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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怎么在这睡着啦?当心着凉!”
整晚没睡,杰罗姆靠在沙发上假寐片刻,半睡半醒间听到莎乐美的声音。睡眼惺忪的,瞧见她扎着围裙的样子,森特先生不由傻笑起来。“嘿,这是在做梦吗?……到这来,让我好好瞧瞧……”
“别闹了!”装出个嗔怪的表情,她挣脱对方的搂抱说,“这么累吗?要不就上楼睡会儿?午饭好了,我先去叫医生来吧?”
忙着欣赏她嘴角微妙的弧度,一听到“医生”,杰罗姆叹息着、又给拉回到现实之中。“先摆好餐具,还是我去叫……嗯,你等下帮忙招呼客人就好了,不过,你一个人能行吗?”
莎乐美扬起下颌,斜眼瞧着他说:“原来对我这么没信心啊……我可是蛮有把握呢!早把准备好的说辞背熟了,刚巧拿这家伙做个实验。忙你的去吧,其他问题交给我就好了。”
知道她迟早得出门见人,杰罗姆也就不再多言,“我要跟房里的病人谈谈,可能需要好一会,不用等我吃饭了。”略微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森特先生心里明白,接下来听到的绝不会是好消息。
五分钟后。关门坐定,杰罗姆把椅子往前挪挪,交叠双手望着对方。沉默持续了大约几十秒,病人枯黄的脸上现出个冷笑来。
“这可是个不错的开始,”杰罗姆沉吟道,“很高兴见到你,波。”
“去你妈的,森特。”
“多谢关心,我身体也还不错。客套过后,让咱们说点更实际的话题。比如……你怎么把自个烤焦的?”
“噢,我想想……似乎是这样:去你妈的,森特。”
“见到你精神健旺,当真令人欣慰。让我再重复一遍:你怎么把屁股烤焦的?要知道,现在和过去两码事,我的耐心差不多磨没了,你也该适当换换花样。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着,我的朋友。”
吊在半空里的手臂大力扯动一下,波怨毒地说:“去你妈的,我的朋友。我感觉差不多可以使上劲了,让我掐你一下好吧?就一下。”
杰罗姆顿了顿,开口道:“这么说,是该死的‘中立协议’。”脸色变得极其阴沉,杰罗姆寒声问,“来了几个?你怎么跑出来的?”
药效渐渐过去,波疼得闷叫几声,才缓过劲来。过一会他说:“你知道,比被人追杀更恶心的是、被他妈的小人追杀!我就给一个小人从南部一只追到这鬼地方……你以为我怎么搞成这样的,啊?!”
“一个。”森特先生明显松口气,自言自语着,“只好先下手了。”
波冷冷地说:“这回我不拦着你,反正他玩不过你,宰了他就是。”
杰罗姆眉头微皱,不耐烦地说:“到此为止!别再跟我绕圈子!把你知道的都倒出来!你应该很清楚,我完了你也活不成!”
又一阵灼痛过去,波过了半天才开口。“这家伙是个高智种。”
“怎么会?!”杰罗姆眯着眼想了好一会,“没听说过‘蓝色闪光’有高智种成员……更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出外勤?!你完全确定?说句不好听的,我的朋友,你的脑袋没这么值钱。”
“你以为,”波愤愤地说,“任何人都能轻易对付我?!这个小人要不是**养的高智种,我早送他回家团聚了!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别想搞明白!无耻之徒……明知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竟然给我来个不依不饶……当初就该要他狗命!”
“这么一来,”杰罗姆听而不闻,低头默想片刻,“当真宰掉个高智种的话,罗森、科瑞恩和库芬的王室都会追查到底。只能往东跑,到蛮族的地盘上避祸啦……我还是搞不懂,不是明令禁止高智种参与这类活动吗?你究竟长了几个脑袋?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哦,这我倒想起来了。”波诡异地盯着杰罗姆说,“比起我来,你可能更合他胃口……那畜牲可是老早就等着你呢!”
“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看来我还真是对不住你啊!”
波眼望着天花板,安静下来说:“实际上,这事不全是你的问题,一开始我就跟这畜牲结了怨。你知道,协会和杜松的合同签了十年,照原来计划,他应当给协会训练出两个‘命令者’……”
“慢着!也就是说……”
“你走了就该轮到他,就这么回事。”波用力欠身,把靠枕往上推推。“现在想起来,我刚入伍时可真是一团糟……本来团里怪人就多,这小子刚来时还搞不清状况,狂妄得吓死人,我们这些新丁都得看他脸色。可惜他遇上了杜松,世上就没有杜松不敢干的事,直接让他吃了个好教训!到现在我还清楚记着,‘是!长官!’……那小王八蛋每讲一声,肚子上就挨杜松一拳——要命的力道啊!实在痛快……”
杰罗姆只得点头,他自己也对杜松的拳头记忆犹新。“这没错。”
波紧接着说:“你没赶上那一段。我刚加入时,杜松正在最得意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协会当真钱多得没处花,竟把用不完的资源给了他……杜松可是养不熟的,一旦硬朗起来,马上翻脸无情。这时候送来个畜牲给他训练,哼!还能有什么结果?他说那小子根本不配上前线,还说疯狗应当被乱棍打死……别人不敢拿高智种开刀,他可全没有顾忌,就算那小子再怎么嚣张,这时候也开始害怕了。”
杰罗姆对这番话毫不陌生,新兵入伍得到的待遇总是终身难忘,尤其在杜松手下,时刻能体会到战场上人命不值一钱的滋味。有本事顶住压力、跟上训练进度的,自然具备成为顶尖好手的潜质。
“可能是为了打击他,杜松总拿你跟他作比,我们那时候对你可是久闻大名……”波嗤嗤冷笑着,“每次接受体罚,杜松必定对他冷嘲热讽,又被其他人有意孤立……照我看,当时那小子已经快垮了,恐怕有生之年都别想忘掉这些糗事。你能想出来,”不由得叹息一声,“他对别人的记恨有多深,平时看人眼神都不对了。后来随便找个理由,杜松要彻底把他整趴下,就搞了一次‘短抽签’。”
“这有点太过分了,‘短抽签’弄不好会出人命啊!”杰罗姆还记着自己受训时,“长抽签”和“短抽签”各代表一种训练方式。让一组人排成圆圈,抽签决定各自的对手。“长抽签”是分组格斗,“短抽签”却是一群打一个,抽中短签的就成了众人攻击的靶子。通常能挺过十五秒,已经是了不得的水准。
“哼,迟早的事!杜松是想让他自己滚蛋,要么直接弄成残废。明知道有人约好了暗地里下狠手,还特意发给那小子短签。”声音低沉下来,波考虑着说,“我本不想把事做绝,可要不同意加入,下回就轮到我抽短签……准备好裹了重物的湿毛巾,没等他反应过来,六个人就一齐冲他扑上去。结果……内出血,捡回一条命,身体却再别想完全恢复。第二个‘命令者’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杜松从那时起跟协会弄得相当紧张。他是无所谓,反正亡命惯了,这回报复却落在我头上……其实我不过装着给过他一下,早知道、直接干掉算了!”
听完前因后果,杰罗姆一时无话可说。这个潜在的敌人不仅不能碰,遇见了还要躲着走,一旦照面,自己也没多少可行的手段。“就这些?你怎么烧着的?这人现在在哪藏身?巫医是怎么搭上线的?”
“再给我点草药……这一阵疼得厉害。”
“少废话。你自己挺一挺,上了瘾难受的时候在后头。”
“去你的!你怎么不试试?!我算倒霉透了……原本是想到‘骨桥’投奔个旧相识,这小子竟然紧追不放。亏我给他留足面子,趁着半夜暗地里放火,一口气烧死一屋子人……畜牲下手也太狠了!当时我趴在浓烟底下找钱袋,不到半分钟,差点让热气给烤熟了……”
“要钱不要命,你一贯的作风。”杰罗姆总结道。“纯属自找。”
“哈!没钱能逃到哪去?没钱,谁会冒风险收留别人?要不是我及时钻进地道,你也用不着在这假惺惺……刚出来那会儿,没给冻死已经相当走运,就这么负伤跑出一段。”回忆时历历在目,波咬牙道,“贫民区有个厉害的药剂师,这我听人说过——特效止血药、能上瘾的雾剂——都是黑市上的抢手货。我朋友……”
“真高兴你还有‘朋友’,蛇有蛇路,这话果然没错。”
对他的嘲弄不置可否,波翻翻白眼接着说:“我朋友隐约透露过货源的位置,刚巧派上用场。当时兴许吸进些毒气,头晕得利害,一松劲就得昏过去。等我踉跄逃到地方,无意中往回一看……他妈的钱袋烧了个窟窿!”脸上露出极度懊恼的神情,这家伙就差捶胸顿足。“一看清楚我就趴下了,心想这回完啦!还准备拿钱买命呢……”
“这样吗?的确说明了不少问题。你是逃出来了,结果一堆人被你害死。当初真该任你自生自灭,我这会儿心情也会好得多!”
“早知道你是这样人。弄点烈酒来总行吧?实在疼得要命……”
杰罗姆板着脸,站起身道:“你等着,我给你弄个锤头来,受不了就冲自己脑袋上磕一下,晕过去自然就不疼啦。”
波呲牙咧嘴半天,等对方当真弄来个锤头,才知道杰罗姆的确心情极差。老实闭上嘴,他也只有呼哧喘着粗气、自个慢慢消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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