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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不用担心,我们有万两黄金,我们还有世上最好的武器、盔甲和帆船,就算刁老鼠告发,我们也可以收买负责处理这事的官员、甚至收买整个大宋朝廷。”楚风这样安慰他的下属们。
世事总不如人意,如果是国舅杨亮节、左丞相陈宜中或者参知政事刘黼,楚风的计划多半能够成功;但来的是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陆秀夫,一个货真价实的傻瓜,意志如岩石般坚定、无法用金钱和利益收买的傻瓜。
宋末三忠之一,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会在两年后的崖山抱着幼帝跳海的陆秀夫,现在才四十岁,身穿官服头戴展脚幞头,面色白净颇为儒雅,只是日夜操劳使白发过早爬上了鬓角。
这位严肃的中年文臣一报出名号,楚风就知道事情麻烦了,他直接放弃了金钱收买的方案,改作了扮演义民:“陆大人,草民是常住琉球做生意的海商,蒙琉球王赏识委以番官职务,这次说动琉球王前来朝贡,愿报效朝廷上好盔甲军器二十套……”
“唔,这么说来,你是心怀朝廷的义民啰?”陆秀夫捋着颔下漆黑的胡须,似笑非笑,“可是张枢密麾下左军都统陈宝向我报告,说他的一名队官出首,告发你们是冒贡的匪类。”
楚风佯装大惊失色:“什么?我以性命担保,决无此事!大人可要明查啊!”
“是不是冒贡,确实要好好查查。”陆秀夫扫了楚风一眼,左手轻挥,大队士兵钻下底舱,把阿泰抬了出来。
可怜的阿泰,来到海上行朝,看见大大小小山峦似的船只,来来往往刀枪如林旌旗掩日的大军,早就吓得三魂去了两、七魄跑了六,整天呆在底舱不敢出来,此时被顶盔贯甲的大群官兵搜出,又见陆秀夫神色凛然,直吓得他翻白眼,全身软烂如泥,两个士兵左右架持才没缩到地下去,那抖抖索索的样子,赛如上法场似的。
楚风连连给他使眼色,无奈阿泰实在惊吓过度,也不知道反应过来没有,只见陆秀夫把他带下船去,上百名宋军士兵占领了敏号,把楚风等人看守起来。
侯德禄悄悄走到窗口,从窗棂往外看了看,马上有人在船舷上喝令:“做什么?回去!不准站到窗口!”
他悻悻的回到官厅中间,轻声告诉众人:“四面都是大船,我们被围住了。”
最多一柱香的时间,陆秀夫带着阿泰回到舱中,可怜的平坝族头人,精神萎靡不振,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大家,楚风就知道这家伙当了甫志高。
陆秀夫面色沉硬如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要勾结生番来冒贡,这些家伙还是汉人吗?圣人的教诲,在他们心里有没有一句半句?国难当头,三岁小儿尚存忠义之心,这些人竟然想发国难财,简直和汉奸没有区别,真真该千刀万剐!
“来人呐,全都给我锁上!”陆秀夫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简直不能理解,中国一模一样的水土,养出许多忠义之士,但是怎么会又养出范文虎一干汉奸?还有这个姓楚的,这样的无耻小人?
看来,还是圣人的学问没有尽人皆知啊,若是这些人懂得“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断乎不会做出这样见利忘义的事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至少这代圣贤立言一条,依旧任重而道远啊!
又是痛心,又是鄙夷,陆秀夫摇着头离开了船舱,冒贡涉及到欺君罔上,这件事太大,他要向陈宜中报告。
这下好了,昨天还高规格接待的“贡使”,变做了冒贡的罪人,大家都套上铁链子,在官厅中捆做一堆。
张广甫哀叹道:“古人说昨日座上宾,今日阶下囚,诚不我欺!”
阿泰一个人呆角落里,大家都不愿意挨着他,头人翻着白眼仁,可怜巴巴的说:“楚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刚才那个长胡子大官好像神仙一样,我吓坏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张广甫对叛徒绝不原谅,而且无限上纲到阶级仇、民族恨的高度。
楚风对着阿泰安慰的笑笑,毕竟这个土人酋长不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久经考验的忠诚战士,更没有江姐、许云峰的觉悟,对他也无法作过高的要求。
“嘿嘿,想捆住老子,没门!”侯德富嘻嘻笑着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被锁麻了的手脚。侯德禄也像变戏法似的,手一抖,身上的铁链子哗啦啦往下掉,跟刘谦变魔术差不多。
原来,被锁住前,侯德富悄悄藏了把细巧的剪刀,这会儿陆秀夫带来的兵丁都在舱外守着,趁此机会,两兄弟配合着用剪刀打开了锁头——这锁人的都是黄铜浇铸的单片弹簧锁,剪刀尖儿伸进锁眼,感觉到了位,用巧劲儿一拨就开。
“楚大人,咱们这就扯乎吧!”皮猴子一得意,连黑话都冒出来了,笑嘻嘻的要替楚风开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把锁开了,再想怎么办。”
突然,舱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侯家两兄弟真像猴子变的,嗖的一下窜回原来的位置,把铁链搭上身,手放到背后,假装被锁住的样子。
“呵呵,几位琉球国的贡使大人,感觉怎么样?”刁老鼠贼眉鼠眼的溜进来,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珠,尽显阴狠狡诈。琉球诸人,是他心头的一大痛处,不抓紧在他们倒霉的时候来羞辱羞辱出口气,过几天开刀问斩就没机会了。
“哎哟哟,楚公子怎么捆地上变成粽子啦?哦,忘了你喜欢喝酒,望海楼的好酒,是吧?”刁老鼠从桌上拿起一个茶壶,“这船上没酒,小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王大海瞪着他低声道:“喂,做人别太过分啊!日后留个相见的余地。”
“我呸!留个余地,留你妈!”刁老鼠怒道,“在泉州谁给我留了余地?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喝老子敬的茶,就让你尝尝老子下面的茶水!”这人本是泼皮无赖,没有丝毫廉耻,竟然当着众人解裤腰带,要朝众人撒尿以示羞辱。
侯德富不慌不忙的说:“刁大爷您可得想好了,这小鸟儿飞出来容易回巢难,小心被人割下来喂狗!”
刁老鼠满不在乎,斜着两只小眼睛,鼻孔朝天哼了声,解开了裤腰带,双手提着裤子正要往下褪,侯德富忽的一下跳起来,朝他小腹就是一脚。他怎么都没想到侯德富早就摆脱了铁索,此时两手提裤子没法抵抗,只来得及一侧身,这一脚正中腰胯。
刁老鼠大怒,捏着拳头一个弓步冲拳奔着侯德富胸口打来,却忘了裤腰带早已解开,弓步没跨出反而被裤子绊了个趔趄,正巧侯德禄在这个方向,照着他鼻梁一拳头,刁老鼠脸上就如开了染坊,什么颜色都齐了。
他也有股子泼皮无赖的狠辣劲,眼睛被血糊住还捏着拳头乱舞,怎奈得侯家兄弟两个身体灵活迅捷,左一拳右一拳的打个不亦乐乎,耍猴似的,把他揍成了猪头。
船头上把守的士兵问身边的战友:“喂,舱里闹得凶,要不要进去看看?”
那人不耐烦的撇撇嘴:“你管闲事做啥?这些人都是等着开刀问斩的,由得刁队官练练拳脚。”
陆秀夫带来负责看管这些冒贡骗子的士兵,是左军都统陈宝的部下,刁老鼠就是奉承陈宝才爬上队官的,他要上船,把守的士兵自然不敢阻拦,此刻听到舱中喧闹,还以为是刁队官在大逞威风呢,并不进来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