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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岛上作战的那些中国人,一定是经过欧洲式步兵战术训练的!”荷兰海军上将韦麻郎愤愤地说:“在东亚地区,有可能参与训练的人,除了西班克人,还能有谁?”
李锦喃喃地说:“难道是澳门的葡萄牙人?”
当时的荷兰人不分西班牙人或葡萄牙人,一律称之为“西班克”(Specks),这个名词在荷语中意为“咸肉片”,可能是骂人的话。
对于这次远征福建沿海,争取通商口岸的行动,韦麻郎越来越觉得,完全不象起初想象的那么轻松顺利。他把矛头指向李锦,质问他说:“锦伯,你预料中会有渔民和商人来给我们运来补给,会有人来主动和我们做生意,你说的这些人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一支武装的商队?锦伯,对于那位皇帝陛下的太监,他能否把澎湖列岛赠送给我们?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李锦叹了口气,他实际也很无奈,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并不想因此被荷兰人看扁了,反唇相讥道说:“将军阁下,如果您的部下对待沿海的居民好一点,我想我们现在的处境会好得多。而且,如果您的部下今天能占领整个岛屿,造成既成事实的现状,我们的声音就可以让大明帝国皇帝听见了!”
为获得中国商品,荷兰东印度公司指令暹罗、越南、日本的荷兰商馆千方百计与中国进行贸易,同时吸引中国商人前来巴达维亚,但来自中国、万丹、锦石、北大年及马鲁古群岛的各国商人运来的中国货质量不能令人满意,而且长途转运也大大增加成本。所以,本次韦麻郎的远征澎湖之行,是势在必得的。而想要和中国政府打交道,荷兰舰队暂时还离不开李锦这样的中间人。
韦麻郎缓和了一下口气:“锦伯,我们利益是一致的,你是东印度公司最好的代理商和经理人。如果佩斯卡多尔列斯群岛能够成为第二个澳门,那么你的商业利益一定会得到公司的保障。我承认,由于我们的一些失误,使我们在澎湖暂时陷入了困境。你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锦想了想,说:“我认为我们的困境全来源这个中华联合公司。我们事先根本不了解这家公司的底细,所以才会这样被动。我想好了,我这就去福州跑一趟,直接面见高寀太监,或者巡抚总督大人。明帝国的官府对于自发形成的民间团体,总是非常警惕的,说不定我可以说服明朝官府来共同对付这个中华联合公司。”
韦麻郎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可恶的尤妮丝号,天知道它出了什么事!如果尤妮丝号也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今天我们就已经占领全岛了。”
李锦搭乘荷兰舰队中的两艘戎克船之一:“鹿特丹号”,起锚驶向外海,准备东渡海峡去福州与明朝官员谈判。
这时天色已晚,暮色已经笼罩大海。鹿特丹号帆船已经快到澎湖湾口了,船上的水手有一半是东南亚各地招募的华人,对本地海路不熟悉,李锦用大笔金钱为报酬,才让他们敢于冒险夜间出航。
李锦正在船舱中发呆,忽然间跟随他多年的仆人冲了进来,张口结舌半天,脸涨得通红,不停用手指着外面,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李锦很恼火,一把推开他,向舱外走去:“没用的东西!什么事如此慌张?有什么……”
突然间,李锦也象被人点了穴,在舱门口张口结舌呆住了。在他眼前的澎湖湾口,夜色中,漆黑的海面上密密麻麻星星点点全是船只上的灯火,看不清船只的轮廓,但是仅仅从满天星斗般的点点渔火数量上估计,少说有几百条船聚集停泊在湾口两侧,海湾中还有几十条船在来回巡逻。其中,有几条船似乎已经发现了李锦坐船上的灯火,正在向这边靠近。
“这、这、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船?”李锦好不容易找回了说话功能。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但有一点李锦可以肯定,这么多船满天星斗般聚集在这里,绝对不是来和荷兰人做生意的;很明显,这些船只都是很有组织纪律性的排列停泊在那里的,更像是一支军队。而且,对面的船只上已经发出了一声炮响!
“掉头!掉头!”李锦急忙大喊起来。幸好此刻海面上吹得是侧风,帆船利用中国式硬式帆非常方便的操控性能,把船掉个头还是比较快的。
“他们在追我们!”李锦的仆人也找回了说话的功能,吃惊地指着海面上。
李锦回头看去,有几点星光正在追过来。今夜乌云密布,月亮不见踪影,海面上可谓伸手不见五指,但这些船仍然大着胆子追击过来,如果不是船上的人熟悉澎湖湾的海路情况,那就是胆大包天。
尹峰正在和库特雷、罗阿泉等人商量明天的作战,一名水手冲了进来:“报!船主,湾口内有船想乘夜偷偷出海,被我们发现后,逃回去了!”
尹峰皱皱眉头:“什么船?有几艘?”
“天黑看不清。应该只有一艘。”
“不要追了,下令给麦大海,再派10艘船,严密封锁海面,不许任何船只出入。”
尹峰回过头,对库特雷上校说:“等一会,你们就将上岸,明天天亮前务必赶到娘妈宫营地。记住,你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营地,不要轻易出击。”
不一会儿,库特雷上校带领神枪手罗阿泉等十多名黑衣黑裤的战士,攀上了岩石嶙峋的岸边,隐没在了黑暗中,这是尹峰和库特雷苦心训练出的特种部队。今年年初,他用两倍的报酬留下了库特雷上校,让他把自己在世界各地征战的经验全盘传授给一批精选的护卫队战士。不过这个时候的战争技术还很有限,所谓的“特种部队”大半也就是训练量超过一般部队,特别讲究枪法准确和临阵肉搏能力的部队而已。最多,加上了些库特雷在东南亚各地和土著人作战时,自己琢磨出的暗杀、潜伏的技巧。
不过罗阿泉等人训练很苦,报酬也很高,一般每月工食银十五两,每年年底有一百五十两的年金,和一般护卫队哨长级军官同等水平。
公司护卫队的一般队员,包括战舰队的水手水兵,每年年底有年金80两,每月另给十两的伙食钱。此一条件相当优越,要知道明朝卫所军六品百户官每月俸米才为十石,当时相当于10-20两银子左右;而一般士兵每月只有相当于2-4两银子左右的俸米。
所以,现在在台湾的移民中间,要求加入的护卫队的人相当的多。很多在大陆上因天灾人祸日子活不下去的流民,特意搭船跑到台湾,要求参加护卫队。如果不是尹峰坚持走精兵路线,招兵环节严格把关,护卫队的人数早就超过1200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武器装备数量不够的原因。
尹峰回到船舱,召集了战舰队的指挥官们,继续商议明天的海上作战计划。这时,天气渐渐有了变化,在吹过一阵风之后,乌云消散,皎洁的月光忽然间洒满了海面。
一艘荷兰人的小艇躲在湾口附近的岩石后面,船上的荷兰海军军官邦特上尉探出脑袋,借着月光偷窥湾口的情形。这一瞧使他也一时间哑口无言。就在两个小时前,李锦的船急急忙忙地逃回了马公港海岸,把海湾已被封锁的消息带了回来。
韦麻郎上将吃惊得跳了起来:“那里来的这么多船?上帝保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锦只好摊开双手,无奈地摇摇头。
荷兰人只好派出了一只小艇和6名水兵,紧贴着海岸线,花了两个小时偷偷地划到了湾口。
终于等到了天气变化,邦特上尉看见前方距离100米处就有一艘中国的戎克船在游弋,幸好小艇躲藏在礁石的阴影中,没有被发现。洁白的月光使得船桅上的一面旗帜很醒目。这是一面画着圆形图案的旗帜。虽然因为夜晚只有月光照明的原因,旗帜的颜色不太清楚,但是邦特上尉在心中把这个图案记住了。
两个小时后,邦特上尉在韦麻郎上将的舱室内把这面旗帜的图案画了下来。
韦麻郎和李锦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邦特上尉见状,小心翼翼地问:“将军,怎么了?”
李锦苦涩地笑了笑,指指海岸方向:“今天在岛上和我们交战的那些人,也是打着这个旗号的!”
“中华联合公司,为什么事先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一样。”韦麻郎在舱房内走来走去,苦恼地说:“看来,对方来意不善,明日必将有一场恶战!”
……
有了尹峰这个穿越者在干预历史,荷兰人非常郁闷,感觉做事每一次都被人抢先一步,被动之极。
第二天早上,当密密麻麻的中国船只列成横队进入湾口时,荷兰人也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韦麻郎认为靠奥伦治号的火力,加上两艘戎克船的辅助,还是能和上百艘只能靠跳帮肉搏作战的帆船较量一番的。
严酷的事实再次沉重打击了荷兰人的自信心。
巨大的三桅战舰飞龙号从一群中国式帆船中脱颖而出,如鹤立鸡群般的引人注目;船舷几十个舷窗口伸出了黑黝黝的大炮,一面蓝底中字旗高高飘扬。
这还不够,一艘中西结合式结构的三桅大船紧跟着出现在湾口,船体虽然有点臃肿,不像是专业的战舰,但是船头那门24磅大炮也是很醒目的,两边的舷窗也出现了炮口。
另有一艘巨大的船只有着中式帆船的船身,西式风帆结构,也是艘三桅帆船,在队伍的最后方。
飞龙号两翼各有上百条帆船,都敲着鼓吹着海螺,鼓噪前进。整个澎湖湾顿时被无数海螺号声所灌满。
韦麻郎扔下望远镜,一把揪住了同在船头瞭望的李锦,气急败坏地说:“这是战舰!战舰!只有欧洲才有的战舰!为什么这个中华公司会有战舰?”
李锦竭力挣脱了韦麻郎的大手,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地说:“我不知道!这样的战舰真的只有欧洲人能建造吗?”
韦麻郎一时语塞,转过头去命令道:“邦特上尉,命令战舰前出,抢占上风位,先打乱对方阵势再说!”他不服气,还是决定要坚持作战。
李锦在一边自言自语,脸上各种脸色变幻不定:“船只中国人可以模仿,难道荷兰人的纵横海上的勇气,你们也能模仿吗?”
军官们在准备作战,但是所有荷兰水手水兵都在倒吸冷气;虽然60门炮的奥伦治号足够强悍,可是如何能对抗对方几百艘战船,特别是对方还有正式的战舰参战,这仗没法打!
韦麻郎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命令:“告诉陆战队,立刻对岛上发起进攻,一定要攻占娘妈宫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