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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庙果然是蛇的天堂,即便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庙堂前、佛像上、香炉等处都爬着三三两两的大小青蛇,也不管白天人多,依然故我。不过这些蛇并不伤人,不知是懒还是被香熏得晕头转向,只知道慢慢的爬着。从庙门到正殿,一路见到的蛇不下百条。
胡水云并不怕蛇,还跑到近前饶有兴趣的观察。见她蹲在地上拨弄一条小蛇,顾云雅用手蒙住眼睛不敢再看。她却还抬起头娇笑道:“不知道我小时候来时见得那些蛇还在不在了?兴许这小蛇便是它们的后代也说不准呢!小蛇,你说是不是呀?”
听她说的有趣,旁边几人都笑了起来。
一旁有位常在庙中扫地的老阿婆过来插话道:“这些蛇可都通着人性呢!你们来的算巧的,再过的几天,再冷些,这些蛇都不知上哪去了,老辈的人都说这些都是神蛇。依我看,恐怕是真的。我在这扫了这么多年的地,到大冬天没见过一条蛇。照说蛇要换壳吧,这么多年没在哪个角落见过一条。”
这蛇庙建在高起的石崖上,要是在古代,倒是个建山寨的好地方。
“这庙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就有了,听说本来是没有庙的,后来有大群的外乡人过来凭空建了个小庙出来,周围的乡里人全是土著民,不信佛,香火稀少。后来我等华人大批移居开发此地,渐渐富裕起来,这庙经年重修扩建,才有了这等规模。有人说这是天上来的神庙,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爷爷曾听他爷爷说过,这庙自有的那日起,就不知道是怎么建成的。庙里的和尚也无人弄清他们的来历,竟无一人认识。有人来上香他们也不管,也不与人说话,当时都叫他们哑巴和尚。当年的那批和尚早就不在了,不过奇怪的是没人知道他们死了葬到了哪里。有好事之徒也曾打探过,但一无所得。怪不得说是神庙。”在庙中替人抄写经文的一位老先生讲起这庙的故事来滔滔不绝起来。
众人当听故事一般听得入神,啧啧称奇。
李秉衡却四下观察,总觉得这庙的后殿,也就是从前的老庙建法极为怪异,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劲。
胡水云脑子机灵,突然问道:“那些建这庙的外乡人呢?后来上哪去了?”
老先生侧着头,皱起眉头仿佛在努力的思索,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些人后来在这四下乡里安居下来,也不与当地人通婚,人丁稀少。到我爷爷那辈也没剩多少人,后来全都泛舟北上,不知搬去了哪里。”
“这些人应该是那些和尚的亲族,因为香火不旺,没法在这里生息,才搬走的吧。”杨华之猜测道。
“不错,土著信伊斯兰教不与佛教徒通婚,这些人没法开枝散叶,当然要走。”胡青林业赞同道。
“其实他们不用走的,这槟榔屿到我爷爷那辈就开始慢慢兴旺,如今是我华人的天下,着实可惜。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造化弄人,想不到当时破败小庙如今却成为远近闻名的佛院。”老先生眯起眼睛叹息着,回忆华人在此地生息不易,又是一阵唏嘘。
李秉衡一直沉默着,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着,这个蛇庙处处显露着它的不平凡,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又在四处细细巡视了一番,毫无所获。暂时将好奇心压下,以后得空再来此探索也不迟。
等得胡水云等烧完了香,众人打算在离庙不远处的集市游玩一番才回去。如今依托这蛇庙,附近兴旺了不少,来往的香客与游人络绎不绝,已是槟榔屿的一大名胜。
黎平恩与邵思定等人也在这集市采买了许多礼佛之物,打算上蛇庙烧香拜佛。
“自从我们老祖宗自此地兴起,随后迁至怡保,我们两家方始飞黄腾达起来。可说这槟榔屿乃是我们两家的福地,蛇庙想必有神灵保佑,不可不拜。”黎平恩到了槟榔屿几天,到今日才有空前来。
邵思定阴恻恻一笑:“的确如此,冲着我们老祖宗从此地得的东西,怎么说也得来这里谢谢我们的青龙神保佑。”
这蛇庙一开始的名字叫做青龙庙,传说有青龙显神过,很多人都深信不疑。
听得这话,黎平恩面色一冷,别过头去狠声道:“告诉过你有旁人在的时候别提那几个字,你没长记性不成?”
邵思定讪讪道:“这个世上知道那事情的人都死光了,即便有遗漏,也已老死,这么久没传出来,想必这秘密已经石沉大海。”
这些话两人压着喉咙,连后面的黎光新都没听得真切,不过他此时的心思都放在了人群中往蛇庙烧香还愿的女子身上。
邵思定侧过头去悄声说道:“那地方要不要再去查探查探,或许有新发现也不一定?”
“要去你自己去,都去了好几次了,你还不死心。”
“不是我贪心,只是老祖宗从这蛇庙所取之物百多年下来用的七七八八,眼下我等并无其他出产,当年那些东西我们老祖宗只取了小半,那大头不知遗落在何处,岂不叫人挂念?”
黎平恩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借开矿之名到处寻找,这么些年依然一无所获,那些东西藏在何处,如今也是我心中之结。照理老祖宗们不会把东西藏在海岛上,那些地方藏了说不定连自己都找不到,所以才建了蛇庙。既然其余的不在这蛇庙中,又会在何处呢?”
“哼,要是能找到,如今我们还用得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邵思定的尖嗓门说什么话听在耳中都是一阵的不舒服。
两人一路走一路又聊起采矿机械公司招股之事,邵思定恨恨说道:“那采矿机械公司不就两个车间,十余种机器,即便将来扩建,又能有多大局面?照我说,别在这浪费时辰,我等还是好好经营矿场。”
黎平恩连连摆手,说道:“这将来也是传子孙的产业,不像那飞来横财,用不多时。”
黎光新百无聊赖的跟着两个老头子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索然无味,想着几天没沾着腥,更是一阵腹诽。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扫过前面一队青年男女,顿时来了兴致。只见里头有胡家大少胡青林,还有以往为争风吃醋曾起过纠纷的胡阳林,这两人后面竟跟着两个美貌女子,一下子全身细胞活了起来。两眼放光,看那两名女子的眼神像是水蛭般吸住不放,又恶狠狠的,竟如恶久了的野狼。
想着胡家也是豪门大族,不敢造次。只是拿眼睛盯着看,见胡水云楚腰纤细、宽肩修长,俏丽夹着娇憨,又粉面堆着明朗,实在是个英姿飒爽的小美人儿;而顾云雅高贵典雅,温婉动人,微笑时如轻风拂人面,娴静时如明月映江波,实在是个古典味实足的大美人儿。两个各有各的妙处,一时把黎光新看的痴了,看了这个不舍得放,又忍不住再看那个,左顾右盼,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夹在人群中偷看,跟了好一会,见两女与旁边人巧笑倩兮,明媚动人,实在心痒难忍。旁边跟着的随从知道自家少爷又见猎心喜,盯上了人家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旁撺掇。这黎光新人虽好色,却极聪明,知道那两名女子必是胡家亲眷,目前还惹不得。
左思右想,从旁绕了过去,假装与胡青林等偶遇“哎呀,原来是胡世兄,远远见到我说如此熟悉,也是来此烧香么?”
胡青林等见是这个瘟神,大为头痛,脸上挂起微笑,敷衍道:“哦,竟是黎少爷,想不到在此偶遇。不知令尊身体可好?”肚子里却不停嘀咕着巴不得黎家这等祸害早死早超生。
黎光新一面与胡青林兄弟攀谈,一面贪婪的看着两位小姐,仿佛能用眼光将两位小姐的衣服剥去一般,倒像头批着人皮的狼。
李秉衡见对方脸盘尖长,小眼睛眼泡鼓起,薄薄两片刀子嘴唇上下翻飞,唾沫四溅,说话怪腔怪调。眼睛里泛着凶光,不时瞄向两位小姐,高颧骨突起,一副贪色贱相。不由大皱眉头,连连摇头。
两位小姐被他看得发毛,往杨华之等人身后躲去。
胡阳林今日与李秉衡同游,本就大不乐意,又见了黎光新这旧仇,火气从肚子里窜了起来,朝着黎光新怒目而视,狠声道:“黎大少,你眼睛长斜了吗?一味的看什么看,我家妹妹也是你看的?”
黎光新脸皮甚厚,不以为意,腆着脸笑道:“原来是胡家妹妹,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几年没见,出落得这么标致。”舔了下嘴唇,贼眼往顾云雅望去“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心里想着胡家小姐碰不得,这旁边的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胡阳林已是气急,喝道:“我家表姐的芳名也是你这等人问得?”
黎光新听得是他表姐,只怕是顾家人,更加不好惹,又不死心,只当没听到胡阳林的话,朝着顾云雅行礼道:“不知可是顾家小姐?在下黎光新,怡保黎家不知可曾听过?”
不等顾云雅有所反应,胡阳林抢着说道:“是又怎的?我表姐早有了人家,你别痴心妄想。”
被他落了两次面皮,心中大恨,早想发作,听得名花有主,更是一股无名火起,朝着胡阳林嚷道:“我怎么痴心妄想了,不知有多少女子对我痴心妄想才是,怡保黎家的名头输过谁来。”想到父亲曾替自己多次向顾家提议联姻被拒,心下更恼,眼睛在杨华之与李秉衡之间逡巡,目泛凶光。见两人都仪表堂堂,吃不准是哪个,又往两位小姐脸上盯了片刻,站又不是走又不是,想到在美女面前丢尽了脸,恨恨得转头就走。
看到他狼狈而去,胡阳林一阵舒畅,浑忘了今日的不快。
众人都知道黎家的恶名,方才见了他的丑态都象吃了苍蝇一般,对他反感之极,胡阳林恶语相向,竟觉得极为入耳,纷纷觉得心胸大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