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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乐乎哉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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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清稚的声音带着故作老成的语调,莫行医回过身,看到几步之外一名十来岁的女娃嘟着张粉脸,背着手扑眨着一双大眼看向他,身旁四名带刀武士不苟言笑的将那幼童围在中央。

    那女娃生的分明是女儿相却穿着公子装,衣着打扮虽然朴素但是细看之下皆是华贵之物,而能在西京城携武士公然带刀随侍左右,也彰显出她身份之尊贵。

    莫行医轻轻一笑,无意拆穿她的装扮,两手一拱,说道:“多谢小公子解惑。”

    那女娃真以为自己的行头成功骗过了莫行医,心底无比窃喜又故作镇定的答道:“不必客气。大叔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语气,彷佛是一名长者在与小辈说话,令人啼笑皆非。

    “公……公子爷,您怎么来了?”

    惶恐、诧异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酒馆内的楼梯口传出,紧接着一道宽大的身影遮住了乐乎楼门口多半的光亮。

    店小二下意识的让开身子站到门口一侧,俯身唤道:“掌柜的。”

    肥胖的身影压根没有做何理睬,径直跑到女娃身前恭谨的请安,然后抬头看向那四名武士,又扫了两眼街巷,压低声音问道:“公子爷,您一个人来的?”

    “嗯,爹爹请荆王哥哥和崔伯伯吃饭,谈些无聊的事,我想着听子如姐姐弹曲儿,就一个人溜来了。”

    “哦,那赶紧随老奴上楼。”胖掌柜伸手一领,当先步入酒馆,站在楼梯口候着。在路过莫行医身边时,女娃不经意的看到他手中无数的红线头,顿时也愣了一下,然后在武士的簇拥下踏上二层楼。

    直到此时,胖掌柜才扫了莫行医一眼,没说任何话,跟着武士消失在楼梯口。

    其实,胖掌柜早已习惯每日在这个时辰便站在二楼楼梯口,等待那些需要他亲自出场的大人物登门。先前莫行医与店小二在酒馆门口的对话他早已尽收眼底,只是任何一个高档酒馆的掌柜都不会无故来处理这些琐碎的杂事,因此他迟迟没有现身,直到那个女娃娃出现在了乐乎楼门口。

    达官贵人店小二也瞧的多了,却从未见过自家掌柜如此恭谨的神态,不免小声的嘀咕道:“这是哪家的娃呀……”

    胖掌柜姓齐,叫齐显真,莫行医十多年前曾见过,当时就打趣的称他为胖掌柜,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他显得愈发富态了。而他们在乐乎楼门前的谈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依然被莫行医听了个仔细。

    那女娃提及的荆王哥哥,不出意外应该便是大汉的大皇子闻人画甲,再看齐掌柜招呼她时的神态,女娃的皇室身份岂不是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娘娘家的。

    莫行医收回眼神,问道:“小哥,果真是三枚竹牌兑一餐么?”

    “正是正是,在乐乎楼,答对三枚就能入得厅堂,若是对了九枚便能上二楼雅舍了。”

    “既然如此,我便坐厅堂吧,小哥给我取笔砚来。”

    既然是来收集消息的,那呆在厅堂中自然是更为合适。莫行医吩咐了一句,自行找了一席落座。

    店小二见到莫行医虽然衣着寒酸但气度雍容,语气更是不容置疑,一时间竟然语塞,鬼使神差的点头应了一声,片刻之后便依言将笔砚摆到了桌上。

    齐掌柜引着女娃等人来到一间典雅僻静的精舍中,微笑着问道:“惠宁郡主想吃些什么?”

    此间别无他人,女娃立即恢复了与其年龄相符的本性,抓起果盘上的蜜饯塞满小嘴有滋有味的吃起来,含糊不清说道:“在家吃过些了,齐伯赶紧去叫子如姐姐来吧,顺便多带点果脯来。”

    “唉,老奴这就去。”

    齐掌柜前脚刚跨出门槛,女娃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招手补充了一句道:“还有,齐伯,方才门口那人若是解出了灯谜,也带来让我看看。”

    “呵呵,老奴记着了。”

    在乐乎楼门口处,齐显真也看到了莫行医手中那一把红线头,惠宁郡主对此心生好奇,但他却不甚在意。

    每天迎来送往的食客多如牛毛,贪得无厌、急功近利的人他见识的多了,今日再多增添一个也没多大稀罕。

    就在胖掌柜去唤当家头牌歌姬前来伺候女娃之时,楼下的莫行医也开始动笔解起了灯谜。

    先从简单的几枚歇后语式的灯谜入手,第一枚的谜面是“满盘棋”,他对了“无漏子”,第二枚的谜面是“拦水坝”,他对了“川断”,然后“五月既望”对了“半夏”,“绿林好汉”对了“草寇”,“九死一生”对了“独活”。

    莫行医几乎未加思索便写下了他的答案。

    这几枚灯谜看似简单,但若是让一个门外汉来解,恐怕就连这灯谜的谜面讲的是什么都无从得知,又如何从中寻得答案。

    莫行医下笔如有神,完全是凭借自己多年来饱读医经,诊人无数,积淀得来的学识,从而轻而易举的解开了谜面。

    可是接下来的几枚灯谜却没有如此简单了。

    上联,大将军骑海马身罩穿山甲。

    尽管莫行医一眼就看出了,这略显怪异的上联是由三味中草药构成的,但除此之外,它还能形成一句通顺的整句,兼具画面感,看来这出题之人还花费了不少心思。倘若单单只是另外找出三味中草药,平仄不分,词不达意,恐怕是无法过关的。

    他放下笔,双手环抱胸前,看着桌上的竹牌,细细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此时,乐乎楼的食客渐渐多了起来,打莫行医桌旁经过的人自然都被那一堆醒目的竹牌晃到了眼,只是见到他想的入神,便皆是一笑而过。

    不知何时有人送来了一壶茶,莫行医吃了一口,发觉这用来应付闲人的茶水并不粗劣,在他看来,居然要比大多茶馆的的好茶还要好上那么几分,不得不感叹乐乎楼果然是有大酒馆的气派。

    茶盏刚落下,一丝灵感乍现,莫行医提起笔来写道,红娘子坐车前头载旋覆花。经过再三推敲,他自觉这下联对的还算工整对仗,不免心头一喜。

    “哈哈,沈兄、范兄你们瞧,这又来了个佘饭的了。”

    “能佘着饭也是本事,有什么看的。”

    “嗳——沈兄,这回不一样,我看他桌上至少摆着二十多枚竹牌呢,您瞧。”

    听到这儿,莫行医才察觉这番话是冲着他来的,于是抬起头来向斜对角的一张桌子看去。

    而言谈间,那名被称作沈兄的人也同时扭头朝着莫行医看来。

    两人目光一对,那人又扫了一眼桌面,袖袍一拂,重新转过身去。轻蔑的说道:“哼,沽名钓誉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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