了一阵骚动,却原来是有人想要强行突破围困。

    “把人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士妫直接下令道。

    不一会儿,一辆蒲氏马车就被士卒强行拉了过来,车上除了一个驭夫,旁边还坐着一个巫族打扮装饰的男人。

    诸人一见竟是巫族之人,纷纷跪倒在地,虔诚呼唤一声,“巫。”

    车上的大巫不悲不喜,淡淡一挥手,五体投地的信徒便都听话的站了起来,遂即大巫又一抬手,那驭夫便要驱车而去。

    士妫眯眼将大巫一番打量,当即命士卒挡住了去路,道:“慢着。”

    本闭目养神的大巫这才施舍了士妫一眼,淡漠道:“何事?”

    “能否问您的名?”士妫恭敬道。

    “吾名,巫竹。”

    人群中先是一阵静默,遂即爆发出一阵比先前更加剧烈的骚动,但凡晋国人又噗通通跪了一地。

    “巫竹?!”士妫并勃鞮二人也都惊诧莫名,士妫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一遍,“您真是巫竹?我晋国巫族十大巫师之一的巫竹?”

    巫竹冷慢的瞥了一眼士妫,遂即对驭夫道:“走。”

    竟全然没把眼前的两人放在眼里。

    士妫望向巫竹身后紧闭的车门,一咬牙一跺脚再度将去路堵住,“巫师莫怪,君上要抓公子重,我等不过奉命行事,请巫师将您的车门打开,让我看一眼。”

    巫竹没有说话,只是那么淡淡的看着士妫,却把士妫看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原因无他,他惹怒了原就被围困的心生烦躁恐慌的人群。

    尤其是信奉巫族的晋国人,情绪最是激动,不仅叫骂不叠,还拿着刀剑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军阵,那般疯狂模样像是上了毒瘾的瘾君子。

    由此可见巫族的影响力。

    “我车上没有你要找的人,请放行。”巫竹不急不忙的开口道。

    “放行!放行!”

    这一句话激出了众人憋屈了半响的怒火,纷纷大喊,“放行,放行!”

    “巫师一诺千金,巫师不会说谎。”

    “巫师说没有就是没有。”

    “我们也没窝藏任何人。”

    还有人道:“公子重礼贤下士,你们凭什么抓他。”

    “对啊,公子重谦恭仁义,你们凭什么抓他。”

    此时人群里不知谁呼吁道:“公子重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要还公子重清白。”

    “对,公子重是清白的。”

    “清白的。”

    “放我们走,我们不是晋国人,你们想与我齐国作对吗?”

    “你们想与我宋国作对吗?”

    呼呼喝喝,怨气冲天,而这些人又不能随便杀,士妫与勃鞮顿觉棘手,但士妫心里更加肯定了一点,公子重抑或公孙一定在这个巫竹的马车里!

    “大家听我说。”士妫深吸一口气扬声大喝,“君命所驱,我等不得不从,诸位若有怨言我也没办法,现在我就放你们走,都别吵了。”

    “那巫师呢?”有个晋国人问。

    “自然也会放行,不但要放行,我还打算请巫师去我的封地供养起来,尔等可去我的封地享受巫师的祈福。”士妫大方的道。

    “好。”

    “快放行。”

    勃鞮道:“就这么放行?要是公子重夹在这些人里跑了怎么办。”

    士妫背着巫竹一指巫竹背后关的严严实实的马车,点了点头。

    勃鞮会意,忙赶紧驱散人群,他现在心急火燎的希望这些人走远。

    半个时辰后,人都走的干干净净,大军却将巫竹的马车团团围了起来,士妫笑着上前,态度恭敬,道:“巫师,请将您的车门打开吧。”

    “你真要看?”

    “看!一定要看!”士妫肯定道。

    巫竹微弯了弯唇角,道:“巫族之人从不说谎。我说没有就没有。”

    驭夫会意,跳下马车,从一旁拿下一张矮凳放在巫竹脚下,恭请巫竹下车。

    “把车门打开。”袖手站到地上,巫竹淡笑道。

    “喏。”

    士妫一看巫竹的态度,和勃鞮对视一眼,二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当望向盘腿坐在车厢里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巫童,士妫眼睛连眨数下,猛的将巫童拽下来,头伸到车厢里面大叫一声,“人呢?”

    “此番可能让我走了?”巫竹绕过士妫,驭夫连忙将士妫踢翻的矮凳重新摆放好,巫竹优雅登车,盘腿坐定,驭夫绕去另一边也坐上了马车,马鞭一挥,“驾!”

    “公子重说不定还在蒲城里面。”勃鞮滚动了一下喉结干巴巴的道。

    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蓦地袭上心头,士妫气的胸腔剧烈的起伏,转身大步朝吕妍走了过去,厉声问:“公子重在哪里?!”

    吕妍被士妫的怒火吓的往士荣身后藏了藏,眼珠子一转,不假思索道:“我和士荣逃出来时,公子重还在城里的。”

    “好,好!”

    原来是虚惊一场,士妫立马来了精神,翻身上马,当即下令,咬牙切齿道:“攻城!”

    大军乌压压而至,兵临城下。

    站在戎车上的士荣靠近士妫,兴奋的道:“爹,我去叫门。”

    “好,你去,君上已厌弃了他,我儿不必对他客气。”士妫道。

    “喏。”士荣剥了一个小将的甲衣此时正穿在身上,但他的头比人家的小,头盔总是往额前掉,那歪歪斜斜的模样殊为滑稽。

    戎车往前行了五六丈停下,这士荣就对着城墙上守卫的士卒喊道:“快开城门,我们是奉命前来捉拿公子重的,快将人交出来,若是违抗,就、就……”士荣狠道:“就屠城!”

    想着自己这几年来在公子重手下吃过的亏,被蒲城人的羞辱,真是非屠城不可以泄恨。

    “若是违抗,就屠城,屠城!”士荣激动的高呼。就在这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十余种法子让公子重生不如死。

    就在此时,城门上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士荣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个女人,是他只看了一眼就想得到并收藏起来的那个女人——公子重的嫡妻!

    顿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的流下了口水,大叫道:“爹啊爹啊,我要那个女人,就是她,就是她。”

    吕妍本就和士荣乘坐了一辆戎车,此时她也看见了吕姣,吕姣也看见了她,二女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火光噼里啪啦,竟呈你死我活之势。

    吕妍,她早恨不得将吕姣碎尸万段!

    起先吕姣并没认出那个穿着灰扑扑甲衣的小兵是谁,当和那小兵的目光对上的时候,这才认清了人。

    吕妍竟出现在了这里,真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浑水摸鱼,这真是个公报私仇的好时候,吕姣嘲弄的想。

    吕姣一直想揪出吕妍的大错来,好伺机将这个祸患除去,奈何对方也不是个脑残的傻子,这几年来一直没犯大错,如今她投奔敌人去了,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了,可惜她已没了除去她的机会。

    吕妍,还真不能小看了她。直到此时此刻,吕姣才真正确定,这个女人不仅胆大包天,还能说得上是有勇有谋,心狠手辣,比妧那个蠢货更上一层。

    在这一点上,吕姣也是比不过的。

    “公子重已投奔翟国去了,你们去翟国抓他吧。”站在城门上,吕姣冷声道。

    “你骗不了我,公子重还在城里。”士荣洋洋得意的揭穿吕姣的“谎言”,“说不定他就在你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呢。啧啧,堂堂七尺男儿却让一个女人站出来,站在万箭直射之处,真是犬彘不如。”

    “蒲城没有你们要抓的人,请绕道去翟国。”吕姣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