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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工事·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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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震一路勘察思索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很远,前后参照对比中,他发觉已经快要走到大盆地的顶端,两侧高高耸立的沙丘在远处汇合,连成了一片。如果整个盆地是一艘巨船,他身处的地方就应该是这艘船的‘甲板’了。

    左右巡视着相距二三十丈的沙山,岳震点点头盘膝坐下,遥望着盆地里绿油油的乌兰。

    没想着一坐就是大半天过去了,身处在预想的战场上,他想的很多。未知的敌人,有限的资源,眼前这片易攻难守的地势···

    忽然发觉并不是想的那样简单,岳震忍不住想起了远方的父亲,想到驰骋战场二十年的老爸历经大大小小数百战,他不禁摇头暗自苦笑。勇气可嘉,但是勇气并不能给予他决定性的帮助。

    直到夕阳西下不放心的拓跋月一路找来,岳震这才掸去身上的尘土和她回去。

    暮色中,少年男女携手而行,神俊的白马静静的跟在身后。高大的土城墙上,议论纷纷的古斯父子和大族长,远远看着他们拖着长长的影子缓步归来,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巴屏住了呼吸,好像生怕惊碎了这幅美丽的景致。

    城墙上,札比尔兴高采烈的汇报着成绩,原来他已经提前完成了任务,一千人的乌兰守卫部队顺利组建完成。

    岳震却无法像札比尔那样兴奋,只是强笑着夸奖了几句,一下子把这么多鲜活的生命握在手里,不堪重负的阴霾让他忧虑重重。

    大族长拓跋朔风这把年纪,很容易就能在少年的眼角眉梢看出几分端倪。“小震,出去了一整天有何收获?我们刚才还在猜测你的计划,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你这位总指挥安排调度。”

    感觉着老人家的鼓励,岳震也明白箭在弦上,并不能以自己的意志有所改变,凝重的点点头,他抛开了那些沉重的忧虑。

    “古斯大叔,爷爷,这是咱们乌兰绿洲的地形。”俯身捡起一块石子,岳震三两下就在地上勾勒了一幅盆地的鸟瞰简图。

    “我的计划是让拒敌的战场远离绿洲,不让战火波及到我们的城池。”

    拓跋朔风和古斯父子安静的低头倾听,因为拓跋月事先已经透露了情郎的思路,所以他们并不觉得意外。最主要的是,岳震的理念很新颖也很大胆,自从有了城墙以后,这里的人们从来没想过放弃坚固的屏障,去到开阔地上和凶悍的敌人面对面。无论是老成持重的古斯和大族长,还是年轻气盛的札比尔,他们都很兴奋,都很期待。

    “诸位看这里,这里沙丘之间的距离大约二十丈左右。”岳震在自己预想中‘甲板’那个位置上,用力的划了一道横线说:“在这里,我们筑起一道工事!”

    “哦?!为什么选在这里?再往前不好吗?那里沙丘之间的距离更窄,而且一马平川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敌人的动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在坡下?”

    大族长显然对他的想法很意外,诸多疑问便脱口而出,速度稍慢的札比尔悻悻的闭上了嘴巴时,却听到老爹替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是啊,大族长说的有理,下坡的地势更利于骑兵的冲锋。还有小震,大叔不明白你说的工事用什么来建造呢?”

    岳震歉意的看看拓跋朔风,他决定先解答古斯大叔的问题。

    “就用我们绿洲里胡杨树,挑一些高大茂盛胡杨砍倒运过去,堆在一起就是一道相当厚实的防线,完全可以逼迫敌人下马和咱们战斗。”

    “对呀!”古斯兴奋的拍着腿高声道:“以前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呵呵,要是以前就用过这个法子,我再用就不灵啦。”岳震笑着转向拓跋朔风说:“爷爷您的顾虑我也想过。您说的对,把战场设在最高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敌人,可是您想,敌人也能清楚的看到咱们。还有,我会把这一段下坡控制在二十丈内,以我骑马的经验,从平地陡然变成下坡,就算是没有骑手的命令,马匹也会不自觉的稍稍减速。”

    天色将暗,正在燃起火把的拓跋月听到了情郎的分析,很是认同的点头说:“确实如此,有时候骑手并不能完全控制马儿的畏惧之心。”

    火把烧起来,地面上岳震草图更加清晰,他用石子在上面一边添加着,一边解说。

    “咱们不管他是不是有意的减速,只要前面的骑兵一慢,肯定就会压住整个骑队的冲锋速度,这样一来,前有大树拦路无法快速通过,他们的前队挤压在这块方圆二十几丈的小坡地上,嘿嘿,我们的弓箭手···”

    一直安静负责照明的拓跋月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说:“胡杨的枝枝桠桠挡住了敌人不假,也一样遮挡我们箭手的视线啊。”

    “傻丫头,你忘了两旁的大沙丘。”岳震笑着在地上勾画起来。“你看,在两旁的沙丘上埋上立柱,再铺上树干不就是一个平台吗,还可以用细小的树枝遮挡在前面。平台建造的高低不同,错落有别,那就等于你们藏在树林里,居高临下的射击空地上的目标。”

    “太妙了!”终于明白岳震这个工事的核心,是这些搭在沙丘上的平台,拓跋朔风由衷的赞叹起来。

    古斯父子则相视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古斯大叔放声大笑。“哈哈,小震你不做将军真是可惜啦!这样的阵势摆在那里,就算库莫奚和我们的那些红发同族一起来,也只能乖乖的退回去。哈哈,我的傻儿子别想了,这种计划我们鞑靼人一辈子也想不出来。还是早早的回去睡觉,明天带着大家砍树吧。”

    拓跋氏的祖孙也被古斯大叔逗笑了,拓跋朔风看到岳震盯着地上的地图沉思,开心的拍着他肩头问道:“呵呵,这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小震你就放手去干吧。”

    岳震却是越看越觉不妥,凝眉摇头说:“爷爷,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这个计划有两个致命的缺陷,想了一天,我也没有想到好办法弥补。”

    “哦?两个缺陷?”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问着,几个人的目光也一同回到了地面的草图上。他们真的没想到,这个在他们看来几近完美的工事,在岳震眼里却是漏洞多多。场面安静下来,老老少少们陷入了思索之中。

    或许是心心相印的缘故,拓跋月率先想到了情郎的担心,可是她却嫣然笑问道:“你是怕他们避开咱们的工事,绕道过来吧?”

    对着少女伸出大拇指,岳震迷惑的看着如释重负的诸位。“怎么,大家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吗?”

    “咯咯,当然不可能。”拓跋月娇笑着说:“乌兰绿洲的周围只有这一条沙土路,其他的地方都是松软的沙子。你从西边过来应该知道,那样的路只能牵马步行,而且沙子山根本承受不住大队的人马在上面行走,除非他们三三两两分散开来,最后到平地上集结,那还不是下来一个就被咱们抓一个。”

    “噢···”岳震恍然想起自己走下沙山的情形,可不是吗,陡峭松软的下坡路上,如果山体的负重太大,很有可能会大滑坡,深知沙漠习性的人们绝不会冒着被活埋的风险,去干这种蠢事的。

    拓跋朔风也点头道:“不错,这一点倒无需顾虑。小震你刚才说是两个缺陷,另外一个是什么呢?”

    “时间!我是担心时间的问题。”

    古斯大叔一拍胸膛大声道:“这个小震放心,你在一旁指导,大叔我保证一天伐树,一天建造。给我们鞑靼人两天的时间,你要的工事保证完成!”

    “大叔您误会了,我担心的不是时间不够,而是时间太多。”岳震苦笑着摆手说:“咱们无法确定敌人什么时候来,但是咱们又不能不事先准备。大家想想,如果咱们的工事建好了一个月,敌人才来,砍下来的胡杨岂不变成了干柴?人家射过来一片火箭,就能把咱烧得抱头逃窜。”

    “啊!”

    “是啊!”

    大族长和古斯父子面面相觑,谁也不能反驳岳震的假设。沙漠里干燥的气候确实如此,砍下来的树木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干透,就像岳震所说的那样,一点小火就能烧起来。

    “这可真就难办了!”札比尔抓耳挠腮的献计说:“每天让人浇浇水成吗?”

    岳震一想也不是不行,要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用这个笨法子。他也不敢确定只好看向拓跋朔风,想听听老人的意思,自然就看到了拓跋朔风撇着嘴一个劲的摇头。“恐怕不行吧,除非是泡在水里,要不然沙漠上的一阵热风,就能把浇上去的水吹干。”

    猛然听到爷爷说‘泡在水里’,一直紧皱着眉头的拓跋月蓦然惊呼:“对啊,可以泡在水里!我有办法了。”

    大家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拓跋月兴奋的晃动着火把说:“咱们知道胡杨干透了,来的敌人可不知道。把那些细小的枝叶泡在孔雀泊,等到狼烟升起来快马送过去盖在上面,不但看不出来还能防火。”

    “哈哈哈···”蹲在地上的岳震大笑着蹦起来,眉开眼笑道:“好!还是月亮聪明,就这么办!等敌人发觉可以用火攻的时候,已经被咱们消灭的差不多了。”

    古斯父子和大族长也笑着直起身来,拓跋朔风畅然点头笑语说:“呵呵,正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群策群力,咱们乌兰绿洲定能安度危机。”

    第二天一大早,岳震的计划就进入了正式实施阶段。古斯父子带着刚刚组建的千人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伐大树行动。等一棵棵高大的胡杨轰然倒地,拓跋族的箭手们就围上去把细小的枝条剔下来搬走,一上午的时间,就有将近百棵的大树干干净净躺在哪里,下一步就是艰巨的运送过程了。

    一直插不上手的岳震看到了出力的机会,笑呵呵的跑过去找到了札比尔。

    “札比尔大哥,咱们来个比赛怎么样?”看到鞑靼少年们在粗壮树干上套上一条条绳索,岳震顿时就明白了他们的运送方式。

    “好啊,怎么比你说。”

    “一人带十个兄弟拉一棵树,谁先到就算赢,哪一队赢得次数多,晚上有肉吃。”

    “哈哈,我赢定了!愿意跟着我吃肉的过来!”札比尔手舞足蹈的大呼小叫着,很快就召齐了一组人。

    岳震也大笑着甩掉衣服,光着膀子喊道:“哈哈,那可不一定啊!哈哈,我现在需要十个并肩作战的兄弟,不是仅仅为了吃肉,还要让你们知道,我们才是乌兰绿洲最强壮的男子汉!来吧!”

    他颇具煽动性的宣言,也很快就凑齐了一组彪形大汉。岳震打头双肩挎着绳索,同组的少年分列在大树两旁,一起身背着套在树上的粗绳。

    “开始!”被选出来裁判喊声落下,并驾齐驱的两组人齐声呐喊起来。

    单比力气,岳震还真不是札比尔的对手,眼睁睁的看着札比尔带队一路狂吼冲到了领先位置。对手绝尘而去,岳震怎能甘心?拼命的拖着大树追上去。

    艰难的起步阶段过去,岳震和同组的弟兄们也越跑越快,想到这是鼓舞士气的好时机,他一边发力一边喊道:“弟兄们用力啊!一定要在到达南门以前超过他们!谁先冲出南门水就胜利在望啦,弟兄们冲啊!”

    “冲啊···冲啊···”

    身后的少年人们被他鼓动的热血沸腾,十一个人骤然发力,拉着大树狂奔。

    消息传得很快,岳震和札比尔比赛的事马上就有人跑来告诉了拓跋月,此刻正在南面城墙上的少女,嘴里责怪着情郎胡闹,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越来越近的两队人。

    札比尔也能感觉到岳震他们越追越近,可能是他带领的兄弟们到了一个疲劳期,再想提速已经很困难了,他也只好很不甘心的看着岳震他们追上来。两组人,两棵大树,转眼又是并肩而行,就好像一切重新开始。

    “我们是乌兰最强壮汉子!冲啊!···冲啊···”

    后来者居上,岳震带着他的队友呐喊着冲过南门洞,眨眼间就冲出了城墙。拓跋月转身跑到城墙的另一侧时,只能看到飞奔的大树带起的一片烟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