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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逼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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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不知延续了多久。洞口盖板被掀开,一缕光线照进来,医隐一跃而下,站在她的面前。悦儿抬起头来,跪倒在医隐脚下:“师父!”医隐伸手扶起她:“你心中可有怨恨为师?”

    “无怨,悦儿不知天高地厚,冒犯师父,当受责罚。”

    医隐哈哈大笑:“好徒儿,你这样说,分明还在记恨为师。”医隐敛住笑,正色道:“悦儿,你出身豪富天性善良,行事却失之任性张狂,你可知这世上人心险恶,若不改过必招败业杀身之祸。须知人若害你,不会象为师留有余地。你若习文学武、修身养性,来日可成大器!为师苦心,你日久自知。”言毕,一伸手抄起钱悦儿双足一顿从洞中跃出。袖中抛出一个弹丸,洞内瞬时起火。

    踏上地面,钱悦儿恍若隔世,双眼不能适应地眯了起来。待她站稳医隐收回手:“悦儿,快快回去吧!盈儿想是等急了。今天你且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要动身了。”钱悦儿诧异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不错,我们要前往昆仑雪山,助你驱毒。”

    “谢谢师父!”钱悦儿大喜过望,却不挪步,期期艾艾地道:“师父可否先行一步?”

    医隐奇道:“为何?”钱悦儿脸蛋涨红:“师父,人有三急。”她被困洞穴已整整一日,这一点倒是百密一疏,难为她了!医隐一念至此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赶回草庐,远远看见了华清盈,她引颈张望,似是在等人。悦儿心头一热:“清盈!”清盈定睛一看,杏眼瞪大,一脸难以置信:“悦儿姐姐?”钱悦儿拉住清盈的手:“是啊!”清盈指着她的脸,结结巴巴地说:“姐姐,你的脸…怎么?”

    钱悦儿心中一惊,拉紧了清盈的手:“告诉我,我的脸怎么样了?”看到清盈的表情,她心知不妙。“形貌大变”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她还没来得及照镜子,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心中的恐惧却与时俱增。女孩儿终究爱美,虽说悦儿不爱红妆爱男装,但这份天性却不能抹灭。

    清盈故作轻松地一笑,岔开话题:“姐姐,我给你烧了水,你先去沐浴更衣,我去备饭。”拔脚就跑,她决定抢先一步把草庐中所有的镜子都藏起来。

    悦儿不依,牵住她的纤手不放,清盈回头一笑,比哭还难看:“姐姐,你饶了我吧,我不好说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细如蚊呐。

    悦儿撇下她,大步向房内跑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卧房,扑到梳妆台前,一把握住镜子,紧张地闭上了眼。深吸了几口气,待气息平稳些,才慢慢睁开眼睛,这一看,看得她心胆欲裂,厉叫一声,镜子摔成了碎片,撒落在地映出无数张大大小小的丑陋面孔。钱悦儿捂住脸痛哭失声。

    昔日花容月貌的俏脸,如今变得浮肿充血,脸上象是长满了疹子和痘疱,没有一块平整的肌肤,就算是在白天也恐怖得惊人。难怪清盈会惊吓得语无伦次。

    正哭得伤心,医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悦儿,莫哭,为师看你来了。”

    钱悦儿渐渐止住哭声,低垂头颅,施了一礼:“敢问师父,将悦儿体内之毒驱尽需要多少时日?”

    “混元真气乃道家至高内功修炼秘法,十年可有小成,混元真气共分五重,练成五重的世上仅有为师和剑隐南宫诺两人而已。”听到此处,钱悦儿绝望地质问:“这么说,悦儿就要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过上一世吗?”

    医隐接道:“徒儿莫急,只消三重功力便可驱尽你体内之毒,你天赋过人,短期之内应有所成。为师会用药为您减轻内毒,同时静心研制解毒之法,你不要过于担忧,潜心修炼便是。”

    “师父高明,好个‘一石二鸟’之计!”钱悦儿半是嘲讽、半是无奈地叹息。医隐面现尴尬之色,这是他此生做下的最不光明磊落之事。明知悦儿所佩京城“久香阁”所产七宝香囊中的薄荷、瑞香、龙涎香三味与自制“易容散”混合吸入可致中毒,引发持续性水肿过敏,还施计使桀骜不驯的钱悦儿中招。以他的医术这种毒并非无药可救,“混元真气”只是其中见效最慢的一种解救方法。他这么做,无非是要逼钱悦儿继承自己的衣钵,私心作祟,做了许多对人不起的事,真正惭愧!

    好在他平日我行我素惯了,安慰自己道:“我也是为了悦儿的将来着想,时间长了她总会了解我这为师的一番苦心。”便恢复如常,吩咐道:“盈儿,快去准备开饭。悦儿休息一下,午后到药室来找我。”便飘然离去,房中只留下泪痕未干的钱悦儿和手足无措的华清盈。

    钱悦儿看了华清盈一眼:“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清盈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午后师徒在药室席地盘膝而坐,医隐口授“混元真气”心法嘱咐钱悦儿牢牢记下,“知其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人能正静,血脉流通,气聚丹田,意守中极,抱元守虚,恬憺虚无,真气从之。”

    医隐口传身授详细解说了修炼之法,钱悦儿一一记下,末了医隐要她将当天所学复述一遍,竟是分毫不差,医隐满意地拈须颔首,心中大快:“好徒儿,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你且好好修炼,功成之日,自能恢复容貌。为师去去就来。”

    为了尽早恢复容貌,钱悦儿自是不敢懈怠。将心法口诀和功法招式一遍遍演练揣摩,吐纳之际只觉周身气血运行顺畅,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泰。

    再说钱神通因为爱“子”被掳音讯全无而病倒,正在房中由一名姨太太服侍着喝药。院中起了一阵喧哗,钱神通不满地皱了皱眉。姨太太放下手中药碗,推开房门,喝斥道:“哪个奴才这样无礼!老爷病中正在调养,还不快——”一个“滚”字未及出口,生生咽下,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俏面上浮现如同白日见鬼般不可置信与震惊的表情。

    只见院中半空悬浮着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袍中年男子,阔口朗目,三绺长髯垂胸,斜背一柄宝剑,正在拈须微笑。地上家丁仆妇仰着头指指点点,人头越聚越多。

    这时青袍人说话了:“听闻钱老爷有恙,特来医治。”身形缓缓落地,如同御风驾雾一般,恰好飘落到卧房前。

    这姨太太也算有些见识,纳头便拜:“莫不是吕洞宾仙师下凡来救我老爷性命,菩萨保佑!”

    青袍人一摆手:“夫人请起,救人要紧!”那姨太太赶紧起身,将神仙往房中请去。只见钱神通面色灰白,双眉紧锁,两眼无神地半躺在床榻上,背后垫着一床锦被。

    姨太太喜不自禁地唤道:“老爷,咱们有救了!吕仙师下凡来给您治病啦!”一边将青袍人让到床边的绣墩上。青袍人对露出错愕表情的钱神通微微一笑,抄起他的手腕就诊起脉来,双目微闭,诊完左手又诊右手,连连点头。

    姨太太紧张地问:“仙师,老爷的病能治好吗?”青袍人哈哈一笑:“无妨、无妨,钱老爷忧思成疾,患的是心病,只需我开一张药方,调养数日便可痊愈。烦请夫人取纸笔来。”姨太太喜滋滋地一叠声称是,走到廊下张罗仆人去取文房四宝。

    青袍人将钱神通的右掌摊开又握拳合上,钱神通的手上多了一个腊丸。青袍人以眼神示意钱神通不要声张,钱神通会意,探手入怀,将腊丸放进胸口衣袋中。

    不一会,姨太太带着个丫环回来了,引着青袍人来到外间圆桌,伺候笔墨纸砚,青袍人龙飞凤舞地拟好了一张药方。姨太太再三道谢,取出金银相酬。他摇头不受,一挥袍袖,房门洞开,微微一纵身,笔直飞向半空,掠过树梢,消失了踪影。

    姨太太带着丫环仆役跪了一地:“神仙显灵!果然是吕祖仙师下凡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说也奇妙,钱神通服了神仙开的药,当夜便可下地行走了。一时间,京城传遍首富钱家钱能通神,吕祖仙师显灵亲下凡间给钱老爷治病的事迹。越传越神,越传越奇,连那张药方也被辗转求索,成为千金难得的仙方。钱家药局将这张仙方装在金丝楠木盒中供奉在医祖“岐伯”的神像旁。一时钱家药局生意兴隆,全城无俩。(未完待续)