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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梦境又悄悄开始,灰色笼罩,黑云缭漫。我想起了年少时的轻狂,好多人、好多事,总被时光掩埋,只有当梦回往事时,才渐渐淡出身影。这么近、有那么远。记忆走马灯式的穿梭在我的脑海中,往事平川,如光似雨,一颦一笑,一肌一容……
我走在放学回家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了许多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当我努力回想他们是谁的时候,人影都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身后,寻不着一丝踪迹。
瓦缝参差,树影交错,车辆行人,络绎不绝。耳边还有熟悉的街边小摊的叫卖声,难以忘怀的乡间口音。那是清河县的回忆。我生活了17年的地方,却又不得不离开的地方。一路上本来可以有很多人陪胖,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慢慢地离开了我,淡出了我的视线。
我尝试着去呼唤他们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如铅似堵住一般。仍旧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迈出步子,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片黑暗降临,场景在不断地变换。我惊慌失措地在原地打转,企图寻找熟悉的人影,但是无果。
远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转身寻觅,原本还只是小如指头的光影,竟然被快速地放大,下一秒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颤抖,眼中看到的是林珂等人的身影。我的双脚开始打颤,想跑,步子却挪动得万分缓慢。很快,我就被他们团团围住。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仔细观察他们,一个个都是面目狰狞的样子。我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准确的来说,我很怕黑,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够在我的身边,帮助我,哪怕仅是抓住我的手也行。
我心里的呐喊是不会有人听得见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我甚至不能准确地将他们描述出来。原本是好好的5个人围住我,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地将看着他们在我的眼前一点一滴地、慢慢得、融化成一滩黑水……最令人窒息的是,那五滩黑水仿佛还有着鲜活的生命,正在逐渐蠕动着。我吓呆了,忘记了尖叫,目瞪口呆地杵在那儿。看着它们汇集在一起,这回的速度比之间更快了,眼见它们汇成一个初具人性的东西。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变成了唐弋的模样,站在我的面前。
“唐弋,怎么是你……”
我喃喃低语,两眼无神地望向他。
那东西有着唐弋的面貌,如我之前与他相逢的场景,同样的英气逼人,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邪魅,让我有种怀疑他是否为人的错觉。他在向我走来,同时开始呼唤我的名字。我害怕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深怕下一秒他就会走到我面前。
“沐染……沈沐染……”他一遍一遍地喊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诱人心魂,使我越发不安。他突然停止不前,嘴边开始浮起了诡异的笑容。我感觉不妙。但见他打了一个响指,地面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一直到我的脚边。我不断后退,可是裂痕的速度大大的超过了我,大地在下陷,我重心不稳,身体在坠落,欲伸手往上抓去,回应我的却只是无形的空气,以及远处唐弋诡异到不真实的脸庞。
强烈的失重感刺激的我的神经系统,我大声的尖叫出来。
“啊——”
我顿时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原来是一场恶梦啊。可是,梦境里的感觉太过真实,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拭去额头的虚汗,窗帘隐隐有阳光透了进来。我转头看向床头的闹钟,时间是早上6点多。
我没了睡意,于是起身洗漱。又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
戏如人生,人生如梦。在我以为只是虚度一场噩梦的时候,事情才慢慢地往后发展。最难以置信的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事态变得有些难以掌控,我竟然断断续续地又做了几个相同类型的噩梦。有时是唐弋,有时是林珂,亦或者是那个曾经要强-奸我但又被我遗忘了脸庞的社会青年。
每次沈沁见我,都会说:“沐染,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这么憔悴呢!看得我都心疼了。”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只是说自己经常做同一个噩梦,都不能好好地休息。然后她会装作很认真地样子告诉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结果。
我想,也许沈沁说的没错,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导致我经常做同一个噩梦。唐弋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公司里,我时不时地就能看到他。于是我每次见到他都把他当做空气一般,不予理睬。除非是工作上的事,否则我是不会同他多说一句话的。
7月18日,周五。
我同往常一样,早上乘坐地铁来到博雅,不过晚上的时候我会改乘计程车。我知道,早上这班地铁我是不会遇见唐弋,但是晚上就不得而知,要不然我之前也不会三番两次与他无缘无故的巧遇。
我穿过大厅,一路上有些许员工纷纷向我打招呼,我频频点头,算是回应。打过卡,往大厅的右侧走去,那里是专门乘坐电梯的地方。博雅的大楼一共6架电梯,左右各3架,其中有一个是董事会的专属电梯,一般员工不可乘坐。
现在临近上班时间,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除开专属电梯,其余四架都是在上升状态中,唯一一个还是即将掩上门的情况。我小跑冲了过去,终于在它快合上门的最后一刻,将门成功地挡了下来。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抬头,才看清里面只站了一个人,一个我所有噩梦的源泉——唐弋。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走进去不是,离开也不是,那一刻我才无比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来上班。他的眼里难得出现了惊讶的眼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他按着电梯的按钮,见我久久不动,终于开口:“沈小姐不打算进来吗?”
既然他都发话了,我再不进去就是我的不是了。我轻轻地咳了一声,低着头走进电梯,特意站在离他最远的一侧。唐弋按了按关门键,由于我们都是同一层办公楼,所以我没有再按电梯键的必要,只需静静等待到达11楼就行。
电梯缓缓地上升着,不知为什么,我总听到一丝“咔哒”的怪声,声音很轻,我以为是错觉,就没太在意。博雅的电梯装饰得很华丽,空间相当宽敞,足够容纳十几二十人。我抬头就是一片的铜黄色的金属片,那是电梯门的颜色。里面清晰地映照着我和唐弋两人的身影。我朝前看,发现唐弋在镜子里看着我。我怕目光接触,忙侧过脸,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我一直打量着楼层显示屏,差不多快到7楼的时候,刚才听到的“咔哒”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大声,原来亮堂堂的日光灯一下子暗了下来,电梯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最要命的还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电梯大概下降了3、4个楼层,幸运的是,安全匣起到了作用,电梯没有直接坠落到底层,否则我和唐弋两人都该丧命于此。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我惊叫着来宣泄着心中的恐惧。身体摇晃得厉害,被撞得东倒西歪,头甚至还蹭到了一旁的墙壁。我不知道唐弋是否和我一样,但是显然他比我沉静许多。当电梯停稳的时候,他立马反应了过来,打开手机的屏幕,借着微弱的光寻找电梯的急救设置。黑暗中,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他在尝试与维修工人联系,维修部的人员接到消息,表示会很快赶过来,让我们先在电梯里耐心等候。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而又无奈的等待。
我蜷缩在电梯的角落里,环抱着身体。我看不见唐弋的具体方向,也许他是在我的对面也说不定。电梯内部太过安静,安静到我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沈小姐,上次在咖啡厅的那位先生,你们相处的怎么样了?”唐弋突然的出口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难道你们不是在相亲吗?”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猜得到,他应该是在笑。
说到相亲,这是我的又一个痛处,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他,继续跟他打起模糊眼。“唐总监真是说笑了,那只不过是我多年没见的一个朋友而已,何来相亲之说。”
“沈沐染,我发觉你说话怎么总是带着刺呢,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下意识的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唐弋,博雅这么大的一家公司,想必你也是知道,各层之间的竞争是很激烈的,且不说你现在是设计总监,想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多了去。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部门,但是部门与部门之间也是会相互比较的。准确地来说,我不是讨厌你,只不过是把你当做我的一个竞争对象。别以为抓住了我的一个小辫子你就可以这样的肆意妄为,我告诉你,我沈沐染压根就不怕!”我惊讶自己居然对着他说出了这么多话,不过我不会告诉他,我从十一年前就对他有着相当大的偏见,以至于我再次与他重逢时,就对他分外讨厌。
“好一个竞争对象,这算是你下的战书吗?不过我也该庆幸,你跟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相比,至少你说出了心里话,好,很好,沈沐染,以后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较量一番。”他轻轻地嗔笑,听不出是何感情。更想不到正是因为这句话,才会有了接下来他与我争锋相对的较量。
也许是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我感觉时间过得格外的漫长,在黑暗的环境中,时间像是失去了它的用途。也不知道维修部的效率为何会如此之低,若是等会儿回去,我定会发表意见。
长时间的黑暗让我恐惧意识渐渐涌上心头,唐弋也保持了绝对的安静,我分辨不出他的具体方位。我开始胡思乱想,思绪天马行空,想起了学生时代、步入社会的好多事,再后来,我甚至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噩梦。越是这样的思绪,我就越难摆脱它们。后背没来由的开始发慌、发凉,即使现在是夏季,我也感觉分外的寒冷,许是金属透出的寒气所致。我抱紧了自己的身体,感觉自己是关闭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像是个被遗弃的可怜人。
如梦境一般,前方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光点,我的眼睛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光芒,下意识地用手去挡。耳朵听到了一丝像是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在慢慢向我移动过来。我打起了寒颤,想往后退,被墙壁挡住了,才知道原来自己就一直呆在角落里。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一切来得太不真实,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为什么会如此之像?下一秒会不会就会出现林珂等人?我在心中暗自猜测。恐惧更甚,呼吸也开始局促起来。
光点还在向我靠来,我放下手,注视着前方,未来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脑子里最清晰的就是始终如一的恐惧。没有出现林珂,没有出现其他的四个人,有的只是在光点的映照下,我看清的是唐弋那张一下子出现的脸庞。我睁大双眼,吓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沈沐染……”
是他在喊我,是他在喊我!一切就像是梦境般,我的心脏跳动地非常快,几乎快超过了我的负荷。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我两眼一黑,顿时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