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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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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即去,年终将至。山村部落之中,于喧哗之下,渐成一幅新春好景图。

    霍得,图上乍现几簇璀璨烟花,暴涨在夜空中。绚烂耀目,音响震耳,刹那惊醒了窗檐处,一位沉思的人。

    清冷的风微微徐来,轻推两扇竹窗。顿时微露一丝缝隙,漏下熹微清芒。晨光如流水倾泻,尽数洒在沉思之人面容,使之一览无遗。

    在光辉印痕之下,逐渐显露沉思之人苍白的面色,以及他的一声微微之轻叹。

    叹声中,只见他只身倚靠在窗沿,双眼斜瞥外面的年前春闹之景。却是眼色带着三分凄冷,三分无奈,三分空荡。

    如此热闹,不禁使人念叨。

    霍得,一声“咯吱”的开门声倏地响起,同时又是一声稚嫩童音念叨而来:“金科哥哥,外面好热闹啊,我们出去看看吧。”

    沉思之人,霍然便是生香书院二公子——巫金科。

    巫金科听到声音,回头一笑,凄冷之色顿时荡然无存,却是更显笑意苦涩:“对不起了薇馨妹妹,哥哥我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能陪你出去了。”

    随着声落,只见巫金科面前快步走来一个幼小女童,似是只有豆蔻年华。一身粗制棉衣,揭露平凡的农家家境,而一张略显幼嫩的小脸也无不表露出农家小女孩才有的天真与无邪。

    听闻巫金科如此回答,蒋薇馨似乎有点生气,只见她嘟起小嘴,轻“哼”道:“金科哥哥耍赖皮,明明答应了陪薇馨今天出去玩的,我不管,今天哥哥一定要陪我!”说完,小脚快跑到了巫金科的身边。稚嫩的双手一扯他的衣袖,赌气似的攥住。

    巫金科瞧见蒋薇馨一副幼女憨态,也是不禁笑了一笑,只是笑容中依然隐有三分苦涩。这愁苦之色,就如一方氤氲水雾,扫之不尽,挥之不去。

    蒋薇馨像似还要耍耍小家子脾气,却随着一声浑厚沧桑的声音立马拘谨了起来:“馨儿,别胡闹了,你大哥哥他身体不适,就别为难人家了。”伴着声起,一名白髯鹤发,身披单薄麻衣的迟暮老人蹒跚而来。

    蒋薇馨好似很是惧怕这名老人,不再攥住巫金科的衣角,只是声声低语道:“可是······大哥哥明明就答应了馨儿的嘛,怎么能这样······”说到最后竟是泪珠滚圆,喉间一阵哽咽。

    老人瞧见,不由一声哀叹。随即浊眼一望巫金科,报以歉意的一笑。

    巫金科亦是嘴角一抿,笑容轻绽,算是对老人的一番回敬。同时左掌微微拍了拍尚在抽泣的蒋薇馨的小脑袋,轻声妥协道:“好了好了,小馨不要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哥哥陪你出去玩总可以了吧。”

    面对巫金科的妥协,蒋薇馨登时破涕为笑。随即示威般瞥了瞥老人,娇嫩的脸上一阵得意。

    老人瞧着自己闺孙女的稚嫩模样,却是只能缓步上前,举起单掌,佯怒一番。

    蒋薇馨仿似很不屑,对老人吐了吐小舌头,随后身姿轻快的便越过了老人,窜出了房门。须臾,又从门径处把自己的脑袋伸了出来,对巫金科一阵笑靥嫣然:“大哥哥,别忘了哦。”说完,又对老人做了一个鬼脸,便缩回了脑袋,快步跑了出去。

    巫金科与老人不禁相视的一笑。

    巫金科眼望着老人,心中涌动着千种思绪,却只是轻轻说道:“这半个月来,承蒙老人家的关照,却从来没有好好感谢过老人家。至此,请老人家先接受小子一拜!”说完,不由分说的便要双膝跪下来。

    老人一阵惊慌,赶忙颤抖着双手扶住了巫金科,嘴上亦是笑着说道:“这种大礼我可是万万受不起啊,可别折杀了我了。”

    巫金科却是倔强之极,老人不禁低声一叹:“年轻人,糟老头我早就告知你,救你之人并非是我。我只是受人之托,空出一间房屋供你调养罢了,所以这礼我是万万不敢接受啊。”

    巫金科听罢,却硬是一笑拜之:“无论是老人家您还是那位救我之人,都是金科的恩公。将来若是有缘遇到另外一名恩公,必定也要受我这一拜。”话至此,巫金科语气一变,神色霍得闪过一丝狐疑:“为何至今,老人家依旧不肯告知另外一位恩公······”

    巫金科问语未停,老人慈祥的笑容便慢慢泛起,忽的一掌轻轻拍在了巫金科的肩膀上,缓缓说道:“若是他至今都未与你相见,我相信他自有他不相见的理由,你我又何必勉强?”言于此,又是轻轻一拍,意味深长的说道:“一切皆之时,一切皆之缘。年轻人,虽然你我从不相识,但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并非不识大理之人,糟老头有一番话,不知可有兴趣一听?”

    巫金科略一点头,轻声答道:“老人家请说。”

    老人将巫金科扶了起来,娓娓而道:“我虽然只是一个糟老头,却也有几分眼力。我一直见你眉宇间笼有愁色,却不曾问过。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痛苦的经历······”

    巫金科听此,心内一阵感激:“老人家,我······”

    老人却挥手示意叫巫金科不要插话:“也许这份痛苦会痛彻心扉,也许这份痛苦会痛入骨髓。扰得自己夜不能宿,日不能思,终日憔悴,毫无生气。我全都明白,因为我也感受到过,远离祖土,远离亲人,远离一切自己相熟的事物,这何尝不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

    巫金科无意勾起老人的伤心,本想安慰一番老人,方一抬起双眼,却与老人的一双眼睛于一刹那见交错。内心仿佛怔了一下。他在老人浑浊的双眼没有看到哀伤,没有看到忧苦,只看到一方可以致远的宁静。

    老人微微一笑,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在忧苦之中,徒惹自己憔悴又有何益?我后来想了许久,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年轻人,你知道是什么吗?”

    老人双眼凝视巫金科,巫金科只觉此时的老人犹如大彻大悟般的佛陀,而老人的双眼,亦是仿佛看尽了自己的前生之因果,来世之轮回。

    巫金科缓缓摇了摇头:“还请老人家明示。”

    老人轻轻一笑,满目安详:“那就是关心你的人,到底希望你怎么过。”

    老人话语刚落,巫金科脑海便觉一阵轰鸣,忽的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清晨。

    那天,日光微露,雾色弥漫,一片茫茫。本是春初正好眠的时光,但巫金科却凄惨的被箫管事拖起来研习阵法。巫金科不禁低声对着远处的箫管事咒骂:“你奶奶的熊,大清早的,睡的正香,哪有你这样做人的,蔑视你!”

    谁知巫金科话语刚落不久,头上就一阵剧痛,原来是被人猛地敲了一下。巫金科难惹疼痛,正要气焰嚣张地破口大骂是谁这么大胆,不想活了。谁知一见到箫管事的面孔,气焰立马低了下去,同时硬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巫金科心下一阵嘀咕,却是笑脸迎上:“箫大哥,有什么事啊?”

    箫管事一阵苦笑:“你这个小子,研习阵法还在嘀嘀咕咕,毫不专心,是想我告诉大院主是也不是?”

    巫金科眼色一变,闪过一丝惊恐:“别,箫大哥,我错了,我只是在默背口诀而已啦。”说完,便是装模作样的开始叽里呱啦一番。

    箫管事摇了摇头,轻声一叹:“不要怪大哥如此严厉,大哥我习文学武二十余年,直至得到院主赏识,才能在书院一展才能。而大哥只是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靠着自己扬名后世,让自己快乐。纵使远离书院的庇护,也能逍遥自在的过活,这样,大哥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思绪念此,巫金科心湖又是层层激荡,原来自己所亏欠的,不再是箫管事一人,更是自己!

    巫金科内心霍得清明,对着老人轻轻一笑,低声道:“我明白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原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老人亦是眼角一眯,嘴角上扬,重重拍了拍巫金科的肩膀,像似托付了什么。

    巫金科只觉得肩有些沉了,内心却轻松了。同时亦是感到千言万语,难诉心头,惟有重重道了一句:“老人家,谢谢!”

    老人家听罢,却是板起了脸:“那你可要陪我的乖孙女好好玩啊,她不高兴拿我问罪,我可要拿你顶罪的啊!”

    巫金科一愣,却是立马哈哈一笑:“那老人家可就找对人了,我别的不会,就是玩最会!”

    两人再次相视一笑,竟有一种忘年之交的感触。

    忽的,老人止住了笑意,话锋一转:“本来有件事不想现在告诉你,以免我孙女伤心。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有现在告诉你。”

    巫金科一怔,却是平静道:“老人家但说无妨。”

    老人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他托我告诉你,要你明日启程,登上天峨峰。他说那里,或许有你的转机。”

    巫金科闻此,却是淡然无容,唯有神色越发风采。随后,缓缓轻吐一句:“我也正有此意!”

    老人心神一怔,心下微讶,这才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有着一种超越常人的思想,和“他”想得倒是一样。老人不禁内心一笑:“也许,这就是那所谓的······英雄所见略同吧。”

    巫金科当然不知道老人的想法,只是转身望了望窗外的景色,恍如只觉自己当在梦中一场。却不再是一场愁苦的噩梦。

    忽的,又是一团烟火猛然升空,碎裂开来,声声轰隆,七彩炫目。照亮了窗前人那一张器宇轩昂的面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