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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使衣襟抽打脸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随之破碎。西尔瓦努斯已经逃离了战场,若非半空中体型巨大的攻城锤,他甚至无法找到使者的位置。透过雾气,他也几乎能窥视到红墙的轮廓。
然而半座城市的距离无法阻挡白之使。星之隙的神秘符文在头顶展开,年轻人只需要伸出手,就可以跨越几里的距离将自己捏在掌心……西尔瓦努斯不会让他得逞。他的事业还未完成,拉梅塔的作用也还没发挥出来。
“苍穹之塔的星辰,即将被圣卡洛斯的浓雾遮隐。”他知道白之使能听见他说话,这句魔咒因而变得艰涩:
“负光者,将永逐前路之影——”
魔力的骇浪惊涛戛然静止。
回应他内心祈祷的不是奇迹,而是早已准备好的计划。西尔瓦努斯高举手臂,掌中的圆镜中倒映魔纹,其中瞬息流淌过光怪陆离的图景。斑斓彩雾涌出镜子柔软如水的表面,扑向半空金色的灿烂门扉。“我才是引诱你的鱼饵,阁下。”他吐出这句话。
矩梯没能打开,它被迫凝固在半空,符文不住颤抖。远空中的冰雪之锤直坠入地,溅起喷泉般的土浪。
很难想象刚刚竟有人能抵御它的攻击。“但愿你还活着,拉梅塔女士。”他展现出适当的同情。
这时镜子中探出的雾气化作闪亮的丝带,紧紧束缚着星之隙的魔纹。不过庆祝成功还为时尚早,其蛮横的顽力激怒了矩梯阵列。一种难以言喻的浩瀚神秘自天际穿梭而来,雾之城上空群星闪耀,仿佛有成千上万个太阳交相辉映,银河倾泻炽烈光芒,将圣卡洛斯的浓雾切割得支离破碎。
西尔瓦努斯提起心来。与此同时,面具女士冲破塔楼倾倒下来的砖石,银色的暴风化为龙卷,猛然将白之使笼罩在内。
拉锯的平衡出现了动摇。白之使被迫降落,利用滑道和薄冰来缓解重力的牵制。他在扭曲的气流中失去了踪影,但不断蔓延的雪域昭示着他的愤怒,龙卷风几乎被凝固。冰封的蓝房子在星光下如梦似幻,又在神秘度的碰撞中坍塌肢解。
西尔瓦努斯一动也不敢动,他试图用目光追随头顶的符文,但却在强光下被迫闭上眼睛。如果他的小手段没法使白之使受到影响,那下一秒星之隙无疑会洞开,随之而来的暴雪将把他彻底吞没。
所幸奥托没有无底线地支持祂的信众。拉梅塔的助力压倒了最后的平衡,潮湿的龙卷风在星光中呈现出一种流动的金属色泽,恢复其狂躁的本性。矩梯的魔纹淡化消失,迷雾再次涌入战场。神秘度的压制随之放松,他不禁大口喘息。“毒素对他有用?”西尔瓦努斯很怀疑拉梅塔的保证,因为神秘度就是一切。
面具女士通过一扇玻璃窗与他对话,闻言很是不满:“我打不过他,不是因为神秘度。要是‘风暴颂者’亲自前来,我甚至不会答应跟你合作,换成‘艾恩之眼’拉森则更轻松。空境职业的差别相当巨大,神秘与火种的质变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只有影咒术士擅长用毒素。”
“所以我不是学派巫师。莫非你相信白之使的话?他的判断出现偏差是正常的,据我所知,白之使从不以学识渊博闻名。”
“那你是谁?”
“这重要吗?”
没错,一点也不。他不该在这种问题上花心思。他们各取所需。“我感受得到,贵族的抵抗变弱了。”但具体情况必须他亲自去看。“周围不缺镜子,他自己也会在无意间制造出滑面。要是你全神贯注,时间就还有余富。”
想要阻止白之使对战局施加影响,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西尔瓦努斯也是在碎月神降事件后才找到了可能的出路。他得感谢光辉议会的丹尼尔·爱德格主教,用破碎之月的祭礼为他指明了方向。只要找到拥有更高神秘的魔法物品,他就能短暂地扰乱敌人的法术。
找东西不费多少力气,难的是如何利用它。西尔瓦努斯的黑巫术来自盟友拉梅塔,但圣卡洛斯的每一场战斗都由他指引。最终他也得以为这位高高在上的盟友提出建议,将目标放在了圣卡洛斯。“克洛伊的占星师与使者虽然职责不同,但他们拥有共同点。”他指出星之隙能达成目的,而戴面具的女人没再对他的指手画脚表示不满。也许她承认了我的能力不限于生产傀儡和带领手下制造混乱。
此时此刻,西尔瓦努斯最大的麻烦——高塔白之使已经被他自己的矩梯魔法困在镜子的巫术里。拉梅塔女士会尽她所能拉长镜面,同时用毒素混淆对方的感官。那件神秘物品他本打算交给拉梅塔,但最后犹豫了:“也许我该把这东西丢到谁也找不着的地方去。”
“因为这里有很多镜面?”圆镜能够影响矩梯,但它成功的关键在于对白之使并没有真正掌握的神秘进行干扰,从而使魔力侵袭自身。他将想法告诉了拉梅塔,她立刻完善了计划——即将矩梯的落点混淆到镜子里去。“你知道的,我们无法困住他很久。你有这个时间浪费,还不如指挥你的小帮派多攻下一座塔楼。”
“很有道理。”他把圆镜丢给戴面具的女人,“美丽的女士才需要这东西。”
在他们身后,风卷和寒冬的厮杀攀升到了一个高潮的节点,寒流再次冲垮雾气。
坐骑在脚边哀鸣,西尔瓦努斯查看它的状况,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匹好马。“你会健康的站在那座公园里,享受人们的敬仰。”首领承诺。同时他挥动剑刃,扎进板甲的缝隙。坐骑在几秒钟后重新站起,冲他嘶鸣。
“你一定要对一匹马都这么郑重其事么?”面具女士问。“还是说只伤不死的处理是你最后的仁慈?”她看得出马儿已成为了傀儡。
都是。“仪式感很重要,但我的仁慈只会给予同胞。”西尔瓦努斯骑上他的马。用巫术驾驭坐骑比鞭子和马刺更便捷,他决定以后都这么做。“希望你撑得久一点,女士。”他再三叮嘱。
“可能不比你预料的时间长,事实上,我感觉他快挣脱了。镜中世界承载不了他的存在,而制造更多幻影太耗精力。”虽说拉梅塔要做的只是让白之使在原地打转,但她填补镜中世界也是需要消耗魔力的。
她的催促不是夸大。当西尔瓦努斯爬上红墙时,能感到温度的下降。即便战火也无法驱散冷意。大门已被攻破,起义军的损失可以垒叠成梯,让人爬上高墙。这些都是为解放圣卡洛斯而奉献出性命的兄弟,他心想,我得铭记他们的名字。好马有公园,那他就决定用治安局局长德里达的宅邸来安置牺牲者的纪念碑。塞利夫家的庙堂摆满了先祖石刻,这位叔叔如此声称,没地方腾给一个妓女。既然这样,那他正好借机扩张一下空间,现在多上几倍的墓碑都放得下了。
贵族们的抵抗倒也不是不值一提,但私兵杂乱无章,奴隶依靠棍棒,早晚都会失败。西尔瓦努斯毫不怀疑有人趁乱逃跑,甚至烧杀劫掠。可那不过是最朴实的欲望,他觉得没什么好责怪的。巫术造就的傀儡大肆屠杀治安官和城驻军,而凡人跟佣兵小队正忙着搜刮宫殿里的财富。大量的贵族拖家带口通过矩梯,希望摆脱战争的噩梦。
如果让他来治理,圣卡洛斯决不会是这样。百姓与统治者和平相处,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不会有人掀起叛乱的旗帜,浓雾和偏见将远离城市。诸神赋予他执行正义的使命,新的秩序会在废墟和阳光之间建立。
在托拜斯的有心注意下,治安局局长德里达没能逃走。他脸色铁青地站在被损坏的穿梭站边,不顾身边巡警的阻拦冲西尔瓦努斯大吼:“这是你要的一切?你要向我复仇?现在你得偿所愿了!”
首领甚至没有面对他。“这不过是开始,德里达叔叔。”他清楚对方不会赞同自己的观念,“复仇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你需要长远的眼光,别老盯着脚底下的地盘。”
“就算是复仇,你也不能跟恶魔合作!瞧瞧那些疯子干了什么,你掌控不了他们!”
这样的指责不比微风更伤人。哪怕在西尔瓦努斯眼里,利用恶魔之力肆意厮杀着的无名者们确实有些狰狞疯狂得过了头。“我坚信他们的灵魂属于他们自己。”他告诉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族叔,“和我一样。”
德里达似乎被他的宣言震慑。“你不可能获得胜利,恶魔猎手将捣毁你们的老巢。”
“大错特错,德里克,生锈的恶魔猎手已经沦为恶魔的猎物。他们在地狱里诅咒你,因为你放任红墙外的恶魔增长,因为你让七芒星在角落蒙灰。新的圣卡洛斯不再有恶魔猎手了。”
这位权高位重的局长大人绝望地摇摇头。“我已一无所有。你要我的命也无所谓……反正我只剩下一条命。取走它吧,看在你我共同的姓氏上,给我无痛苦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