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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曾遇火龙君,一剑相传伴此身。天地山河从结沫,星辰日月任停轮。须知本性绵多劫,空向人间历万春。昨夜钟离传一语,六天宫殿欲成尘。”
作此诗者,乃唐朝末年一位著名仙道,道家内丹派杰出代表,此人姓吕,名岩,字洞宾,号纯阳子。北宋末年王重阳创立全真道后,尊称其为全真道祖师。吕洞宾一柄长剑、一屡拂尘,往来于俗世之门,游走于山水之间,劝诫世人、度化邪恶,留下了流芳至今的千古传唱!
此诗寓意明了,阐述了对火龙真君知遇授剑和钟离先生亲传点化的感恩之情。纯阳真人剑术若天地山河般包容万象、如星辰日月般变幻无穷。时人长嗟曰:“得纯阳一剑,幸三生哉!”然空觊仙剑,意循仙道劝世之语者,又有几许?
这时为后唐天成四年,据前朝大唐颠覆已二十余载,动乱频繁、政权更迭,千里无鸡鸣,万里堆白骨,但凡有志之士皆成帮结社,以求自保。纷纷江湖,兀自争斗不断。
却说山东奉符县泰山脚下不远处有一酒馆,名曰“封禅酒楼”,酒楼两层,竹筒碎木搭建,写有“封禅”二字的酒旗随风飘展,煞有一番田园风光。此时天刚放晓,楼上已有数桌客人饮酒畅谈,其中两桌几位客人提刀仗剑,大声轩然,俨然江湖中人。酒楼不远处,雾气中走来一对人马,四名壮年男子,一人身挎白布药箱,两人持刀,领头的手中握着一柄长笛。这四人前后护着一架马车,赶车的确是一个朗朗少年,脸蛋俊俏,面露微笑,身背长刀,颇有一番少年英雄气概。
掌柜的见有客人来至,忙喊小二招呼拴马。领头持笛大汉双手作揖,跃下马来,右手长笛一招,后面一名持刀壮汉揭开轿帘。下来人也是一名少年男子,面容清秀,步履轻盈,在五人的照应下来到客店内堂。
小儿招呼道:“各位客官,楼上请。”持笛大汉道:“不劳费心,就在楼下吧,烦请小哥在那角上摆两张桌子。”
“好唻……”店小二一声长调,搬桌椅而去。
那位背刀少年笑道:“蒋大哥真是多虑,我们到楼上去,把酒临风,岂不畅快!”
持笛大汉笑道:“晓云,江湖不平,颇多险恶,我们在僻静处把饭菜吃了早点赶路,免得引来是非!”
背刀少年“哼”的一声,没再言语。
这持笛大汉姓蒋名进酒,文武兼备,当年考取功名落第,遂一袋酒囊,一柄铁笛,独闯江湖,惩奸除恶,人送外号“醉笛书生”。大唐灭亡后,乱世中恶贼层出不断,蒋进酒感慨时局,惩恶之心逐渐消淡,随拜入皇州“仙剑山庄”庄主陈士荣门下,打理杂务,久居简出。此次出门乃少庄主夫人回江陵省亲,因少庄主陈安邦有要事在身,遂命蒋进酒携庄内几位高手护送夫人。其它三人分别为樊无术、颜震,黄英。樊无术精通医理,当年以一双铁拳纵横江湖。颜震与黄英皆刀法精湛,投入仙剑山庄数年有余。
那骑马俊俏少年却是男装女装,姓谢名晓云,年方十五,是少庄主夫人谢雨桐的贴身丫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至深,如同亲胞,一向以姐妹相称。
那坐轿少年便是少庄主夫人谢雨桐,因年轻貌美,穿上男装,便仿佛一名清秀少年男儿。谢雨桐年方十九,乃江苏金陵人氏,其父谢天贤为人仗义,结良好善,“碎星刀法”更是江湖闻名,数年前在江陵购得水岛一处,取名“水榭听轩”,常有当朝官差和江湖人物出入,官民皆敬,尊之为“金陵刀侠”。谢雨桐从小随父习刀,颇得刀法精髓。去年初遂父愿嫁入仙剑山庄,夫妻二人敬爱有加,年尾便得一女,今年立秋返乡省亲,住了月半有余,想念女儿夫君,别了父亲,这便是返回河北秦州仙剑山庄的路上。
且说一行六人进店坐了下来,喊了几张泰山火烧,两碟凉拌豆腐,几斤驴肉,正在喝茶饮酒间,不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等走近了,却是几个道士,为首者年约四十之旬,手持拂尘,背携长剑,其余几个较为年轻,皆是手握长刀。店掌柜见了,忙弓腰走近为首道长,笑脸迎道:“玉临道长大驾光临,小店荣幸啊,快快请进!”
玉临道长翻身下马,左右环视,道:“刘掌柜,今早可有其他人马过路。”
刘掌柜道:“没了,前方店远,经过的各位客人都在小店饮食,未曾有其他客官走过。”
同行一位年轻道长抢前道:“那就是了,师父,杀死大师兄的凶手肯定就在酒楼,待我去揪他出来。”玉林道长一声吆喝:“慢着,连凶手的相貌都未曾看见,你揪哪个出来?不要在此丢人现眼。”言罢,玉临道长拂尘一甩,进入店内。
那位年轻道长向随行众人招呼道:“大家把店守住了,小心凶手跳窗跑了。”
玉临道长微微点头,扫视了一下周边,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沾血青布,径自向蒋进酒一众走来,道:“各位大侠,小徒今早遭遇不幸,可否让贫道看下衣角,抛去嫌疑。不便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蒋进酒略微沉思,想是道长的大徒弟被人杀害,临死前撕下凶手的青布衣角。遂起身道:“不碍事,道长看便是了。”说完,将衣服掀起,亮了开来。谢晓云又是哼的一声。
“多谢,事出有因,得罪之处还望大侠休要见怪!”看完,道长撇了谢晓云一眼,正欲走上楼去,猛然发觉这少年身边另有一人身着青衣,只是外面一袭白色长衣罩住,从衣扣缝隙中露出青布。于是转过身来,向那位青衣少年道:“这位少侠,可方便掀起外套,让贫道看下衣角。”
那青衣少年正是少庄主夫人谢雨桐,谢雨桐听到道长让她掀开外套,顿时脸生红晕,一时答不上来。谢晓云听到此处,忍无可忍,倏的站起身来,喝道:“欺人太甚,你究竟想干什么?”玉临道长一愣,若在平时,他应该看得出谢雨桐是女扮男装,但此时心念徒弟刚刚遇害,思绪亦是混乱,故未曾发现自己刚才一语失言,反而觉得谢晓云不领情,情况略显可疑。何况大徒弟风机子武功得其亲传,被一人几剑所杀绝非易事,除非有人暗中相助。如此来言,这几人杀死风机子岂不是大有可能?
玉林道长想到此,又道:“为何不可呢,贫道只是看下少侠衣角,别无其它意思,还请少侠允了。”谢晓云又待发作,蒋进酒一抬手,拱手道:“这位道长,我家公子绝非杀害你高徒的凶手,这脱衣示人还是免了吧,请道长枉开一面。”不料越是如此,玉临道长越是怀疑,他绝没想到被他要求脱去外套的却是一名已嫁女子。玉林道长心想:“此人这样一说,却是难以回却。若是强行查看,虽说这一众看似江湖人物,动起手来,贫道胜之不在话下,但若传出去,江湖上岂不说泰山派掌门在自己山下强人所难,坏了我泰山派的声名。若是不查,这几人又是极为可疑。”
这时,谢晓云见玉林道长犹豫不决,噌的一声,拔出背后弯刀,喝道:“不必再做多想,许与不许,先胜了我手中弯刀再说。”这一下大喝,玉林道长听出是女子之音,心想,难道这位相貌俊俏的白衣少侠也是女子。
正想到此,楼上一人笑道:“哈哈,什么泰山玉临,正义至尊,说出去让江湖人笑掉大牙,原来专做些逼女人脱衣服的勾当。”
玉林道长听到此,尴尬万分,正欲向谢雨桐致歉,这时,率众围守店门的二弟子雪机子叫道:“师父……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风机子大师兄,我听得出他的声音。”玉林道长情急之中,走向店外,拂尘一甩,仰头问道:“这位大侠,可是你……”
“不需问了,是我杀了那个不中用的小杂毛,什么泰山双侠,竟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真是老杂毛的高徒啊,哈哈,跟你做的都是一般事情。”楼上那人说完,朗声大笑,似乎浑不把泰山派放在眼里。
玉临道长撇了雪机子一眼,看到他低下头来,晓得此人所说不是无中生有,于是道:“我泰山派弟子犯下的事端我泰山派自会处理,无需外人插手,何况,你所说我的弟子欺男霸女,可有证据?”
楼上那人道:“何需证据,你身边的那位小杂毛亲眼所见,问他便是。”雪机子拔出长剑,也吆喝道:“竟是胡说,我们泰山双侠,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会做这种事情。我一直随在大师兄身边,什么都没看见,杀人偿命,现在我看你往哪里逃。”有师父在此,雪机子声音也显然底气足了不少。
玉林道长心下已明,沉思片刻,道:“无论怎样,我泰山派弟子犯下事端,无需外人插手,既然事已如此,如果你胜得过我手中长剑,贫道可饶你不死,你且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