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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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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莫行医打着伞消失在雨帘之外,长桑才来到篷下长龙的尽头处找到念心师傅,交出碎银后折返茅屋内寻到印光禅师。

    此时,印光禅师正在给随侍的澄心师傅讲解医理,长桑不便打断,于是静静的站立一旁聆听起来。

    “头痛的感觉是多种多样的,如钝痛,胀痛,钻痛,刺痛,刀割样痛,重坠样痛,炸裂样痛,搏动样痛等都是头痛的临床症状,它有功能性头痛和器质性头痛之分。国医认为,若六淫外侵,七情内伤,升降失调,郁于清窍,清阳不运等都能引起头痛,因此望闻问切四诊概不可或缺。”

    印光禅师身前的病榻上躺着一位老妪,一手扶额,面色暗黄,呼吸十分急促,偶尔出现短暂的抽搐。

    “这位施主外感头痛,无内伤,无头痛病史。痛感部位为头部前方和侧面,分别对应阳明经及少阳经。病缓时,头痛如裹,肢体困重,胸闷呐呆,眩晕反复发作,舌苔白腻且肥大有齿痕;病急时,头呈胀痛如裂,兼半身肢体活动不灵,舌謇语涩,呈类中风或小风病症。观其脉象及病症,应是痰浊症且伴有风热症。”

    印光禅师解释完后,略一斟酌,提起笔来正欲写药方,那名老妪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浑浊的声音被压抑在胸腔内,想要突破喉间却屡次无果,塌旁一位妇人抢上前去,扶起她拍打后背,哽咽地说道:“大师,请您救救我娘。”

    “澄心,赶紧扶正施主。”印光禅师急忙放下笔,吩咐道。

    澄心闻言迅速爬上床头,屈膝跪坐在老妪身后,支起她虚弱的、微微痉挛的身躯靠在自己胸前的靠枕上。

    印光禅师取出五支毫针,分别扎在老妪额头两侧,胸腹中部和双腿胫骨中间两侧。

    “头维穴,为足阳明胃经在头角部的腧穴,是足阳明胃经与足少阳胆经、阳维脉之交会穴,处额角发际上五分,平刺入穴五分,可让胃经向头部输送气血,治头晕目眩。”

    “中脘穴,属奇经八脉之任脉,处胸骨下端至肚脐的正中间,直刺入穴一寸,可治精力不济,神衰经弱。”

    “丰隆穴,足阳明经络穴,处外踝尖上八寸,胫骨外两横指,直刺入穴一寸五分,乃祛痰之要穴,兼治头痛眩晕。”

    印光禅师依次轻轻捻动并渡气于各支毫针,还不忘对澄心仔细分说教导。

    盏茶之后,老妪感到一阵呕恶,撑起身体重咳数声,把头探出塌沿,吐出几口浓厚黄痰后,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澄心让那妇人替了自己的位置,取来一箕草木灰盖在秽物之上清扫干净。

    印光禅师取出毫针,在白色药笺上写下数味草药,半夏、生白术、茯苓、陈皮、生姜健脾化痰、降逆止呕,令痰浊去则清阳升而头痛减;天麻平肝熄风,为治头痛、眩晕之要药;加厚朴、蔓荆子、白蒺藜运脾燥湿,祛风止痛。检查无误后交与澄心取药,复又搭起老妪的手腕,感受方才祛痰后的气血变化。

    待澄心拿来药包要给妇人后,印光禅师嘱托道:“此药以水煎法煎煮两次,将两次的药汤合在一起,每次喝一碗,每日服用两次,请施主切记。”

    那妇人接过药包,行了个大礼,“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垂怜。”

    印光禅师摆手诵道:“我佛慈悲。”

    接着令澄心扶送老妪上牛车,转身正待寻找下一名患者,才发现长桑静立在自己身后。

    “桑儿怎么在此,行医呢?”

    “莫叔叔回寺了,我看他面色发白,额头冒汗,好似身体有恙。”长桑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印光禅师。

    印光禅师闻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禅师爷爷,莫叔叔会不会有事?”长桑观老禅师面色有异,急急问道。

    印光禅师见长桑如此着紧莫行医,会心一笑,宽慰道:“你莫叔叔早年患有旧疾,一直被压制着,今天可能又犯了。他处理此事颇有经验,应该无碍,这几日你就随澄心一同辅佐老衲吧。”

    长桑露出恍然之色,放下心来,却没发现印光禅师眼底埋藏着的一丝忧虑。

    ……

    ……

    岚柯寺内,大多僧众都已下山参与盂兰盆会的救济事务,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弟子看守寺院,偶尔路过几名僧人背负米袋和草药补充山下所缺。

    莫行医行色匆匆的跨入寺门,对路经的几名弟子对其执礼也是不闻不顾,全无往日的风范,不禁引来一阵猜疑。

    寺院深处有一片竹林,竹林中建有两间木屋,用简易的篱笆围着,门楣上写着“听涛”二字。莫行医行到此处,已是气血翻涌,步履虚浮,他推开正屋木门,入目是满满的格斗橱分列其间。

    通常药铺会在每一个抽屉上标明其中的藏药名称方便取用,而此间格斗橱的每一屉却只是用数字作为记号,显得颇为怪异。

    莫行医解开布囊,从墙角抄起一个竹匾熟练的行走于格斗橱之间,拉开不同的抽屉,这里取一些,那里抓一把,放置在竹匾中,竹匾中盛放着多为不常见的草药和虫蜕,若有浸淫医道者看到,必会惊惧的发现其中有数味草药含毒,更不乏西域乌头、马钱子、天南星、金钱白花蛇等剧毒之物。

    莫行医将所有草药倒入侧屋的一口大缸内,注入大半井水,支柴点火。然后盘膝席地而坐,右臂在不停地颤抖,他伸出左指疾点右肩数处要穴,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已令他浑身挥汗如浆,面色一片惨白,双目通红欲眦。在经过几次调息后才掌抱阴阳,意守丹田。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得水沸声不绝于耳,莫行医站起身来,将些许浮土撒在火堆上,又挑来一桶井水注入缸内。

    莫行医除去衣袍鞋袜,赫然发现其右臂之上,严重扭曲的血管犹如一条毒蛇,从小臂一直攀爬到肩胛处,这条狰狞的血管尽头,碗口大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透出崩坏的紫红色,好似毒蛇张开的血腥大口,显得如此触目惊心。

    待药汤渐温,他纵身跃入缸中,黝黑如墨的药汤散发出异常刺鼻的气味,将他的身躯缓缓吞噬掉,直至下颚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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