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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献上那个翡翠西瓜后,载洵明显的感受到了老佛爷对他的眷顾,之前传说要让他上任海军大臣的谣言又沸沸扬扬起来。
载洵舒服的躺在大靠背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吞吐着大烟,不时晃着脑袋,发出几声强压不住的笑声。
旁边的刘世诚如奴才般弯着腰毕恭毕敬的给载洵送上水烟袋,并添上茶水,不时说些怪话讨好主子。
载洵每吸了大烟便要抽上几管水烟,眼下正是飘飘欲仙之际,对刘世诚的马屁也是陶醉不已。“这次多亏有你,引荐了这等宝贝,老佛爷欢喜得紧,你是功臣,本王是有功必赏之人,说吧,想要什么,没有本王给不了的。想当官这买官银我替你出了也无妨。”
刘世诚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肚子里却冷笑道:这当官还不是你一句话,要出什么银子,说起来还是吝啬,不肯赏赐实物,只想用个不着调的官位来唬弄。脸上却仍然笑容满面,一连谢恩道:“多谢王爷美意,奴才能替王爷办事,乃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不求赏赐。”
载洵懒洋洋的用眼角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不知你可有什么能耐替本王效劳?”
刘世诚眼珠子骨溜溜的转,左思右想,一咬牙冲到载洵面前跪下磕头道:“还请王爷恕罪。”
载洵见他如此做派,惊讶不已,小心斟酌道:“此话怎讲,你有何罪?”一面又担心他向自己索要什么舍不得给的东西,不由心下对他大为警惕。
刘世诚脑袋在大青砖地上怦怦作响,一脸阿谀道:“好教王爷得知,我们刘家的老祖宗其实是盗墓世家,与如今的关外大响马石镇恶的祖上乃是师兄弟,因掘了前朝皇陵才隐居起来,在关外生息。那翡翠西瓜便是我镇族之宝,其他另有财宝无数,都被那刘敬诚起出大半交于其子带去那亚美利加国,否则凭那小子在那边能这般的风生水起?”
载洵听到还有这等内幕,顿时来了兴致,眯着眼笑道:“哦?还有这等事?快请起,你何罪之有,要有罪也应着在那刘氏父子身上。”说着,亲自扶了他起来,还假意要替他弹去膝上灰尘。
刘世诚连忙侧身躲避,假装受宠若惊,语音哽咽道:“王爷厚爱,罪民实在是感动万分。眼下这小的有洋人撑腰奈何不得,但那老的在牢里好生照料,要想出去就让那小的拿藏在洋人那的财宝来换。”
载洵一听来了劲,击掌奸笑道:“那小子这几天弄得我心烦意乱,正要好好做服他,看他还敢不敢借洋人之势来压我。”说完,又狠狠狞笑了几声。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要给点刘世诚甜头,好好让他为自己办事,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眯着三角眼和声问道:“老刘啊,真乃疾风知劲草,如今才知道你真心为我办事。可要什么赏赐,你放心,但又所求,一概满足。”说着,虽然有些心疼会给他宰一刀,但想到无数的财宝,又心痒难忍。
刘世诚本来将多年积累的家族分给的财宝都带了上京,也是一方巨富,并不为财,实乃对刘广拓之妻石氏垂涎欲滴,欲得之而后快,故忍不住将家族秘辛说了部分,渴望借此得偿夙愿,听得问,连忙急声道:“好教王爷得知,奴才只求能帮王爷理财,不敢要王爷之物,只是那刘广拓之妻奴才甚爱之,前日也到了京城,望王爷成全。”说着,连着吞了几口口水,眼巴巴地望着载洵。
载洵听了不以为意的一挥手,哈哈大笑道:“本王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一妇人尔。这刘广拓自身难保,其妻石氏也是罪人当捉拿归案。”说着,顿了顿,想到这刘世诚为一妇人如此不顾礼义廉耻,想必是貌若天仙,踌躇着要不要让手下先拿了让自己看看,又想到于刘世诚恐怕不妥,还有要用他之处,只得作罢,狠声道:“来人,等明日随刘先生前去捉拿犯妇石氏,一律听从刘先生安排。”浑然不当回事,仿佛这些平头百姓是砧板上的肉,要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刘世诚此刻已是急不可耐,脑子里全是精虫,只想着要将石氏如何如何。一边奸笑一边在脑子里意淫起来。
刘广拓与妻子石氏寄居在东交民巷南边一个美国商人的家中,离李秉衡等人住处只有一里地的脚程。不多时李秉衡与徐锡麟已经寻访到了夫妻所住之处,通报门房后由美国商人来接了进去。
听得有客来访,刘广拓前来迎客,只见两个都是素未谋面之人,笑道:“不知两位找在下何事?”
只见这刘广拓虎背熊腰,穿着考究的洋装,戴着金边眼镜,威武之中又有几分斯文气。李秉衡与徐锡麟都是眼前一亮,暗道竟有如此人物。李秉衡上前笑道:“我等冒昧来此,还请恕罪。听闻刘先生乃美国银行家,想我国人能有如此成就,实在难得,推崇之至意欲一见,讨教银行诸事。然刘先生新近遭逢大难,实在令闻者叹息,为之扼腕。”
刘广拓见对方惋惜激愤之态不似作伪,连忙邀请两人入内间客厅饮茶。
听闻李秉衡的名姓,刘广拓惊讶道:“莫不是发明酚醛塑料的那位李秉衡?”得到了肯定答复后,又诚恳说道:“启程回国前,李先生大名已在那边广为流传,想我华人科学家的确稀少,能令洋人如此推崇者更是少见。”
两人见有共同语言,更是相谈无碍,于银行等金融方面更是互相印证,获益颇多。
李秉衡见他绝口不提所遇困厄,谈笑神态间并未流露悲观情绪,暗自心折,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于银行各项事务都纯熟通达,实在是个主持李秉衡心目中银行的好人选。
刘广拓见他不仅科学上有成就,于其他多方面都是学识渊博,言谈开阔,其中几次将话题往银行上面拉,心想两人此行必为银行上的事情,兴许怕自己眼下又要事缠身,不忍开口,于是主动问道:“两位此行不知所为何事,若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两人对望一眼,李秉衡轻叹道:“我等意欲开办银行,但所获人才不多,又无可独当一面之强劲人物。故冒昧前来一访,不知刘世兄可有意襄助?”说着,又将南洋兴办实业一事说了,并将自己对银行的设想也坦然告之。
刘广拓静静听了,也不言语,半晌才说道:“依我看,这银行的确办得。国内仍然是钱庄、票号的天下,这正规银行一日不能占据主导,我国便一日不能集中经济力量兴办实业。李先生所想我甚有兴趣,奈何眼下家中陡遭大变,暂无心思去想他事,还望二位恕罪。”
李秉衡连忙摆手道:“不妨不妨,我等来此只为告以此事,并助刘先生一臂之力。”
刘广拓惊奇道:“眼下我不求索回家传宝物,只求能让家人脱困团聚。不知二位有何办法?”
徐锡麟握着拳头大声道:“如今与那满清贼子理论已是无用,有何法?照我说,别在这里浪费时日,直接去盛京把你家人都劫走,到海外安生。如今都撕破了脸,还顾忌什么?”
李秉衡见对方如坠云雾中,连忙说道:“实不相瞒,我乃同盟会中人,这位是光复会魁首徐锡麟。”
刘广拓见眼前之人竟然是安庆起义的统帅徐锡麟,不由心神俱震,问道:“莫非?”
“不错,我等从浙江而来,此行听闻清廷无道至此,有意惩凶除恶,以宣扬革命。”
见二人如此坦荡,对己竟是十分信任,不由同仇敌忾,有了共同的敌人,说话也就没有顾忌起来。“不瞒两位,我妻子离盛京来京时已让岳丈带人马准备营救我家人。今日有人送消息来,想是已有消息,已前往会晤。我在此地奔忙,不过是于此吸引耳目罢了。”见两人不解,又说道:“我岳丈乃关外极有声名之响马首领石镇恶,麾下有数千人马,若有他营救,断然不会有失。”
这时刘广拓的妻子石梅仙从外面回来,见有客人在,上前见礼后示意刘广拓有话说。刘广拓摆手道:“无妨,这两位都是自己人。”
石梅仙连忙说道:“我爹爹发电报给古玩店的人,衙门里的内应说是今日京城拍了电报到盛京,要立即将阿爹他们提了上京。爹爹说要在关外救人。”原来京城有古玩店其实是响马的眼线,今日来报知消息。
刘广拓大喜道:“如此最好,到时且让我父母在岳丈那躲避一阵日子,那里安全。我等明日便启程前往会合,到时同去亚美利加。”
李秉衡与徐锡麟也是大为欣喜,高兴了片刻,徐锡麟叹道:“可惜载洵等贼子不能诛之而后快。”
刘广拓握拳怒声道:“眼下的确还有心愿未了,我族中败类刘世诚还在京中招摇,我必遵守家规清理门户。实不相瞒,我刘家与岳丈石家乃是前朝盗墓大派中人,后来无意间得了重宝才退隐于关外。即便如此,我家中依然有祖训,背叛者必诛之。”
徐锡麟笑道:“这种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日,眼下不用着急,此事交给我们,日后定当给你们一个交待。”
刘广拓夫妇也不拘泥,连忙谢了,几人约定明日一同去天津,然后在天津分头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