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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凝尘与薛岳联袂北游,一路上果然遇到不少沐云峰的故旧截杀,其中也不乏高手,但都被二人轻易地解决了。二人联手的情况下,对方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一路上二人相互切磋,素来自负的薛岳也深深感觉到自己与莫凝尘有着一段不可逾越的差距。起初时,莫凝尘并不如他,可这是因为莫凝尘的临阵经验不足,随着不断战斗,莫凝尘的进步足可谓神速,薛岳倒是真的心服口服了。莫凝尘早将石室内的那段奇遇告诉了薛岳,魔刀与枯禅功的结合,连薛岳这样年轻气盛的高手也真正为之折服了。
这一日二人来到武昌城中。
二人依旧是丝毫不避行藏,到了黄鹤楼上大吃大喝一番。旁人见他二人身材魁梧,又像是江湖客,都忌他们三分,避得远远的。
莫凝尘只是望着窗外,远远的雨中飘摇着的鹦鹉洲,恍如传说中的蓬莱。
薛岳大吃大喝着,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他见莫凝尘呆望着窗外,笑道:“稍后莫兄若是有兴致,咱们便到那鹦鹉洲上去玩一圈。”
莫凝尘笑道:“甚好。”说着,也便开始吃起来。
薛岳低声道:“对面桌上那几个小子似乎是大江会的人,这几个小子不慌不忙的,似乎有恃无恐。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厉害的万儿,真是好久没有运动运动筋骨了。”
莫凝尘笑道:“这几个小杂鱼目露精芒,看来也是有两下子的,也足够薛兄你松松手脚了。”
薛岳笑道:“就凭这几个小杂鱼,连莫兄你一招也接不了。说真的,莫兄,我倒真想看看你的剑,可惜这一路上连一个值得你出剑的也没有。”
莫凝尘笑道:“早晚会有的,薛兄莫急。”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对面桌上的几个大江会弟子见他们忽然大笑起来,都立时紧张起来。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莫凝尘道:“这个人内功似乎还欠火候,不过脚力倒是很不错。”
薛岳皱着眉笑道:“怎么像我家的书童鹤琴?”
果然一个容貌清秀的书童走了上来,直奔莫凝尘和薛岳而来。
薛岳笑道:“小子,你怎么来了?我就知道你忍不住想出来玩。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鹤琴笑道:“这年头瞎子好找,不知道你们在哪的人可就难找了。”说着,向莫凝尘深施了一礼,莫凝尘也很礼貌地回礼。
鹤琴道:“现在你们两个携手而行的事江湖上谁不知道,又说你们以一敌百,又说你们连挑了几十个高手,传得神乎其神。”
薛岳笑道:“你相信么?”
鹤琴道:“如果是你一个人我当然不信,不过有了这位莫爷,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薛岳笑骂道:“胳膊肘向外拐的东西。你为什么跑出来了?”
鹤琴很自然地坐下来,低声道:“太行剑派的伍纶勾结南岳何云骧、北岳霍栋偷袭我们晋阳总舵,死伤了不少兄弟。”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在外人看来好像三人在说什么笑话。
薛岳道:“四位长老是否有事?”
鹤琴道:“因为他们来得突然,我们都来不及准备。李长老当场毙命,其他三位长老受伤都不轻。”
薛岳清澈的虎目中露出强烈的杀气,对莫凝尘道:“莫兄,小弟不能再陪你了。”
莫凝尘对鹤琴的不“见外”十分有好感,点头道:“薛兄只管去吧。”
薛岳道:“此事实不宜请莫兄出手,一来这是我群龙帮的家事,群龙帮号称北方第一大帮,若连伍纶这群小丑也收拾不了,如此小事便要请他人助拳,以后就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何况我也知柳剑门和九山剑盟有说不清的关系,莫兄出手实在多有不便。”
莫凝尘感激道:“多谢薛兄体谅。”
薛岳缓缓站起来,虎躯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气息。莫凝尘暗叹:薛岳动杀机了。
薛岳北去,莫凝尘落单,此时是除去他的极好时机。
莫凝尘心中虽不舍战友离去,却也有几分欣喜,这是他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最好锻炼机会。
此时正是梅雨时节,鹦鹉洲上游人并不多,显得十分清幽。细雨中,万木新发,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只彩鹊在莫凝尘头上绕了三匝,叽喳地叫个不停。莫凝尘笑道:“鹊兄,你是要我跟你走么?”彩鹊欢喜地叫了几声,向一片梅林飞去。莫凝尘心道:真不知又会有怎样的奇遇。也跟了进去。
一入梅林,莫凝尘便有隔世之感。江上的辽远渔歌声再听不到分毫,耳边萦绕的只是群鹊咿呀的叫声。鸟其实和人一样,有的很闷,有的却很开朗,当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闯到了一群喜欢乱叫的鸟群中,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莫凝尘闭上眼睛,一股异常的真气在他体内流转开来,顿时便觉得遍体通泰,听觉和嗅觉都达到了另一个更高的境界,他在安静中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在淡淡的梅香中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直到此时,他才觉察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一个平和的声音道:“能在灵鹊的指引下修得天人交感术,看来莫兄也是位有缘人。莫非莫兄曾修习过这天人交感术?”
莫凝尘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梅簪草履的穷酸秀士站在梅树后面。
秀士笑道:“莫兄体内的真气不同寻常,似魔似佛,不知是何缘故?”
莫凝尘道:“我这一身功力全得自浪逐尘大侠,他兼修魔刀与枯禅。”
秀士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莫兄心中的佛性始终压不住魔性,恐怕终要成为下一个浪逐尘。”秀士沉吟半晌,道,“不知浪兄他现在怎样了?”
莫凝尘道:“浪逐尘前辈,由魔入道时,便已寂灭了。”
秀士略带感伤地笑道:“那夜我见紫微星黯,而后长星西坠,知道必有英雄驾鹤而去,原来竟是浪兄。”
莫凝尘寻思道:这个穷酸秀士似是有些疯癫,可是每说一句话都叫人心惊,不知究竟是什么来路。
秀士见莫凝尘不语,笑道:“莫兄是否想问在下是什么人?”
莫凝尘毫不遮掩道:“正是。”
秀士道:“不知莫兄是否听过灵凤的名字?”
莫凝尘道:“我听薛岳兄谈起过,这位灵凤子前辈是位出世的高人,超然于世外,虽不在江湖高手排行之列,却是当时武林第一的人物。这位灵凤子前辈做过最惊天动地的事就是只身前往当时盛极一时的黑山教的总舵黑山,徒手击杀黑山教教主,如此一来令黑山教群龙无首,作罢了煽动域外诸国南侵的计划,正因为灵凤子前辈此举,域外联军南侵整整推迟了三十年。即使薛岳兄的师祖以群龙帮帮主名位之重,也要以师礼事之。不过据说这位前辈在做了那次壮举之后,也因伤重去世了。前辈,莫非你是灵凤子前辈的后人?”
秀士笑着摇摇头道:“不,不是。”
莫凝尘心中暗叹:原来他还是不肯透露身份。
秀士笑说:“我不是灵凤的后人,因为我就是灵凤。”
莫凝尘几乎不敢相信,惊讶地望着他,按辈分推算,灵凤子没有一百岁也至少有九十多岁了,可是眼前这个秀士最多也不过三十多岁。
秀士笑道:“莫兄既然修得魔功,就不该不知道,魔功有永葆青春的功效。浪逐尘按年岁推算,应该也有四十出头,他死时是否仍是三十上下的样子。”
此语一出,莫凝尘再不怀疑,准备向这位不世的奇才前辈下拜,却觉出双膝像是有一股气托着,怎么也跪不下去。
灵凤子笑道:“莫兄啊,你我都已晋入不生不灭的境界,短短几十年的差距算不得什么。今后你我只以兄弟相称便可。”他说话时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莫凝尘笑道:“灵凤兄之命,小弟怎敢不从。”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莫凝尘道:“灵凤兄,你所说的不死不灭的境界是什么?为何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灵凤子笑道:“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达到不死不灭的境界,不过只须再有二十年的修行,便可达到。”
莫凝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灵凤子笑道:“莫兄莫非觉得二十年太长了?”
莫凝尘道:“是啊。”
灵凤子道:“昔日我误入蜀山洞玄洞,有秘籍三卷,我择其下卷而归。”
莫凝尘好奇心大作,道:“洞玄洞?”
灵凤子道:“我见石壁上的壁画十分古老,似乎是在说一个修仙的故事。”
莫凝尘摇摇头,道:“灵凤兄你也相信修仙之语么?”
灵凤子笑道:“道可道,非常道。仙家虽是虚妄之谈,却也是一个美妙的向往。”
莫凝尘道:“那么灵凤兄究竟相不相信呢?”
灵凤子笑着看着他的眼睛道:“莫兄是否见过所谓仙人?”
莫凝尘道:“从未见过。”
灵凤子道:“我幼年时在青城山上,遥见远山月下,一位道人羽化而去。从那之后,我就一心向道,后来偶游蜀中群山,在洞玄洞中得到了这经卷。”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灵凤子本为非常之人,一身灵气,竹简自他袖中出,更见神秘之感。绿色的竹简上斑驳许多黑点,莫凝尘注目凝视时,仿佛看到许多奇异的图画。
灵凤子笑着将竹简交到了莫凝尘手上。莫凝尘迫不及待地打开竹简,只见起首一行写着“归元”二字,下一行写着“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句话本出自《易》之中,虽然百千年来无数智能之士苦心孤诣,终究也未能做出解答,因此,《易》也成为有史以来最神秘的书籍。
莫凝尘见一句不解,心中便有些烦躁,再往下看时,却越发觉得头晕脑胀。正在不能自拔时,灵凤子虚空一指,一道清澈的真气自莫凝尘印堂而入,这才使莫凝尘转醒过来。莫凝尘忙将竹简收起,递还给灵凤子。
灵凤子笑道:“虽然莫兄也是无缘之人,但烦请莫兄为我将此书物归原主吧。”
莫凝尘道:“连灵凤兄也再找不到洞玄洞,我又如何能找到?”
灵凤子道:“各人皆有缘法,即便这竹简也是如此。”
莫凝尘闭目凝思道:“问世间‘缘法’为何物?缘起缘灭,岂非如潮起潮落一般。绛雪之去,岂非也是必然之事。”
灵凤子笑道:“莫兄何以如此不能释怀?”
莫凝尘释然一笑道:“放不放得下,也是要看缘法的吧。”二人再次相视大笑。
灵凤子道:“莫兄可否在此逗留一夜,明日将有故人来访,莫兄不妨与他一见。”
莫凝尘笑道:“灵凤兄的朋友也必定是人中龙凤,所谓‘不亦乐乎’,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灵凤子洒然一笑,道:“到时便知。”一阵烟般消失在虚空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